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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泥中雪(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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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嘉脚步一滞,欲踩下台阶的右脚又踩在了原处,立刻冷笑一声,寒声道:“那段夫人觉得,谁才配来这里争个高低!”

她道裴珠为什么揪住了秋筠不放,原来是识破了秋筠身份,笃定她翻不出大浪来。

一口闲气吞了也罢,只是这句话,却一下子把孟嘉的心火烧起来了。

质问过后,满堂沉默了片刻,各色目光犹犹豫豫地投向去而复返的妙龄女子。

孟嘉看了一眼裴珠,向掌柜道:“掌柜的好运道,这顶冠子找着了买主,给我包起来。”

康正一愣,道:“姑娘当真?”

“怎么,怕我付不起银子?这顶冠子既然未曾卖出,理应任人择选,难道我买不得?”

孟嘉走上前去,秋筠只得快步跟上,凑近她耳边低声道:“你不清楚她是谁?!我可没这个闲钱跟她争个乐子!”

孟嘉微笑着咬牙道:“用不着你,姑奶奶砸锅卖铁也出!”

裴珠被对方这举动一惊,晓得自己说话被孟嘉听去了,却不甘心就此被当众下了面子,便冷笑道:“这话就错了,玲珑阁的规矩,向来有争之宝价高者得,这冠子,也就未必是谁先看上就是谁的吧!”

孟嘉落座,笑道:“怎么,你也想买?”

“我——”眼瞅着对方气定神闲,裴珠心里倒没了底气。

一千五百金,折银合小一万两,她哪儿弄那么多银子去!

这边孟嘉倒是对着身后的秋筠笑道:“说来,你的喜日子近了,挑了那么久的头面也不甚中意。恐怕一时也挑不出更如意的,我看这只缠香冠还算可入眼,就凑合凑合吧。”

“……”

“……”

“……”

秋筠满眼写着——我、怎、么、不、知、道!

众人满脸写着:有钱烧的……

裴珠眼里点满了受辱的怒火。

她看上而得不到手的东西,竟然要被随随便便许给一个贱流丫头!

裴珠一拍桌子,愤然起身,怒视孟嘉,气冲冲道:“本夫人记住你了!”

孟嘉淡淡道:“好记性,我买完冠子便赔不起修补所费,这笔账还是记在段夫人那里,别忘了。若让京兆府的人上门去讨夫人的丫头对质,恐怕段大人面上,就不那么好看了。”

裴珠拂袖而去,不少人明里暗里地细细打量这位口出狂言要一掷千金的阔绰小姐,见她淡然地坐下喝茶等候,才确定她所言非虚。

孟嘉的淡然一直维持到了跨进家门——咔吧!碎了。

秋筠默然地扶住她臂弯,木木道:“你报复别人的方式就是自己掏一千五百金买个玩意儿?”

孟嘉转头看她,“夫子有训,因材施教。我深以为,对白痴来说,直接打击比拐弯讽刺更为有用——你没看见她脸都绿了?”

“不止,我还看见你脸都白了!”秋筠提了提手中的锦盒,“礼冠买回来了,请问我夫生于何处、长在何方、台甫雅号、芳龄几何?”

孟嘉一挥手,“有这个金疙瘩,什么样的人找不着?慢慢挑!”

秋筠叹道:“其实没这个必要,跟你说了别赌气。”

“谁让你们赶巧了……”孟嘉虽然肉疼,但并不觉得后悔,“钱财乃身外之物,花没了就不惦记了,你是替我的人顶罪,没道理任凭你在我面前受辱。”

秋筠诧异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孟嘉指指后头的甜缨,“我们家丫头没出息,都把‘吓死我了’四个字写脸上了。”

甜缨:“……”

常言道破财免灾,孟嘉第一次破了天大的财,却得了一场无妄之灾。

按太和的意思,敕封的制书虽然已经下来了,年前是个要紧的关口,事杂务冗,便等到元日入宫朝拜宣告,始行官员更替。不知道谁漏了风,二十五这天,孟嘉却接到了一封定王世子的请帖,指明要为今岁预晋升的京官贺喜。

赴宴的地点在浣月楼。

“那可未见得是什么好地方。”秋筠展帖一瞧,“不过,得看是对于谁来说。”

孟嘉抬眼:“怎么说?”

“你在京中日久,从没听说过?”

孟嘉摇摇头。

“是处风月之地。”秋筠意味深长,“同时欢迎男子和女子的风月之地。”

孟嘉:“……?”

重彻还要不要他定王世子的脸面了?公然请官员狎妓?!

