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穿上身的样子。
优里陪麻里去专门的房间换上那身巧克力礼服,海棠和潼川则收拾着料理台,也帮着对面留下的两个女生将中间的桌子移开,为之后的展示环节腾出正中的空地来。
先展示的是弗朗索瓦,麻里穿好那身白色礼服后,优里为她戴上同样是由巧克力制作的项链与耳环,束起的金发散开,佩戴着精美额饰的麻里,既像是高贵优雅的公主,又像是出尘脱俗的精灵。
饶是朝夕相处的姐妹,优里也被惊艳到了,一时间那些杂七杂八的烦心事都被抛到一边,她眼睛发亮地看着自家姐姐的盛世美颜:“你难得这么精心打扮,连我都要看呆了。”
那个人,也会为此而惊艳吗?麻里忐忑地看向镜中,在制作时,她强迫着自己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工作上,耗尽所有理智才得以不分出空闲去思考与安利老师有关的事情,而忙碌一结束,怎么都无法不去在意他的想法。
先出场展示的是弗朗索瓦组合,她们的作品是一件纯洁美好的婚纱,不愧是优胜候补,就连半透明的头纱都做了出来。相对于普通的礼服,被赋予了圣洁之意与祝福的婚纱,使新娘在结婚典礼的那一刻成为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承载了少女对爱情的梦想。在这样的舞会上选择制作巧克力婚纱,她们大概也是瞄准了客人手中的票数。
同样是白为主色调的礼服,相比起弗朗索瓦组合的暖,天王寺组合的作品的白色更偏冷。渐变的霞光,雪山的清峭,云雾的缥眇,都从细微之处的巧克力衔接上一点一点地体现出整体效果,颜色独特,质感通透,细节做得很出彩。特别是裙摆的部分,不同厚薄与深浅的白巧克力层叠在一起,旋转起来就像站在雪山山顶的云端。
优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场中旋转着的二人,心底依然还有着动画与噩梦留下的阴影,尽管今天的制作过程一切正常,站在这里看着时,她还是胆战心惊地害怕出现意外情况。
投票时间比想象中更久,不管是专业评审还是大众评审,似乎都为手握的票纠结了好一会。比赛双方都面色凝重地看向电子显示牌,作为完美糕点世界赛中最被看好的两组,势均力敌的状态下,他们固然对自己作品有足够自信,但是此刻看到对方的作品,谁都不会自大到有把握绝对能赢。
评审结果显示出来,仿佛读懂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一样,显出的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果。
弗朗索瓦组合:12+78=90
天王寺组合:13+77=90
又一次平局。
“公平起见,准决赛将再举行一次,”面对和准决赛第一轮差不多的结果,评委们达成了一致意见决定加赛,已经有应对经验的修丽小姐走出来宣布道,“接下来,请各位享受假面舞会。”
修丽小姐打了个响指,乐队奏乐,人们开始跳舞或是交谈。除了那两件巧克力礼服依旧十分瞩目外,穿着舞会服装的评委或是客人们戴上假面之后,都隐在了人群之中。安利朝天王寺组合看过来,视线恰好与麻里对上,他移开目光,留下的只是一个背影。然后安利走向弗朗索瓦,邀请她跳舞,衬着那身漂亮的巧克力婚纱,翩翩起舞的两人宛若在婚礼上共舞的新郎新娘,引得客人们纷纷停下舞蹈,驻足观看。
麻里呼吸一紧,不知为何又想起了日本分校决赛,捧着优胜奖杯站在边缘的时候。
是不是很可笑?不管是赢了,还是平局,只要他更欣赏其他人,她就感觉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优里咬了咬唇,走到麻里面前挡住那两人起舞的身影,伸出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美丽的公主,我能有幸与您跳一支舞吗?”
