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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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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后,我与紫娟亲近了许多。林侧福晋看我的时候有了几分怨怼,连带着月珍、淑兰她们便也揣摩着主子的意思开始欺凌我。我没办法和她们计较,只能暗戳戳地保护好自己和紫娟。

我深知,这样肯定会给我带来麻烦。

譬如她们会暗自使绊子,在我因为差事晚归的时候,不给我留饭;会把我洗漱的器皿暗戳戳地打烂,然后耸着肩,用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我也不知道啊,不是我干的”;会故意推我一把,让我冲撞林侧福晋,然后背地里让我罚跪,或者拿竹条请我吃“竹笋炒肉”。

我知道,每一次放任情感凌驾于理性之上都将招致苦果,可当灵魂深处涌动的潮水漫过理智的堤岸时,所有的权衡与克制都成了风中飘散的灰烬。那些刺骨的排挤、尖利的误解、钝痛的背弃,在皮肤上刻下的伤痕远不及灵魂旷野里呼啸的风雪。

我既要用理性的绷带包扎心灵感的创口,又得在灵魂最荒芜的时刻,将最后的花种埋进尚未板结的心土。当整个世界都在用沉默浇筑高墙,守护内心那方湿润的土壤便成了神圣的抵抗——那里蛰伏着破土的胚芽,等待着某个春天的裂缝。

在这个时代里,我渴望被关怀,也渴望有朋友。不知道紫娟是不是真的值得托付,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当初那个红衣女子,我想,我都应该帮助她。所以,我不后悔!

身上的伤口疼得我难以入眠,窗外蝉鸣阵阵,又是一年春夏。盼只盼,我尽快熬过那些冬雪夏雨,尽快完成我穿越的任务,离开这恼人的地方。

哪怕时光流转,年华不再;纵使一路艰险,伤痕累累。只要能回家,就是值得的!

几日光景,平淡而逝,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但没那么疼了。我挣扎着起身,准备继续当值。如今我孤身一人,背井离乡,来到这个封建时代,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我,容不得半点娇气。

那个沾了血的白色帕子,紫娟已经替我洗干净了,是时候还给太子妃了。

我将叠得方正的白帕收在袖口,往太子妃的住处去。我将那个洗净了的百帕送给门口的宫女,并说了句“替我谢谢太子妃娘娘”,说罢转身离去。

正当我提步要走的时候,里面传来了小女孩娇滴滴的声音。

“额娘,又是《卧薪尝胆》!我都听了八百遍了!我不要听这个!”

“那温惠,额娘换一个。”续而,太子妃睿妍清了清嗓子,换了一个故事,“春秋时代,越国有一位美女名叫西施,无论举手投足,还是一颦一笑,样样都惹人喜爱……”

小女孩依旧失望:“是《东施效颦》!额娘,这个我也听过了!”

“春秋时期有一位名医,人们都叫他扁鹊。他医术高明,经常出入宫廷为君王治病。有一天,扁鹊巡诊去见蔡桓公……”

“额娘,是《扁鹊说病》!”

……

太子妃又清了清嗓子,朱唇一张一翕,换了几个中国古典故事,都没有让女儿满意的,不是听过了,就是不喜欢。我立在门外端详着,看来,在古代,哪怕贵为太子妃,也要为了哄孩子听故事而苦恼。

这或许是我的一个机会。

我静立在门外,直到她尝试了许多故事,都没有温惠格格喜欢听的,她是难得的好脾气,又爱女心切,现在也在发愁呢。

踌躇一会,她忽然抬头看向我。

我立马行礼:“太子妃吉祥!”

太子妃略微点头,示意我站起来。

“额娘,是上次受罚的那个姐姐!”

太子妃只是点了点头,含笑看我。

我这才道:“奴婢受太子妃恩惠,特来感激!哪一方帕子,奴婢已经清洗干净了,又怕血污染了帕子,特意托身边绣工精致的姐妹绣了一朵牡丹。”

说罢,我将帕子递给她,她接过帕子,略看了看绣工纹路,露出满意的笑容:“有心了。一方手帕而已,于我而言不算什么。这绣工……真是精致。”

“是奴婢同屋的姐妹绣的……”我低下头,不卑不亢地答道,“她叫紫娟,林紫娟,绣工很好的。”

“哦?”她唇边又漾起一抹笑,“你为什么不说是自己绣的?”

