林柯岩神色一变，仍想逼近似木。时日暮出现在似木的视野里，她抽出白色外袍下的折叠短刀，刀锋一转劈向林柯岩，林柯岩手中的东西被拍落在地。

“芯片干扰器？”时日暮瞳孔一缩，“你想让这个孩子变成下一个杳期吗？你疯了！”

时日暮将似木挡在身后，从似木的视角里只能看见一个背影，她像高高的护盾护着他，不让林柯岩有再靠近一步的机会，时日暮似在隐忍什么，她的声音发着抖，“我不会尊重一个拿人命开玩笑的科学家，哪怕你是他的父亲。下一次我的匕首不会再以刀背面对你。”

方鹤旻皱着眉，时日暮的声音从旁传来，“是我的疏忽，没想到这么短暂的时间里会被人乘机而入。”

方鹤旻关掉监控，问：“似木在研究所治疗的消息被透露出去了？”

时日暮摇摇头，“这件事只经手了我和秦队长，倒像是外界消息。”

坐在这也找不到原因，方鹤旻索性起身，他看向时日暮，玩笑般问：“你说我现在去会议室给那老头来一脚，知渊会生气吗？”

“生气？”时日暮仿佛听到什么陌生的形容，她思忖了片刻，斟酌着开口：“秦队长这个人......实话说，只要人没被打死影响不到他，他是不会在意的。至于你嘛，秦队长说不定会维护你。”

“为什么这么说？”方鹤旻想起秦知渊对他的态度，“我们可不熟。”

“因为他在你身上花费了很多时间，”时日暮眯起眼睛打量方鹤旻，“秦队长在多数人眼里，就是高效率无情办事机器，不说废话不干没有利益的事情。”

“你们很熟？”

“算不上熟，立场相同的合作伙伴而已。他每一次找我都一定是有需求，但救治似木这一点，我就没看出来他有什么目的导向，仿佛只是单纯想帮你一把。”时日暮下了定论，“这非常的不秦知渊。”

方鹤旻听得翘起尾巴，他站起身道：“有机会多跟我聊点知渊的事情，报酬是我的纯暴力协助，指哪打哪绝不拖沓。现在你先帮我照看会似木，我去趟会议室。”

研究所会议室。

进化派申请成立清理者C队的提案被否决，林柯岩不满意这个结果，正据理力争，唾沫横飞。

顾之江坐在他旁边，默默地挪动了一下座椅远离了些。

秦知渊听林柯岩讲完，只觉他翻来覆去都是一样的话术，十分浪费时间，他不得不打断道：“AB二队提交的数据报告足以证明我们完全有能力管理和应对所有事情，增加C队只是徒增分配争议和交接效率。无论您再怎么说，没有足够的理由驳倒这份报告，那C队就不可能建立。”

顾之江也跟着道：“再说就算这批虚拟界真能多出来很多进化人，那他们也是毫无经验的新人。秦队长进虚拟界之前也花了好几年在熟悉事务，您现在想建立一只全新的C队出来是想做什么？”

从投票结果一边倒的情况就可以看出进化派已出现颓势，他们急着建立C队大概也是想通过拥有足够的军事权利来保证以后实验的顺利进行。但目前来看这一计划显然寸步难行，倘若陆正在，他们现在还不至于这么被动，但偏偏陆正自从上次说要投身某项研究以后就再也没出现了，甚至连人都联络不到了！

以林柯岩为代表的进化派都有些坐不住了，邱卓乐见其成，进化派拿到军事权利那才是真的要命，他打断了想要开口的进化派成员，“研究员就要有研究员的样子，干涉那些刀刀枪枪的事情干什么？”

林柯岩还欲再说，就在这时，一声巨响打断了他，会议室紧锁的门忽然被外面的人一脚踹坏了锁！

会议室里的人齐齐抬头看向门口。

“验证——识别——别别别别别别别，”门锁抽了风，接着诡异地停顿了一下，大喊：“识别成功！”

秦知渊蹙眉看去，就见方鹤旻用一根食指抵开门，他先是和秦知渊对视了一眼，接着笑嘻嘻地冲众人打招呼，“你们好啊。”

他话音落下，众人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见门口那道不请自来的身影直奔林柯岩。

“砰——！”

林柯岩被方鹤旻一脚踹飞，他撞上投影仪器摔落到地面，声都没吭一声就直接昏死过去，上方的光屏闪烁了几下，被砸成雪花屏。

顾之江冲着秦知渊大呼小叫：“你家瓷娃娃怎么打人啊！”他全然忘了曾经被这个瓷娃娃一拳砸到墙上的事情。

秦知渊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方鹤旻的身体机能并未完全恢复，阵仗看着大，林柯岩被向阳葵扶起来检查的时候倒也无大碍，她冲秦知渊摆了摆手示意。

