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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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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中途遇到气流,颠簸感强烈。

徐悠迷迷糊糊睁眼,正对上陈至诚聚精会神的侧脸。

他全神贯注在一份材料上,丝毫不受外界干扰。

纸上密密麻麻的拉丁文和公式,是实验数据。

这些徐悠不懂,只觉得从这个角度看到的他比火车上更冷峻。

下颌凌厉,鼻梁高挺,鼻尖圆润,都说这种面相的男人正直可靠。

她不由自主地细看过去想再探究探究。

“睡醒了。”头也没回的人柔声说道。

“后脑勺长眼睛了。”被抓包一时心虚,徐悠急忙反驳。

她都没动,要不是一直盯着都怀疑陈至诚在偷看自己,可明明是她在偷看。

“呼吸不一样,睡着了更沉些。”他好脾气地解释,轻笑一声,专注力依旧放在面前的材料上,拇指食指捏着一页轻翻过去。

徐悠撇撇嘴不与他争论,打开遮光板去看外面的蓝天白云。

可映入眼帘是一片墨蓝,她傻了眼“我睡了多久。”

“快三个小时了。”

“快八点了?”她蹭地坐起身,

陈至诚终于转过头,笑着捏她的脸“以为你能睡到飞机降落呢。”丝毫不觉得这样亲昵有什么不妥。

徐悠一时懵,也没察觉,依旧追问“怎么不叫醒我,压了你这么久。”

瞥一眼陈至诚皱皱巴巴的衬衫,胳膊上还残留着淡红色的印记,卸妆太匆忙了。

掩唇低语“衬衫……衬衫脏了,我再送你一件吧。”

“好。”陈至诚弯着嘴角。

徐悠别过头不再说话,目之所及是幽深的蓝,脸却红了。

晚餐不合口味,徐悠一直在睡觉也不饿,一盒饭都没吃完。

陈至诚皱着眉头,倒让她觉得是自己的错。

“算了,确实不好吃。”陈至诚安慰地拍拍她头。

徐悠瞪了一眼又转过头去,不好吃还让她吃。

还有,她不是小孩,怎么总拍头。

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吃饱喝足脾气就见长。

徐悠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总之对着陈至诚脸色说变就变,毫不愧疚。

苏北疆忍不住要给徐悠点赞了,这小姑娘胆子这么大,怕是没见过以前的陈至诚。

看来以后要报复诚哥就靠她了。他胳膊肘怼怼郑凡,可这人依旧老神在在一点儿都不兴奋,苏北疆很是扫兴。

正转头准备继续吃瓜,眼前的一幕可又把他吓了一跳——

陈至诚居然会笑。

他和徐悠一人一个耳机正在听歌,女孩捂嘴偷笑而陈至诚笑得却很无奈。

剩下的两个小时很难熬,陈至诚怕无聊好心分享音乐,却被徐悠嘲笑歌曲太老,张国荣、李宗盛、伍佰……都是她姐姐爱听的。

徐悠开始质疑陈至诚的年龄。

“你肯定比我大十五岁以上。”徐悠擦着泪花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没有,快三十而已。”陈至诚说着扯掉了徐悠那一侧的耳机作势要收起,一脸悲戚。

“我错了......”徐悠认错很快,眼巴巴地讨好,如果有尾巴一定会再摇一摇。

陈至诚没计较,递过来。

钢琴韵律缓缓流出,是李宗盛的《漂洋过海来看你》。

异国他乡,深情执着的男人追寻他的爱人……低沉而略带沙哑的男声自弹自唱诉说痴痴情深。

因爱而痛苦却不因爱而卑微,不犹豫不扭捏,带着洒脱和坦荡。

这人喜欢的歌也如他一般直白坦诚。

徐悠抬眸望着陈至诚,他正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像是很累的样子。

目光顺着鼻子滑过下巴,落在宽阔肩膀上,衬衫被撑起好看的棱角。

“你最喜欢哪一句。”徐悠脱口而出。

“写下来。”陈至诚侧头微微挑眉。

眼里都是疲惫却要为即将结束的行程添点儿乐趣。

“好。”徐悠的兴头也被挑起。

她先写完,捂着去偷看陈至诚写了什么。

陈至诚的字出人意料的好看,字体苍劲有力。

他不疾不徐地写完笑看她。

两人同时亮出居然是同一句。

徐悠不甘心“再写”,直到飞机落地,两个人都意犹未尽。

“走了。”陈至诚一把将人捞起就向外走。

苏北疆和郑凡默默地收拾好东西跟在身后。

而徐悠只顾着收那些手写的餐巾纸,被人捞走还嚷嚷着“等会,我要带走的。”