麻里惊讶地看着她的装扮,趁着不被其他人注意,优里在金平糖的装饰魔法帮助下换成了男装的宫廷服饰,剪短过的及肩长发扎成一束。虽然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女孩子,但英姿飒爽的帅气扮相,放到本来就充满奇装异服的假面舞会上,也不显得违和。个子矮了公主一头的“王子”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跳起交际舞来对男歩也不陌生,乍看之下滑稽的身高差放在欢乐的舞会中竟显得有趣可爱,人们纷纷看向这边,就连舞蹈的安利和弗朗索瓦也停下脚步。
“想不到麻里公主还有第四位骑士,”潼川说着,戏谑地看向海棠,“好像被抢走了难得的机会啊,留衣。”
海棠没有理会好友的打趣,而是问道:“零次,你有没有觉得麻里公主今天的状态有点奇怪?”
“比赛时还好,但刚刚安利老师和弗朗索瓦跳舞后……”潼川没有说完未尽的话语,虽然麻里从未明确向安利老师告白,但是身为同伴的他们,从中等部入学到现在,都明白她对那个人的感情和执念有多强烈。
不是的,比赛时她看似如同往常,却是完全放空了周围环境的一切,才真正集中到那件巧克力裙子上。就好像,一旦分一点关注出来,就会支撑不下去一样。
海棠自嘲地笑笑,明知道她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明知道那是存在了十多年的羁绊,明知道那是她从立下糕点师梦想时就开始追随的人。如果麻里得偿所愿,至少,自己或许还可以心甘情愿地尝试放弃,主动后退一步吧?
可是连放弃都变得艰难的时候,只是陷于无望的奢望,在其中挣扎而已。
舞蹈停下来后,麻里想要换下不方便的巧克力礼服,和优里说了一声,就与蜂蜜独自去了专门的房间换衣服。优里穿着那身男装,站姿也变得男孩子气起来,靠着墙,抱着手臂,望着舞池中央。尽管没能直接通过巧克力礼服一举赢下准决赛,可是还有附加赛,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比赛形式,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的课题与主题。麻里的状态和比赛的结果都有了好转,即便姐姐现在的情绪也不是完全稳定,但是,附加赛之前,还有时间调整过来吧?
突然一个行走的月亮变得越来越大,深信建国后不准成精的优里愣了一下,才看清楚走过来的人赫然是穿着月亮装束的理事长。老实说这身夸张的舞会装扮是很损威严形象的,不过日本分校的理事长并不在意,毕竟身居高位的他穿正装时也不是会对着年轻学生摆架子的人。优里问候了一声,理事长走到她旁边,乐呵呵地说道:“吼吼吼,前几天在新天鹅堡吃到了特别的迷你巧克力,今晚又在圣米歇尔山城堡欣赏到了特别的巧克力礼服,真是充实的评审生活啊。”
……您是来炫耀和拉仇恨的吧?是吧是吧是吧QAQ?……
“迷你巧克力是指小城组合与坚野组合的加赛吗?”优里问道,准决赛第二轮的加赛应该不会像之前要求保密的巧克力礼服一样使用相同的课题,否则理事长不会这么没有顾忌地提起前面的比赛。
“没错,不仅尝到了传达出‘做甜点真高兴啊’心情的迷你巧克力,还尝到了口感与造型让人如同在欧洲环游一圈旅行的迷你巧克力。今天又看到了漂亮的巧克力婚纱与勃朗峰日出化作的巧克力礼服,都是让人惊喜的巧克力作品啊,”理事长笑眯眯地说着,“安利老师解释起让你们赛前游览欧洲各国的用意时提到,希望大家能够开阔见闻,不是一直呆在厨房,而是和同伴一起旅行,积累各种经验,获得体会,做出新甜点。虽然没有主题限定,但你们将旅行所见所感应用于甜点,想法如此广阔,契合了他的希望,安利老师大概也很欣慰吧。”
“但是,安利老师似乎更喜欢那件巧克力婚纱。”优里想起舞会开始时安利对弗朗索瓦的邀请,她以为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那只能说明安利更钟情于那件弗朗索瓦组合制作的巧克力礼服。
“吼吼吼,你们双方的作品确实是不相上下,每个人关键的第五票究竟要投给哪一方,我们五位评委也是思考了很久,”为了方便统计和显示,电子显示牌没有现出具体票数,但打分或者投票在公正公开情况下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理事长没有隐瞒每位专业评委都能看到的具体结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比赛结束后他看起来更青睐弗朗索瓦的作品,当然,那是一件非常美丽的巧克力婚纱,不过,评审过程中,安利老师给了天王寺组合3票,给了弗朗索瓦组合2票。”
“您的意思是……”优里睁大了眼睛,她越发猜不透安利的想法,“在安利老师眼中,我们的作品更好?”
