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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泥中雪(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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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嘉太阳穴突突发跳,勉强含糊道:“是吗……”

按秋筠的话说,她现在好像果真有了些被抓奸的心虚。纵使她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有什么错,但换个角度想想,若她对华纾情根深种,抓到哪个绝色花魁当众说要对他以身相许,大略——大略如何呢?

孟嘉一时卡壳。

想了一阵,她竟暗自觉得自己十分通情达理:这好比看见一枝开得正娇艳的新花,有人想去折它,因世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既不是人的错也不是美的错。要是怕麻烦呢,依孟嘉看来,最好是离别人瞧上的花远一些。

但华纾不这么想,他会选择将对他看上的那朵花表现出觊觎之念的妖魔鬼怪一把掐死。

门口处传来两声叩门声响。

华纾凉声道:“进来!”

穆如为首,后面宓洮被两个黑衣男子押了进来。他竟仍旧带着微笑,从善如流地双膝跪了下来。

孟嘉立刻警觉,“你要干什么?”

华纾道:“我买了他,当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孟嘉看了地上的宓洮一眼,昨夜赵缁的下场在她眼前浮现,“你别冲动。”

“是他太冲动。”华纾淡淡道,“不明白,不是什么人都是一个玩物有资格招惹的。”

宓洮轻笑了一声,竟然不知死活地挑衅道:“玩物怎么了?”

他看向孟嘉,眉梢眼角勾着风情,“要是能做一夜孟大人的玩物,就算赔上这条命也值了。”

孟嘉被他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惊呆了,忙看向华纾,“他——”

宓洮话音刚落,华纾手边的茶盏准确无误地砸在了他头上,热水茶叶混着血水从男子额际流下,他满目晕眩,偏垂下头来,如瀑的墨发流泻身前,两只臂膀仍旧被架着往后压,几乎要被掰折似的。

“找死!”

孟嘉急忙上前把华纾按回去,快速道:“冷静!冷静!你没看出来他是有意求死吗?!说不定有内情!别冲动、别冲动……”

一道微弱的声音却从地上那人口中发出,“冤……”

宓洮皱紧眉头,默默积蓄一阵,突然把所有的力量都从喉咙里挤出来,“冤!”

孟嘉敛眉,看向伏在地上的男子,想冲上前去质问,脱口道:“你说什么?”

她刚出一步,却被华纾攥紧胳膊拽了回去,她只好冲那人道:“说清楚点儿!”

宓洮却头一垂,彻底昏了过去。

孟嘉回头看华纾,“找个人给他看伤。”华纾盯着她,她只好又转头看穆如,“还不快去!”

穆如迟疑地看华纾,华纾终于冷冷道:“没听见夫人的话吗?带他滚!”

“是。”

穆如慌忙带人退去了。

孟嘉偷偷地瞥华纾,松了口气——看来华纾手下有准,并没真的想要了这人的命。

一口气没松到底,华纾凉凉道:“卿卿,今天是谁下帖子请了你?”

孟嘉抿了抿唇,垂眼道:“我……是……”

是了半天没是出下文来,末了,她一闭眼睛,垂头丧气道:“我错了。”

她同华纾,毕竟在名分上是将绑在一起的,多少应当顾及对方的面子。

华纾怒气瞬间消了不少,“错在哪里?”

“不该来风月之地闲逛。”孟嘉低着头,非常老实大方地承认,顺手捋了捋华纾的手臂,讨好地笑了笑,“别生气嘛。”

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被捋过的华纾似乎和被捋过的猫差不多,炸出来的刺收了个干干净净。

孟嘉心里感叹:好像也不是特别难哄嘛……

华纾也确实是生不起气来了,但还是板着脸,舒开另一臂,看向身前的女子。

孟嘉眨了眨眼,想起了小侄子被哄高兴了也是如此,遂双臂向他背后虚虚一拢,以示将此事收尾,笑道:“这才对嘛,有话好好说出来就好,生什么气呢?”

华纾却勾住女子的细腰,将她抱在腿上,迅速啄了一下她的唇角,淡淡道:“想得美!一句错了就了结了?”

孟嘉许是被他亲密惯了,此时竟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反而笑嘻嘻道:“那我再说一句?”

华纾拇指摩挲着她唇角,“为什么?我记得你从来不认错的……”

“不认错自然是因为没错。”孟嘉抓向颈侧作乱的手掌,含糊道,“有错了认一认也无妨。”

华纾的五指却不肯顺势缩回,反而挪到了她颈后。

华纾的指是能拉开硬弓的,掌上有薄薄的茧子,虽然只是抚在她颈后没有下一步动作,却几乎要将她的肌肤烫伤。孟嘉忽然觉得有一点发冷,热度从颈子上一路蹿上耳根。

华纾见状,不怀好意地摩挲了一下手指,凑近道:“早晚我是你的人,怎么还害羞了?”