“如果我说是自己绣的,或许会得到娘娘的一时夸赞,或许娘娘高兴会给奴婢赏赐。但是——”我顿了顿,继续说,“这是在说谎,谎言总有被揭穿的一天,我没有这样好的绣工,自然承受不起这些夸赞,更何况,这对紫娟也不公平!”

太子妃的笑意愈发明朗:“倒是个实诚人。”

她将手绢收在怀中,我没有像她想像中那样,立马叩头告辞,而是在原地立在站好,缄口不语。

沉默片刻,她终是忍不住开口问我:“你……还有事吗?”

我道:“方才我在房外,听闻温惠格格要听故事,我这里刚好有几个有趣的故事,不知温惠格格愿不愿意听我说?”

“真的?”小女孩又惊又喜,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见太子妃睿妍点了点头,算是默许,我也缓缓开口:“一个风平浪静的日子,太阳暖烘烘的。鸭妈妈卧在稻草堆里,等她的孩子出世。”

温惠格格托着腮,满脸期待地听我的后文,太子妃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她应该也是从没听过这个故事。

“一只只毛茸茸的小鸭子都从蛋壳里钻出来了,最后只剩下一只特别大的蛋。过了好几天,这个蛋才慢慢裂开,钻出一只又大又丑的鸭子。他的毛灰灰的,嘴巴大大的,身子瘦瘦的,大家都叫他‘丑小鸭’。”

……

在温惠格格一脸的期待中、在太子妃和善的笑容前,我缓缓道出这个故事的结局:“第二年春天,树叶绿了,紫丁香花开了。丑小鸭向湖边飞去。忽然他看见镜子似的湖面上,映出一个漂亮的影子,雪白的羽毛,长长的脖子,美丽极了。啊,这难道是自己的影子吗?他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我不是丑小鸭,而是一只美丽的天鹅呀!”

现代小孩听腻了的《安徒生童话》在大清,居然能受到这个小格格的青睐,我心里有些得意,看来,我穿越过来,还是有优势的。

“你叫什么名字?”太子妃问道。

“晴栀。”

“你这个故事讲得很好。”她轻笑,“丑小鸭能蜕变成白天鹅,分不开她的努力,分不开她相信自己本身就是天鹅。”然后对着女儿和蔼道,“温惠,你要知道,不管怎样,你都是阿玛和额娘的掌上明珠,是高贵的白天鹅。”

温惠还听不懂话中意,只是指着我道:“额娘,我以后都要听这个姐姐将故事!”

“好!”太子妃答应一声,看了我一眼,我识趣地退下了。

又过了几日,我依旧在林侧福晋的房中做着百无聊赖的差事,得到了太子妃的关注,她们终于不敢对我动手了。

渐渐地,十三爷送我的药膏被我放在枕下,再没用过。因为,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是日,太子妃的贴身大宫女会传话让我过去,说是温惠格格又想听故事了。

“格格想听什么?”我的目光落在这个漂亮的小女孩身上。

“想听你上次讲的那个有纺车的!”

“《睡美人》?”

“嗯。我想知道,她碰倒纺车之后怎么样了?会一直昏迷不醒吗?”

“好,那我继续讲。”我于是点了点头,将故事的剩余部分娓娓道来,“然而,她并没有死,只是倒在那里沉沉地睡去了。国王和王后正在这时回来了,他们刚走进大厅也跟着睡着了;马厩里的马,院子里的狗,屋顶上的鸽子,墙上的苍蝇,也都跟着睡着了;甚至连火炉里的火也停止燃烧入睡了;烧烤的肉不炸响了;所有的一切都不动了,全都沉沉地睡去……”

温惠格格托着腮,聚精会神地听我讲。

“这天,时间正好过去了一百年,所以当王子来到树篱丛时,他看到的全是盛开着美丽花朵的灌木,他很轻松地就穿过了树篱……”

……

“玫瑰公主睡得正香,她是那么美丽动人,他瞪大眼睛,连眨也舍不得眨一下,看着看着,禁不住俯下身去吻了她一下。就这一吻,玫瑰公主一下子苏醒过来,她张开双眼,微笑着充满深情地注视着他,王子抱着她一起走出了宫楼。”

“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

温惠格格时不时叫我过去给她讲故事。

“今天想听什么?”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我还想听王子跟公主的!”

