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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异人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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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戈看着对面芽绿锦衣、雪缎斗篷的美丽女子,轻佻道:“你既然这么说,我就放你这小情郎一马。”

孟嘉颔首一礼,扯着华纾转身而去。

不多时两人拐了巷子,魅宁在一旁讥笑道:“哥,你的功夫真是越来越退步了。十五岁能打死独狼,二十七岁被个小白脸打吐血,亏得这里人不多,不然你的丢脸丑事恐怕要传得全大泽都知道了。”

“闭上你的嘴吧!”越戈拾起方才打斗时掉落在地上的红笺,捏成一团扔回桌子,想了想,又问摊主,“方才那个谜语的答案是什么?”

老者恭敬道:“是个‘笑’字。”

“笑?”越戈敛眉,想起方才那个女子在月光下若有似无的淡笑,不禁也弯了弯唇,“这字不错。”

越戈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行去,魅宁和另一男子忙跟了上去。守摊子的老头儿搬起桌子来挪到灯架下,解下腰间一个小葫芦,看看四下无人,把里面的液体向下面一盏小花灯里浇了进去,火苗立刻蹿升了好几倍,顷刻间火光大盛,整个灯架都烧了起来。

老者取过弓,背上箭筒,也隐入黑夜去了。

“烧了?”

孟嘉托着腮,两指夹着一枚黑子,懒懒地搁在棋盘上,看向刚从门口处听完消息的华纾,“这么说,这个地方是专为我们设的……我说嘛,就算是要找块空阔地方,也是避开主要街道,起码拣个人来人往的地方,做生意做到那样的角落去,还不把人饿死了。”

华纾挑挑眉,来到罗汉榻上,坐在孟嘉身边,双臂环住女子纤腰,下巴搁在她肩头上,嗓音低沉,颇似带了些委屈,“你为何不让我还手?”

“你都把他打得吐血了,还想怎么还?”孟嘉笑着拍拍他的手,“还不回去,该你落子了!”

华纾松了一只手,伸到对面取了白子落下。

孟嘉点了点他落的白子,笑道:“别说我没提醒你,这可不像是你能下出来的昏招,我给你个重落的机会?”

“我输了吗?”

“这还不输,你也太小瞧我了……”孟嘉话音未落,麻痒绵密的吻落在耳下,她忍不住边躲边笑,“华纾!”

没用,事实上,她的腰还被华纾一手圈在怀里,再躲还能躲哪儿去?

华纾任由她躲,那双柔若无骨的手推拒在肩头,绝没有半分阻挡他的可能。他握住她一只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轻笑道:“我要是还不输,这盘棋可要下到什么时候呢?”

孟嘉脸色微红,偏头笑道:“不想下了就直说……”

华纾低眉道:“那想什么是不是也可以说?”

“……”

没等孟嘉纠结完可以还是不可以,华纾已经低声道:“我想你。”

孟嘉:“……你哪天不见我?”

“不够,我想时时刻刻都同你在一起,吃饭在一起,下棋在一起,连睡觉也在一起……”

孟嘉低下头去,又被抬起下颌,“就像从前在丹山一样,好不好?”

孟嘉一脸不可置信:“……你拿我当三岁孩子哄呢?”

在丹山他们虽然同过房,可没同过床好吗?!

勾着她腰那只手臂用了力气,把她往前带了一带,“卿卿高兴让我哄吗?”

孟嘉犹豫着,收了气力,慢慢斜靠在华纾颈侧,低声嘟哝道:“我累了。”

“今天是怎么了?”华纾放在她腰上的手挪到了肩头,另一手摸了摸她脸颊,“哪里不舒服?”

“我……”孟嘉红着脸,小声道,“我身上有红……”

“有红……”华纾敛眉思索片刻,将人揽得更紧了些,去抓她的手,“怎么不早说?我们走了这么久,只觉得你哪里不对。你早告诉了我,一并向宫里告个假就是了,何必往承先门折腾一趟!冷不冷?都有哪里不舒服?”

孟嘉疲惫之下,显出异常的柔顺,“不冷的。这不过是自然之象,妇人皆是如此,我又不是病得下不了地,怎能为此误了正事?”

华纾沉默片刻,低头道:“饿不饿?要不要吃什么?我让龙彦过来服侍你?”