既然人没事，那也就没有必要留下收拾烂摊子了，眼见会议结果已然明了，秦知渊抬脚欲走，身后的邱卓说话了。

“这位，就是顾队长之前提到的，A队编外人员吧？”

秦知渊脚步一顿，他先是瞧了眼方鹤旻的嘴角，这才开口，“方鹤旻只是与我本人有合作关系，跟研究所无关，别这么喊他。”

“那您就放任他这样子对林教授动手？这里可是研究所！”

方鹤旻双手抱胸靠着墙，看了眼讲话的人，他一笑，正想开口。秦知渊走到方鹤旻身旁，手在背后拉了拉方鹤旻的衣袖，他冷声道：“根据研究所律条第47则，不得擅自对非自愿人员进行任何手段的研究。林教授今天私下企图对小孩使用芯片干扰器。比起停职查办，权衡之下我也赞成家属采取不伤性命的报复手段。”

秦知渊这话说得无情，却颇有秦队长的“效率观念”。四下私语窃起，但在秦知渊的扫视下没人敢大声反驳。

半晌，归属于进化派的一个雀斑男抬了抬他的眼镜，在低声议论中站了出来，“根据研究所律条第208则，清理者非必要不得在公众场合击杀取出芯脑人芯片。”他翻着旧账，“但秦队长之前出任务却当众取出了一个芯脑人的芯片。按律不应该停职调查吗？”

方鹤旻闻言骤然看向秦知渊，雀斑男是在指他失去理智虐杀芯脑人的那一次。

向阳葵站起来，“当时申请善后都没有异议的事情，你现在在提什么？”

摇摇欲坠的门打断了会议室里的针锋相对，突然又开始大叫：“请进行指纹识别！请进行指纹识别——人脸识别成功！”

推门进来的人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这才想起来正事，他合上手上报告说：“虚拟界出事了，实验被破坏，参与人员均转红宣告全员死亡！”

“什么？！”

有人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身后椅子倒在地上，伴随着这个噩梦般的消息发出让会议室的人心下一颤的沉闷响声。

雀斑男神色满是难以置信，“全部绿灯芯片都转红了？”

来人点了点头，“目前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中，但需要两位清理者先带队去城区巡防。今天负责看守实验的值班人员均已遇害，根据现场痕迹来看疑似有芯脑人逃出去了。”

“逃出去了？”顾之江猛地站起身，他双手撑在身前桌上，十分震惊地问：“你是说实验失败之后还有没被销毁的芯脑人从多重封锁的研究所里逃出去了？？”

这事确实十分荒谬，除了早期的两次跃阶进化实验由于经验不足造成巨大损伤以外，此后研究所根据第三代芯片改造的实验都不曾有过意外。

负责过来通知的人被质问得大汗淋漓，“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转红以后芯片销毁程序启动比较及时，逃出去的应该不算太多。”

顾之江简直无语了，他前阵子被方鹤旻的上报信息拖着在下城区连轴转累得够呛，还没休息几天事情就又找上门了。他认命地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走了秦队长，具体事宜路上说。”

“等等——”刚才针对秦知渊的雀斑男开了口，“秦队长违规这事还没完呢。”

顾之江回头，脸上挂着生不如死的疲惫，“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没事吧？”

一直看热闹的方鹤旻在安静的会议室里笑出了声，秦知渊瞥了他一眼，“我是唯一在场的领队人，根据当时的情况，我有权利做出当众取出芯片的决定。”

秦知渊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独属于清理者队长的威压却一览无余，他扫了眼适才说话的雀斑男，“不过诸位若是仍坚持要清算之前我那所谓的失职行为，我可以配合调查，但要求林教授也要配合停职调查。”

秦知渊清楚研究所里现在没人能代替他的位置，更何况进化派想要建立C队清理者来和他平分权利的想法此刻彻底落空，他们没机会了。

雀斑男还想再说，会议室大门再次被人推开。

“实验事故不解决，还在这想清算莫须有的罪名，你们都挺闲？”时日暮靠在门口，看了眼雀斑男，那人被瞧得缩了缩身子。时日暮不容置疑地说：“立刻散会，都回去协助配合排查。”

时日暮前脚刚把似木交给“奉命”前来的陈商鸿，后脚就接到实验发生意外的事情。她自从在研究所设立最高研究厅以后就鲜少亲自过来参加会议，此刻脸色非常难看，“我们这边会尽快统计出逃跑芯脑人的数量，辛苦诸位清理者先做好治安工作。 ”

秦知渊垂着眸，视线落在方鹤旻上衣垂下的一根带子上，此时正随着方鹤旻的动作摆动，秦知渊说：“这批芯脑人没有频道机制，无人掌控的芯脑人势必更暴力。”

“快快快！”顾之江反应过来，“我立马调队分散下去。走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