“好,那我就讲一个差不多的。”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我开始说出今天要讲的故事,“那就讲《海的女儿》!”

“好!”

“海王有一美丽而仁慈的女儿小人鱼。小人鱼在一场海难事故中中救下了一位王子并爱上了他。为了追求爱情幸福,小人鱼不惜忍受宏大痛苦,脱去鱼形,换来人形……”

又是一天,我讲完了故事回到住处,发现太子妃身边的宫女已经等候多时。

“愿不愿意到太子妃那儿当差?”她言简意赅地问我。

我点点头。

又过了些日子,周楠姑姑传来了太子妃的话,要将我和紫娟从含章阁调出去,去太子妃的望月楼当差。我自然感激涕零,因为我和紫娟终于摆脱了苦海,终于不用在林侧福晋那里被霸凌了。

我高兴地对紫娟举起手:“Give me five!”

紫娟愣愣地,我将她的手举起来,与自己击掌:“庆祝我们脱离苦海!”

正如第一次见面那样,太子妃的确是个和善的人,比林侧福晋更会管理自己的宫女,所以在她那里,我再没有看见什么宫女被霸凌的事情,大家按部就班地当值,偶尔她高兴了,还能得到赏赐。

不知怎的,太子妃睿妍对我格外关注。

也许,是她女儿温惠喜欢听我讲故事吧!

某日傍晚,我同望月楼的宫女们一样,在屋子里吃晚饭,周楠姑姑忽然出现在门外。

“晴栀!”她在门口喊我的名字,众人全都搁下碗看我。

我搁下没吃完的饭,小心翼翼地出去了。心里捉摸着,到底是什么事,值得她亲自来吩咐我。

“前面人手不够,今天你去太子爷书房那儿值夜。”

“啊?”我一下愣住,下意识的问了句,“怎么是我?”

她不说话,只是看我,眼神蹊跷极了。

我意识到自己只是个宫女,质疑主子确实有些不妥,只好低眉颔首:“好,我这就去。”

她抽身就走,一句也没说。

我稀里糊涂地望太子爷的书房那儿走。

一路上少有人烟,进了院子更是一个人也没见着。我心里开始打鼓,明明是我只是太子妃身边的宫女,却被安排进太子爷的书房值夜。这毓庆宫上下几十个宫女太监,还会却人手吗?还偏偏是喊我过去?事出反常,必有古怪,渐行渐近,快到寝殿拐角时,我停下脚步,正在犹豫不决,忽然听见另一侧有低低地说话声,连忙靠在墙边侧耳听。

说话的是两个太监。

“你说这是什么事啊!平素都是咱俩在书房门口伺候主子的,都两年多了,今晚怎么就突然换人了?莫不是咱哥俩犯了什么错,惹恼了主子?”

“据说是咱们主子看上了一个什么宫女……”他们二人压低了声音,这一句话飘入我的耳中,让我心里寒意渐起。

“你说,在书房里,黑灯瞎火,孤男寡女……又什么诗词歌赋……”

“想不到啊!这太子妃还真贤惠!”伴随着窸窣的声音,他们二人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了拐角处。

我单手扶墙,支撑着僵硬的身体。那两人的声音不断在脑中盘旋,搅得我心里一团乱麻。我强撑着往前走,主子们的命令不能让我停下,同时,我的内心好似受到了什么趋势一般,牵引着我往胤礽的书房走去。

窗纸呈现出淡黄色,说明里面点了灯,有人!更说明那两个太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的手两次扶上门边,又两次放下。真的是这样吗?

太子妃,那个连着带着娴静温和的笑容的女子;那个在宫门前把跪在地上的、狼狈的我扶起来的女子;那个温柔贤惠、慈眉善目的女子,她……真的会把我这个毫不相干的女人当成礼物送给自己的丈夫吗?

我好想转身逃开,我甚至迈出了步子,然而却在踏上第一级台阶时止住。就算这一切是真的,我也逃不开,谁叫我只是一个命如蝼蚁的宫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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