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绕城高速没多远就拐进小区。
过了高层、多层,再深入是一片别墅区。
黑暗之中看不清路,徐悠只记得进了地库,她和陈至诚下车后那三个人就走了。
她谨慎地跟在陈至诚身后缓步上楼。
木质楼梯发出好听的咯吱声。
陈至诚脚步很慢,徐悠也自觉慢下来,小声询问“会不会吵到其他人?”
陈至诚用另一个问题回答她,“为什么要这么小声。”
“怕吵醒你家人。”像偷偷约会,怕被发现的小情侣。徐悠悄悄的躲在陈至诚身后,手攥紧他衣角。
“只有我们。”
“那你干嘛像做贼似的。”书包嘭的一声扔在地上,借着月光能看见女孩生气的样子,眼睛都亮起来。
“因为刚刚进来我看不清。”
陈至诚拎起书包挎在肩上,大踏步地走上楼梯,咯吱声更响了“现在好了。”
徐悠撇撇嘴,瞄到门口隐隐约约的小红点。
那不就是开关,这人故意的。
陈至诚把徐悠安排在二楼,两人各守一边,安顿好准备洗漱睡觉。
虽然在飞机上已经休整过,但是踏实落地的感觉更让人心安。
因为太累了,她只是简单洗了洗,像一只飞累了的鸟,精神意识都涣散开,连房间都来不及打量,一头栽倒在床上。
松软的床铺、柔软的被子,像温暖的鸟窝。
头一点一点陷落入枕头中,疲惫飞走,心和身安定下来。
陈至诚冲凉后来敲门,始终没有回应,想她该是太累睡着了,于是转身回去。
这边刚刚摸到门把手,身后传来徐悠哀怨的叹息“你干嘛呀。”
她听见声音好不容易爬起来,开门却不见人。
只看见灰色T恤背影在走廊另一端。
她倚着门框要倒不倒地抱怨“一点儿耐心都没有。”
陈至诚看了想笑,松开把手又走回来。
松柏香气越来越浓,原来是沐浴露的味道。
徐悠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仔细分辨,小脑瓜垂着,迷糊地不看他。
“什么事?”
一张便利贴粘在额头上,不放心地拍了拍,生怕掉了似的。
“我的号码,明天有事随时打。”说着半干的白色毛巾又擦了擦还滴水的头发。
徐悠垂眸,湿热的气息席卷周身,连同走廊昏黄的灯光都带着清冽的味道。
男人短的不能再短的头发看上去就扎手,好想摸一摸。
灰色家居裤下结实的腰线唾手可得。
他一定有腹肌徐悠这样想着却还是睁不开眼,如同喝醉了。
原来松柏香气也醉人。
“你在封印我。”此等美色当前不好好研究一番真是亏。
她一点儿力气都用不上,绝对是便利贴的问题“我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依旧懒懒的歪斜着,昏黄灯光下,脸蛋如粉嫩的桃子。
陈至诚深吸口气,眼睁睁看她转身僵硬地栽回床上。
宽大的纯棉睡裙只露出半截纤细的胳膊和白皙的小腿,不太灵活地收回被子里,沙哑地道声晚安就再没了动静。
他痴笑一声,也回去睡了,再有四个小时天就亮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徐悠脑海中仅存一个问题,他说了什么让空姐离开。
海市的天明比北城来得早些,可并不耽误徐悠赖床。
深蓝色的窗帘遮挡了全部阳光,只有鸟叫声穿透进来撩得女孩翻个身。
一张便利贴还牢牢地粘在床头。
待到阳光最足时她才从被子里露出脑袋,睁一眼闭一眼打量屋子。
靠窗的书架和书桌吸引了注意,摆满了书,不知道这间屋子原来谁住,看来和她的喜好很像。
稍微清醒后她起身冲个凉。
为了方便逃跑只带了一套替换的衣物,海市比北城更热,她依旧穿纯棉家居服。
披肩卷发吹干扎了个高马尾,脖子下顿时清凉。
抬头正看见镜中自己,休息好了气色都好起来,如果有早餐就更好了,肚子已经开始叫了。
一楼飘来的饭香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她突然一惊。
听陈至诚昨天的口气是不会在家了,难道没走?
哒哒哒跑下楼,餐桌上摆好了精致的小砂锅和小竹篮,厨房没有人。
她咽了咽口水,从小竹篮里拿出一块酥饼。
千层薄皮重重叠叠,只一口就酥得掉渣,混着白糖芝麻的甜香,她伸手接住掉落的脆皮生怕浪费。
“坐下吃,我给你盛碗粥。”
徐悠噎住,定在原地,嘴里的酥饼不知道该不该咽下去。
一位上年纪阿姨从楼梯边走出来。
白胖圆脸看上去和蔼富态,见徐悠愣着,笑容更深了“坐啊。”
紧跟几步把她摁到桌边,盛出碗粥热切地看着她。
“阿姨好,我自己来,您吃了吗?”