孟嘉下意识捂上脸颊,微凉的双手贴在脸上,帮大脑找回了一点理智。

按常理说,这种情况下,她属于是被轻薄,正常反应应该赏他一巴掌,面无表情地再送他一个“滚”。

如果他说“早晚你是我的人”,那这个时候大概就应该踹他一脚然后高贵冷艳还他一句“不要脸”。

从前华纾与她的亲密,多少有点儿恃强凌弱的成分,她还没觉出什么不对来。但是,这时候华纾并没有对她做出更过分的强迫举动,她竟然对他如此强行推销自己的言行没有丝毫反感。

这好像就有问题了吧……难道,她真的也对他……

这个问题,孟嘉一直思索到第二天早上。

几天前孟嘉就给蘋娘和顾牙月放了年假,所幸人不多,彼此闲来搭把手,甜缨忙活四个人的饮食游刃有余,饭桌上还问起,众人年夜时想吃些什么。

孟嘉:“少做几个,别累着。”

姜黄言简意赅:“不挑。”

秋筠瞥了瞥两人,报道:“浇汁鱼圆、火腿豆腐、什锦锅……”

门口处传来一声爽快笑语,“我看,应该再添一个油爆青笋!”

秋筠扭头,见了来人,皱皱眉,“你?”

“当然了。”宓洮打开折扇扇了两下,款款到桌前落座,“还有华少君,他在后头。”

甜缨下巴都快惊掉了,偷偷向身边的秋筠道:“筠姐姐,这人是谁?为什么这时候还要扇风?”

“他是风寒扇扇子,”秋筠淡淡道,“烧的。”

孟嘉起身,走到门口时华纾正好到了,向她笑道:“东西收拾——”

孟嘉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回头看了一眼,“大清早的!收什么收?!”

华纾将她往外拉,在门口低声道:“那我可不管,这是我们说好的……”

孟嘉咳了咳,“那也得等今夜守完岁再说吧……”

华纾爽快地答应,“好。”

里头宓洮喊了起来:“筠者,竹也……刚好碧尹姑娘纤纤若竹、嫩如新篁,你不叫青笋,谁还叫青笋?”

孟嘉向里看去,见秋筠手里的筷子顿在半空,满面阴沉,目光紧紧锁住对坐之人。偏偏宓洮笑意盈盈,即使脑袋上裹了一圈白布,也没显出丝毫颓色。

华纾在孟嘉一旁冷笑一声,她回头看去,他无声地启唇:“报应。”

昨夜宓洮明显说了自己有冤,被救醒过来却果断改口,声称对秋筠一夜风流情根深种海枯石烂非卿不可,怎奈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梦,恐遭她无情推拒,这才攀凤会上出此下策,请他们万万成全他一片痴心。

孟嘉私底下跟华纾嘀咕:“这人一句实话也没有,我看他像胡说八道。”

没想到华纾竟然一本正经道:“我倒是看此人真心可感,说不定,是秋筠一番奇遇。再者,这其中也许有什么内情他不愿意吐露。长久留在这里不是办法,万一他果真有什么冤情,恐怕使他蒙冤之人要加害于他。既然他自赎其身,不如把他带回去,让秋筠慢慢套他的话。”

孟嘉狐疑道:“这不成吧……再说他这么大个人,衣食住行不都要人花钱养着?我那里也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他住了。”

“这好办。”华纾微笑道,“正好我那处院子空着,尚可将就几天。左右秋筠的终身要紧,你那处院子就过给她,叫她搬你房里去,让这人睡她的屋子。你搬到我那处去,人手还足用,缺什么自然有我给你添齐。”

孟嘉:“这么麻烦,何不直接把他安置在你那里?”

华纾很平静:“我怕想起今夜之事,忍不住一刀杀了他。”

“……”

孟嘉细一琢磨,倒也可行。

没想到华纾动作这么快,一早就把人弄来了。

华纾催着,终究是当天下午就把孟嘉的东西挪到了隔壁。正房添了东西,已经布置得有些模样,炭火烧得很暖,不似前夜那般寂冷。此处的人想必是从他府里拨出来的,这时候也并没有离去,饮食用物竟然比她那里还周全许多。

要说有什么不合适——孟嘉拉开衣橱,发现里面除了她的衣衫,一角还放着几件明显不属于她的。

孟嘉回头看他,“你的衣裳还搁在这里?”

“没有多少,犯不上另置一处。”华纾笑道,“你介意?我叫人换了。”

说着,作势要取出来。孟嘉摸摸眉毛,“算了,我不过是不大习惯。”

华纾低头吻了吻她耳尖,柔声笑道:“也是……早晚会习惯的,何必费事。”

当夜几人围炉守岁,到鞭炮焰火把黑夜炸得一团火气,才熬不住各自睡去。不过孟嘉并没有睡多久,就觉呼吸受阻,似乎是被捏住了鼻子,皱着眉头睁眼一瞧,见一张俊脸笑盈盈地趴在她面前,亲了亲她的眉心,“好大人……该进宫朝会了……”

孟嘉合上眼皮,迷糊道:“什么时辰了?哪有那么快……”

华纾细长的手指替她理着额角的碎发,轻轻道:“寅时中了,今日误不得,回来再睡。”

“眼睛疼……”孟嘉也知道元日朝会是大事,下意识提醒着自己缓了片时就要睁眼,一时又眼睛发涩根本睁不开,恐怕一下子再睡过去,遂抬起手晃了晃,随口接了两句,“我知道……今天朝会……马上,马上我就起来……”

却不知这随口两句话听在华纾耳朵里是如何的柔软低回,平日里猫儿一样伶牙俐齿、胆大包天的小女儿此刻也和睡着了的猫儿一样乖巧动人,他瞧得心被抓了似的,又是痒又是疼,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她的手,俯下身去吻她的眼睛,“乖……”

他陡然生出一个奇异念头:他要是皇帝,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破朝会取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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