“就像在紧张的赛前让各组离开厨房去各地旅行一样,安利老师也有他的用意吧,”理事长点点头,然后就吃着舞会提供的小蛋糕飘过,“我很期待附加赛时,你们双方都能做出更好的作品。”
“谢谢您。”优里向理事长道谢后,越发捉摸不透安利老师的用意,他到底想做什么?
与此同时,脱下了相对繁重的巧克力礼服,穿回一身轻盈裙装的麻里并没有走回到舞会中,而是来到大厅边缘的阳台,这里连接着城堡的花园,比起热闹的舞会,阳台边显得格外安静,举目就能望见澄澈如洗的夜空和那一轮明亮的圆月。
她想起与安利老师的初遇,是在酒店开业宴会上,也是在这样一个阳台边,也是这么美丽的夜晚和月色,那个人笑着对自己说:“叹气的话,幸福就会逃走的。”
突然听到脚步声,麻里转过身,来人的面具下是一双熟悉的深蓝色眼睛,她的嘴唇有些颤抖,还是没能克制住那个想要问清楚的念头:“您和弗朗索瓦……”
安利取下假面,平静地说道:“你打电话向我了解弗朗索瓦组合,我就去见了弗朗索瓦,请她演一场戏。”
“全都是演戏吗?”麻里黯淡的眼睛亮了起来,如同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截浮木,喃喃道,“可是,为什么?”
“时至今日你依然没有发现吗?”安利的语调冰冷得不带丝毫温度,“自从我在日本教导你之后,你在心理上就太过依赖我了,那种愚蠢的感情,只会让你变得越来越懦弱无能,变得除了我之外再也看不见其他东西。”
“愚蠢的……感情?”任何否定都不及这句话来得沉重,麻里看着他,仿佛在瞬间被抽离了全身的力气。
“目标成为糕点师的人没必要谈恋爱,”他居高临下地说道,“如果不更加全心全意加强甜点制作,根本就不可能做出好的甜点。有时你要让内心成为魔鬼,毫不迟疑地战胜敌人,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强硬的内心,只要足够强大,别的什么都不重要。像你这么天真软弱的话,是成不了糕点师的。”
“不是的,不是的,”她后退了几步,怎么都无法将面前这个像恶魔一样冷笑着的人与当年那个像天使一样微笑着的人重叠在一起,几乎是绝望地说道,“那时让人感到幸福的蜂蜜薄饼,我想成为的是像您一般的糕点师……”
“那只是表象罢了,你看清楚,要像现在的我一样,内里足够冷酷无情,才能成为真正的糕点师。想要追随我的话,你也得成为这样的人,”安利冷漠地看着她,“但是,你战胜不了弗朗索瓦,也战胜不了小莓。因为这么懦弱的你,根本不值得让我有任何期待。”
全都是表面吗?
全都是幻觉吗?
全都是假象吗?
就好像溺水已久的人终于抓住了浮木,还没来得及靠着休息,就被腐朽的枯木带入水中。
就好像迷失在沙漠的旅人终于看到绿洲和水源,奔跑耗尽力气后,却发现都是海市蜃楼。
“会不会说得太过了?”桃红色长发的甜点精灵显出身形,远远地看着承受不了打击的少女逃一般地离开,尽管知道安利现在这番伤人的话依然是在继续演戏,玛德琳也有些无奈,“那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而已,而且她对你……”
“玛德琳,”安利对着精灵摇摇头,按住心口,像是在对自己强调一样,又重复了一遍,“目标成为糕点师的人没必要谈恋爱。”
同样是宫廷糕点师的另一只精灵解除隐身状态:“不后悔吗?”
“会有点难受,”那个仓皇而逃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在两只甜点精灵面前,安利不再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注视着月亮的深蓝色眼睛甚至有几分哀伤,“但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