徐悠态度恭敬,是陈至诚的妈妈吧,她猜测。
仆人会更卑微些,比如爷爷家那些,都唯唯诺诺的。
只是男孩大多像妈妈,她们怎么......一点儿都不像。
徐悠双手接过勺子,“阿姨,您吃呀。”尝了一勺,真香。
“这是特意给你做的。叫我张姨就行。”
“谢谢张姨。”原来陈至诚的妈妈姓张啊。
她太饿了,三口两口一碗粥就喝没了。
刚要夸好喝,回头却不见了张姨的身影,二楼洗手间传来哗哗流水声。
徐悠突然想到什么一样跑上楼,嘴里喊着“我自己来,我自己洗,不麻烦您。”那股仓皇劲儿仿佛谁抄了她老窝。
可惜晚了,粉红色的一套已经冒着白泡泡,徐悠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张姨精彩的表情也深深伤到她,一副我是过来人我什么都懂的样子,年轻人别害羞。
越是这样徐悠越难堪。这尴尬的场面可以在人生集锦中排TOP3。
外公和爷爷家都有保姆,但是外公和外婆教育徐悠这些事情都要自己做,不能假手于人。
而在爷爷家,这些贴身衣物她不愿意别人碰,因此都是自己洗。
让长辈洗贴身衣物这严重违背徐悠的教养。
现在陈至诚的妈妈在给她洗内衣,徐悠真的无地自容。
正在兴头上的张姨任由劝说始终不肯停下手里的活,徐悠只能回屋给陈至诚打电话求救,不,是自首。
这是两人第一次通电话,陈至诚坐直了身子轻轻喂一声,一旁的苏北疆简直不忍直视。
“陈至诚,你妈妈......你妈妈来了。她在洗......”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徐悠憋得脸通红。
“不可能。”陈至诚斩钉截铁。
她又迷糊了,什么不可能,是你妈不可能来还是不可能给我洗内衣。
“她就在洗手间。”徐悠急得直蹦,“你给她打个电话,或者让她跟你通话,我自己能洗。”她几乎是用最低的声调咆哮。
“洗什么?”陈至诚也懵,他猜到是谁,但是不明白张姨做了什么能让她这么气急败坏。
“内衣......内衣。”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生怕不清楚又重复一遍。
完了,彻底完了,陈至诚不会帮她了。
谁知道电话那边陈至诚笑得爽朗又大方,“把电话给张姨。”
徐悠突然顿住了,他也叫张姨,是不是听错了。
递上手机示意张姨接一下。
张姨利落地甩甩手接起电话。
前脚刚出卫生间,后脚徐悠趁机溜进去销毁罪证,清洗干净,晾在小气窗边才算放心。
“张姨,您怎么去了。爷爷奶奶都没过去呢,哪能劳动您大驾。”
张姨常年守在海市替陈家打扫房间照顾花园。
每到秋冬陈家长辈到此过冬也都是张姨照顾,因此陈至诚对她很是恭敬。
昨天也是提早知会整理房间,没想到今天她又去了。
“突然多了一个人,我过来看看才放心,还好我来了,丫头饿得看见饼眼睛都是绿的。”张姨心疼陈家人,爱屋及乌,这可是他带回来的第一个女孩,自然重视。
“那是您做的香,我都馋呢。”
眼看着快到目的地了,陈至诚说“她没地方住,是我硬拉过来的。张姨,她的东西自己整理,您别插手,她不习惯。您是好心,但是女孩儿嘛,贴身的东西她......害羞。”不自觉地低了声调,挠挠鼻子生怕被拒绝似的。
眼看该下车了,匆匆和张姨道别就算是敲定了。
公司门口总经理带着一众部门负责人严阵以待,虽说陈至诚的委任书还没正式下达,但谁都知道他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可以说没有陈家就没有华济神州,而陈家人丁不够兴旺,这一代只有他,谁都知道这人说话的分量。
陈至诚看着规整的排面皱了皱眉,他这次来谁都没通知,怎么都知道了,看来又是一次“完美”的考察。
早有人恭候在车门旁,陈至诚微微收敛神色,下车与迎上来的总经理握手寒暄,被众人簇拥着步入大厅。
徐悠听了张姨的解释才知道自己闹了个多大的乌龙,但是内衣自己洗这一点她坚持认为没错。
她不介意屋里多一个人,偌大的房子只她自己确实空得慌。
但是边界感很重要,这是她的原则。
方才的一通电话,已经昭示了徐悠在陈至诚心中的分量,张姨不敢怠慢,手脚麻利的开始准备午饭和甜品。
张姨人勤快,干活也不耽误聊天,开始和徐悠唠家常,多半是打听她。
鉴于目前处境尴尬徐悠跑回房逃避话题。
屋里恰巧有电脑,她正好登录邮箱,把关于药厂的资料整理下来。
从未参与过药厂事务,她只在这半个月期间听奶奶唠叨了一些,略知皮毛而已。
许多东西都要边查边学,边学边看。
又给闺蜜安婧发了几条信息,对方忙碌她也不急着等回复。
突然进来一封新邮件,发件人——弟弟徐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