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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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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将甄士隐一家安顿在客院,短话几句众人各去歇息。

薛家四口照常睡在一处,薛蟠满脸苦闷,本来爹就看他不顺眼,如今来了个秀才哥哥,样样都称爹的心,只怕近来没有好日子过了。宝钗亦是神思不属,方才和甄家姑娘错身而过,神藏灵墟两处忽而隐隐发热,似有躁动。

两个孩子都有异样,薛夫人怎会不察,无有丝毫犹豫便开口询问:“我的儿,怎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可愿说给妈听听。”

薛夫人轻抚宝钗的乌发,俯首与宝钗对视,她最是心疼宝钗,相比之下,薛蟠的苦恼只得暂放一边。那个混世魔王镇日里思的想的都与人不同,多半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宝钗将异状说与薛夫人,一旁的大薛公与薛蟠也闻声凑来,四人脑袋挤在一处各抒己见。

“定是看见了今日宴上的热闹,大红毛也想出来耍上一耍。”薛蟠摇头晃脑,拉着宝钗的手很是认真,“妹妹,你把大红毛叫出来吧!”

大薛公抬手赏了薛蟠一掌,口吻淡淡:“莫要捣乱。”

日行一掌后大薛公按着太阳穴闭目沉思,旁人不知,他们自家人却是知晓的,宝钗神藏灵墟两处藏有灵光,乃是护身神兽所在,这些日子里神兽俱是安静蛰伏不曾有动静。

偏今日动了,且说不得是因那甄家姑娘所起,此事蹊跷须得慎重。

那头宝钗已耐不住哥哥的纠缠,尝试让大红毛现出身来,二人好一通捣鼓,也不知薛蟠从哪儿学来些乱七八糟的咒语手势,偏要宝钗挨个儿用个遍。什么“天灵地灵”与“南无观世音”糅杂一句,什么“太上老君”和“阿弥陀佛”配成一对。

一会子让宝钗做拈花手,一会子要宝钗做剑指,大红毛不出来许是姿势不对,薛蟠便叫宝钗换成五心朝天的打坐姿势,还是不行便又叫宝钗做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姿态,不大功夫就把宝钗累得气喘吁吁。

薛蟠正在兴头上,他已不是为了让大红毛现身,而是同宝钗玩得上了头:“妹妹,咱们再试试别的,这次一定行!”

薛蟠两眼放光,面带潮红,明明已经醒了百花宴的酒,却好似又醉了般。天生一根筋的呆霸王只自顾在宝钗耳边叫嚷,丝毫没有觉察到危险已临近脑后。

一阵掌风袭来,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薛蟠便整个儿栽倒在被褥里。

“之前那两个恶僧贼道深夜偷袭,神兽便现身护得你周全,今日既又有动静,此事八九不离十应该也与那两贼人相关,只不知甄家那姑娘瞧着和你一般大的模样,与此事有何干系。”大薛公淡定收回打薛蟠的手,一脸正色与宝钗商讨。

“有什么干系也都明日再议,左右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看那甄家三口很是面善,倒不像坏人,不若明儿旁敲侧击问上一问。”

薛夫人拔出薛蟠,又给宝钗擦了汗,看到大薛公还在桌边,催促道:“还不快来睡下,莫非还要我亲自去迎接你不成。”

“这就来了,岂敢劳烦夫人。”大薛公笑道。

熄了烛火,屋内渐只余呼吸声,如此一夜过去,几人晨起洗漱不提。

外院中堂,薛家四口与甄家三口终得正式会见,侍女奉上热茶并糕点后悄然退出,只留一个大侍女在屋外候着。

神藏灵墟两处又有悸动,宝钗端正坐在薛夫人旁,不动声色观察对面甄家三口。

只见甄士隐虽做富绅打扮,然身量清瘦留有美须,气质文雅而无浮躁,许是因常年醉心花草疏于与人交际,面上隐有几分无措。一旁的甄封氏衣着素雅,配有白玉做饰,瞧着也是位温温和和的人。

宝钗又悄悄打量甄家姑娘,甄家姑娘眉心天生一颗红痣,目光澄澈似山中清泉,天真无邪不染尘世。只那面上似是笼着层黑雾,似有若无难以看清。宝钗顿觉惊讶,这是她头一回在旁人身上见到这样的东西,也不知是单她看得见,还是都能见得那黑雾。

宝钗看那甄家夫妇面上无有异状,便又去看哥哥和爹妈,几人都不曾对甄家姑娘过多关注,于是心下明了,只怕这黑雾只她一人看得见。虽说此事奇也怪哉,然宝钗心中已有猜测,那黑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想来是有谁对甄家姑娘做了些恶事。

若真如此,倒要提醒甄家才是。

恰此时大人们已将正事谈完,正因着甄夫人这曾关系闲话一二,宝钗寻得缝隙,便状似无意般开口:“前几日我们去灵栖寺,路上竟有两人突然拦路要把我渡了去,满嘴都是疯话,好生吓人。”

甄封氏闻言眉心一动:“却不知是怎样的两人,莫不是一个癞头和尚并一个跛脚道士?”

和尚道士?这倒是有些巧了,莫非对甄家姑娘作恶之人便是暗中那意图对她不轨的两个贼人吗?

宝钗假意思索几息,而后微皱眉头:“似是有个和尚,另一个好似也像个道士。”

“是一个和尚一个道士,上来就要我舍了宝钗给他们,简直疯得不像话。”薛夫人虽不知宝钗为何突然提起此事,却也十分配合,拍拍胸口作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甄士隐立时激动起来:“可不巧了,前阵子也有个癞头和尚和跛脚道士在我家门前大闹,非要我舍了英莲给他们,因着我没给,还恶语相向,简直欺人太甚!”

谈起此事,甄士隐仍是气得涨红了脸,将那恶僧道咒骂的什么“有命无运”,什么“佳节元宵后,烟消火灭时”通通讲了出来,对着大薛公倒起苦水,颇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那二人如此疯癫,似也有几分手段,甄兄若是没什么要紧事,不若在寒舍多住几日,待到百花宴后我带你去灵栖寺拜拜,也给你家姑娘去去晦气。”大薛公抿了口热茶道。

甄士隐平了口气,也抿了口茶润喉,而后抚须颔首:“早听闻金陵灵栖寺的大名,薛兄盛情,不敢推辞。”

如此这般,几人约定好此事,宝钗也放下一颗心。

原还想着那两个恶人只是对自己作恶,未曾想还对着其他无辜之人出手,此等恶人必要将其祛除。

宝钗暗自做下决心,目光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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