“我想睡一会儿。”孟嘉闭上眼睛,轻轻道,“我累了。”

华纾沉默着把她抱到了床上,帮她脱了鞋袜外衣,拉好锦被,将人暖暖和和地笼在怀里,才对她道:“睡吧,睡饱了再起来吃东西。”

臂弯间的女子白皙清丽,睡颜安静,呼吸渐渐均匀。初时还皱皱眉头,只要轻轻拍一拍,就会渐渐松开双眉,有时还会在唇角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来。

像哄一个小孩子,却比小孩子还好哄得多。

修长清透的五指拂过女子颊侧,幽若曜石的凤眼敛了笑意,静静地注视着她。

不过是一年,她瘦了好多。

京城是个吃人的地方,这样扎眼的人,要和寻常朝臣一般油滑度日尚且艰难,更别说眼里揉不得沙子。

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被熬干的。

事到临头,原来他还是这么无力……天下分崩在即,要在乱世里争出一隅不难,难的是怎么保全这个人。

孟嘉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她梦见了女儿出嫁时的场面,府中被扎结的红绫绸纱淹没,她推开面前的一扇门,转身见侍女言笑晏晏,新娘子却不喜不笑不言不语,如木雕泥塑一般坐在贴着喜字的铜镜前由着侍女为她整妆。孟嘉走上前去,想要看看新娘子是什么模样,却见新娘子正在此时站起身来转过面。

凤冠霞帔,珠围翠绕。孟嘉却只觉得畏惧和寒冷——那人没有脸,五官似是被抹去了。

新娘手持团扇遮面,在侍女的簇拥下出房,别亲,出府,登轿。

孟嘉一路随着花轿到了迎亲的别苑,喜娘打起轿帘请新娘下轿,却只发出一声惨呼,紧接着便仰面朝天直挺挺昏死过去。

孟嘉心道不好,抢在众人之前掀开轿帘,霎时脸色惨白。

轿中哪里有人,只余一个穿戴凤冠霞帔的布偶,面上、身上露出被缝得七零八落的伤口,从那黑线密布处中,竟汩汩地冒出鲜血来!见她看去,那布偶嘴巴处的缝线弯了一个弧度,似是一个诡异至极的笑。

“啊——”

孟嘉惊叫一声,猛地睁开双眼,两行清泪顺着眼角瞬间流了下去。

“做噩梦了?”华纾两指替她拂去泪滴,顿了顿,温声道,“没事,我在,别怕。”

孟嘉定了定神,不敢接着闭上眼睛,只好直直地注视着那双艳丽的凤眼,涩声道:“你不想知道我梦见了什么吗?”

华纾低头吻了吻女子眉心,“你要是愿意告诉我,我很想听一听。若你不愿意,就好好记住我的话,什么也别怕。我既然进京来寻你,就不会让你出半点差错。”

孟嘉捂着脸,哽咽道:“……要是这梦跟你有关呢?”

男子似乎是没想到这个答复,愣怔了片刻,反而低低笑道:“那就更简单了,我在你梦里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要杀要剐要打要骂,都能直接寻上我这具真身泄愤,害怕什么?来,告诉我,我是该笞,还是该杖?抑或是,该杀?”

这番话说得不慢不急,说完了,孟嘉的心跳也匀了回去,虽因这个梦勾起许多不好的记忆来,细思之下也实在怎么算都算不到面前人的身上,便眨了眨眼,确认没什么异常,才放下双手,心里又顿生出些不好意思,“我……胡说的,你别在意,果真和你没有关系。”

和他有关,又无关?

华纾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也不点破,只是细细地为她拭去泪痕,缓缓道:“孟嘉,你若是累了,尽可以如今天一般,主动同我说,‘我累了,借你靠一靠’。你我少时谊属同窗,便为夫妻,也合该能互依互靠,与常人不同,你说呢?”

前头都是轻描淡写,重点在最后一句。

与常人不同。

且不说他们这夫妻是真是假,便是真的……果真能与寻常夫妻不同吗?如何不同?

孟嘉细细思索下来,华纾救过她性命、清白,却似乎从未说过,要她回报什么。似乎她的一切,对于对方来说都没有算计的必要。若是换她来想,若她是如此对一个人,要么是重若珍宝,要么是轻如蝼蚁。

显然,华纾不像是对她轻如蝼蚁的模样。那么,会是对她视若珍宝?

那她呢?

孟嘉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她似乎无法想象华纾突然从她的生活中消失,那之后会是一种什么情形。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心里什么地方被挖去一块,不疼——空。

如果是秋筠离去,她会觉得缘分使然,虽然遗憾也只能祝她顺遂平安。如果是甜缨嫁人,也就祝她与夫百年好合,命运使然,该当替她欢喜。蘋娘、牙月离去更是理所当然,她不会觉得被剜了块心去。

唯有华纾,去年此时她与他街头重逢,经年磕磕绊绊、或怒或喜,这个人总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拉她一把。在他面前,隐藏都是不必要的,只要他想,他可以很快地洞悉一切。所以,不管她愿不愿意,在华纾面前,她永远只能是她自己。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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