二十八这天,百官齐休,再见就是元日入宫朝拜了。大族小家、老老少少皆是团聚一堂,或是宴客,或是取乐,大街小巷涌满了人流。

日将西沉,天色将黑未黑之际,两名唇红齿白的俊俏公子在一座高大华楼前跃下马车,其中一个绣竹枝银白袍罩纱衫的负手玉立,仰头看了看“浣月”二字,对另一人笑道:“秋公子,有劳你领在下长长见识了。”

秋筠往里走去,淡淡道:“那你可得付束脩。”

浣月楼,细思之下,其实孟嘉也是听过的——年初十五,她向堂倌打听京中的消遣去处,堂倌是提过的,她对此地相关的唯一记忆,就是那人曾说过,这里每年元夜,会在楼前摆出十六盏美人灯,盏盏皆有人高,转动起来,美人时喜时嗔,与活人也相去不远了。就算是进不起楼中之人,也很乐意去看个新鲜。

可惜,现在还不到时候,否则连奇景也可一同看了。

浣月楼匾居正中,门开四扇,里头莹莹灯火通明,恐怕烛火费就不是个小数目。在门口能听见里头喧嚷,外面敞间是寻芳使候引客人的地方。两人进去,立刻有个容貌清秀的寻芳使迎了上来,他笑道:“两位公子,不知有何贵干?”

孟嘉看向秋筠:来这里还能有什么贵干?

秋筠回她一眼:无知。

她递过十两纹银,指指孟嘉,“头一回,观花。”

那人躬身一笑,指指两人右侧楼梯,“请随小人来。”

孟嘉忍不住凑在秋筠身边问:“观花是什么意思?”

秋筠回道:“来此处的,有人吃饭宴客,有人寻欢作乐。寻欢有两种,一是看新人,二是找相好,看新人叫观花,找相好叫折枝。要是叫局设宴,就叫揽香。”

“哦。”孟嘉笑道,“果然新鲜。”

秋筠又向她低声道:“贵族饮宴之地在正堂后面的大房里,每夜只许一席,想必就是他们要你来赴的那一场。”

孟嘉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见敞间大屏风后清清静静,像是通一处静谧所在。

步步登阶,吵嚷愈近。

刚走到了尽头,引她们上来的寻芳使就从旁边一个红锦帘遮蔽的地方取出两只鎏金方牌奉与二人,牌上雕花錾字,秋筠手里的是芙蓉十九,孟嘉手里的是迎春第七。

寻芳使道:“两位尽可自便,遇见了心仪之人,可以此牌相约,后间叙话。”

那要是两人同时看上一个人……

孟嘉欲问,引她们上来的人已经退下楼去了。

秋筠白她一眼,“你又不是真来玩儿的,问那么清楚干什么?”

“……”

这里的布局跟长笙楼有些相像,不过地方小了些,且设宴之所分布在一楼,二楼除了那处红锦遮帘的小房没有任何房舍,地势宽阔,隔着木栏,可以把底下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饶是如此宽大的地方,也在此时显得有些拥挤。搭腰牵手的过往男女比比皆是,有的男子腰间挂着花牌,也有的女子腰间挂着花牌。媚笑柔吟声声入耳,让倚在一角的孟嘉嘴角抽了又抽。

那个脸皮皱成榆树皮的老头儿,你都快把身边的小姑娘亲吐了你知道吗?小姑娘眼光东转西转,恨不得立马来个救美的英雄把她从老头儿身边弄走。忽然眼睛一亮,目光钉在了一角斜倚栏杆的孟嘉和秋筠身上。

孟嘉默默地抬起袖子盖住了脸,低声道:“你出的什么馊主意?!还没观望到重彻他们,我们先被人家盯穿了!”

秋筠面不改色:“你管他们干什么,沉住气。”

“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引人注目了?”

秋筠下巴指了指楼下,“要不你也搂上来个姑娘?”

孟嘉往楼下瞥去,心不在焉道:“早知道让你扮个姑娘了,咱们俩一起还省事些。”

秋筠笑道:“这话你都说得出来……”忽见孟嘉脸色一变,挑挑眉,“怎么了?”

孟嘉看着楼下隐去面孔的白色身影,疑心灯光太暗或是自己看花了眼,半晌沉默,看向秋筠:“我好像看见了一个人。”

“谁?”

“……华纾。”

他绝不像是能和重彻一桌吃饭的,来这里干什么?

孟嘉心里有股不妙的预感。犹豫片刻,向楼下走去,没走几步,迎面撞上一片柔中带硬的胸膛。

抬眼一瞧,是个修长男子,削薄脸骨,戴着一张银质面具,顺手一拂她双臂,薄唇嫣红,柔柔笑道:“姑娘,看你半日无聊,像是迟迟寻不着有缘合意之人,不若瞧瞧小人薄姿,可还能入眼?”

孟嘉下意识伸手一推,勉强后退两步,扭头向秋筠皱眉挤眼。秋筠耸耸肩,向那人淡淡道:“你不合她的口味,走吧。”

那人像没听见,又近前两步,像要贴到孟嘉身上,“姑娘既是来找乐子的,怎么不揭开小人真貌再说?说不定,满楼上下再也寻不出一个比小人更令姑娘满意的了……”

孟嘉惊恐一躲,闪到了秋筠身后,咬牙道:“这什么情况?!”

秋筠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向那人冷冷道:“你不懂规矩?滚!”

“这位姑娘为何总是横在我二人之间,莫非先一步瞧上了我?”那人轻佻笑着,一手飞快拂过秋筠面颊,“一次伺候两位我倒未曾试过,不若这位姑娘替我劝劝,我再好好儿地报答你?”

秋筠指尖扣向掌心,脸色黑成了锅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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