陈至诚耐心等着,又要了个纸包把写满歌词的餐巾纸都收好。

这让一旁的空姐更好奇了。

那个疯了似的逼停三个航班找她的男人会是什么样子,最后谁能抱得美人。

这没有结局的八卦简直是个天坑。

下了飞机,徐悠自觉地乖乖跟在陈至诚身侧,打量四周。

海滨城市的特色,连机场都有水族箱,来游玩的孩子围着合影。

这是她第一次来海市,之前去海边大多是陪外公到部队疗养院,单独出行还是第一次。

这也是她选择海市路线的原因,人总要抓紧一切可能的机会去尝试才有乐趣。

虽是旅游城市,可因为航班是深夜落地,工作人员比较懈怠,转盘上一直空空如也迟迟不见行李。

陈至诚一直低头摆弄手机,周围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注意。

她猜测应该是经常出差到此,所以对机场的效率早就习以为常。

一早上手机就被收走了,幸好她带有备用手机,趁着等行李的时间联系闺蜜安婧,已经落地让她放心。

安婧回了个大笑的表情,看来没受牵连她这才放心。

握着手机,这是她第一次踏实地逃离。

陈至诚这边消息也一直不停,大多是表哥杨天厚。

飞机上不能开手机,杨天厚又是个藏不住话的,他等不到六个小时再联系,于是短信一条接一条。

陈至诚懒得逐一翻看直接回拨过去。

铃声只响了一下杨天厚就迫不及待接起来,几乎异口同声。

“怎么才回电话。”

“你没睡觉啊。”

“今天的婚礼你没去亏大了。”杨天厚故意卖关子,吊胃口。

陈至诚看了看身边的徐悠,并不觉得。

不过仍旧配合表哥“怎么,婚礼精彩?”

“新娘跑了。”杨天厚拍着大腿狂笑。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那么混乱的场面。”他不由自主地又回忆起白天的场景。

陈至诚边听边乐,忍不住捏捏徐悠的耳朵,还真是只能作能闹的。

徐悠不满意回了几下猫挠,两人你来我往又逗弄开。

“我看永安堂这次难了。新娘没了,厉盛集团这口气肯定要出。”杨天厚也有疑问,“北方四省里它可是有名的百年老字号,放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怎么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陈至诚边和徐悠比划着,回了句“是决策问题,据我所知涉足房地产这一步棋不好。”

“这不是开玩笑嘛。”杨天厚又拍起大腿,听陈至诚的气息不稳突然贼兮兮道“哎,你干嘛呢,是不是偷偷约会……我一猜你就有问题,委任书没下呢就急着走。”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质问道“说,是不是那边佳人有约。外婆都催几回了,真有带回来呀,别让家里人着急。”苦口婆心起来还真像个好大哥。

他只是嗯了一声继续“你帮我个忙,跟银行那边打声招呼。”

杨天厚懵了一下“打什么招呼。”突然又反应过来“你说永安堂,为什么呀。”

“回头说,撑到我回去,最多三个月,行吗?”

倔脾气表弟头一遭说软话,杨天厚很是意外“行。”

随后神秘兮兮问“跟那个逃跑新娘有关系吗?”

他望着张牙舞爪的徐悠无奈道“回去说。”

杨天厚心领神会地挂断电话。

拿到行李放在手推车上,苏北疆几个人在前,陈至诚和徐悠随后外走,公司已经派人来接,五个人一起上了车。

“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陈至诚拉着她在最后排落座。

“想弄清楚为什么是我。”

徐悠怕他不明白又解释“其实有很多种方法帮助药厂摆脱困境,可为什么一定要我嫁给......那个人才能解决。”

她想了半天没有找到合适的措辞称呼厉峥,决定用一个人称代替。

搞不清楚不能回去,不然就白跑了。

“你会帮我对吗?”她再次求证。

“会。”陈至诚斩钉截铁,“住哪儿?”

已经快半夜十二点了,这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苏北疆几个人都已提前安排住在宾馆,徐悠放哪儿是个问题,他有计划,怕唐突不敢说。

“我可以自己住宾馆或酒店。”

这个时间酒店是唯一的选择,她不是第一次单独外出,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麻烦陈至诚。

陈至诚斟酌着“不介意可以和我一起。我的承诺不变,你放心。”

顿了顿又道“我不经常回来。”

他只看向窗外,头微微靠近徐悠,如同那次论坛,他只是在解答某个生僻药学常识。

徐悠看着他侧颜,有说不出的感动。

明明就是关心,怎么能藏得住。

这个男人就像此时窗外隐入漆黑夜色的连绵山峦。

太阳升起时那些鸟语花香便都看得清了。

“我跟你回去。”

只盼有朝一日能看清面前这个人。

徐悠不禁开始好奇他的过去,他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陈至诚嗯了一声,握拳掩住唇角笑意,依旧不回头。

苏北疆在前排快要坐不住了,像有小猫挠痒痒,恨不得开窗大喊,他从没见过这样别扭,小心翼翼的陈至诚。

徐悠也学他看窗外,可心思早已不在那片漆黑中。

她透过玻璃反光看见他不安地捏捏拳头;

他在车窗上看见她垂眸轻笑的唇角。

谁说黑夜只是一片漆黑——

黑夜是黑色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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