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矜善鼻头发着酸:“你不是讨厌我吗?”
祁良安看着她摇摇头:“我没有。”
尽管贺矜善极力忍耐着,还是有一滴泪顺着她脸颊滑落。
祁良安站起身给她擦眼泪,被她躲开,自己擦掉:“抱歉。”
“矜善姐姐。”祁良安一脸自责,“我真的没有讨厌你。”
贺矜善没说话,也没理他,挣扎着抽回了手。
“我只是觉得……”祁良安低头看着她,“觉得你……”
不被道德认可的爱意临到嘴边,他随意编造了一个借口:“好像没有以前那样关心我了。”
贺矜善抬眼看他,又一滴泪滑过脸颊:“什么时候的事?”
“就……”祁良安抿了抿唇,算了算自己开始吃醋的时间,“你找你男朋友问题的时候。”
“什么?”贺矜善没明白,“那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吗?”
“不是。”祁良安有点生气,“是后面,你满嘴都是你男朋友的时候。”
“连和我一起吃饭,话题都会扯到他身上。”
贺矜善皱着眉回忆着,她还真没什么印象,她明明记得自己只和祁良安提过一句题目是请教的谢俊延,之后也有吗?还满嘴都是?可她怎么记得之后都是祁良安主动在提啊?
什么姐姐你男朋友也喜欢吃这个菜吗?姐姐你这道菜是谁教你做的?不会又是你男朋友吧?姐姐你新衣服好漂亮,是自己买的吗?还是别人送的,又是你男朋友吗……诸如此类。
“你还不承认。”祁良安生气地说着,“你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有多不在乎我,你满脑子都是你男朋友,明明就是你先对我不好,还在这里说是我讨厌你,说我不喜欢你,还说之后要很久很久才来见我一次!”
贺矜善被祁良安说得脑子都懵了。
难道?她真的有这么频繁地提到谢俊延?
那为什么谢俊延那边又总是说她满嘴都是祁良安啊?
“你看,你说不出话了吧?”祁良安气得转过脸去,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贺矜善看他这模样着实气得不轻,吸了吸鼻子上前安慰:“良安,姐姐以后不这样了,你别生气。”
“不哪样?”祁良安回过头来问她,“是再也不提他,还是尽量少提?”
贺矜善抿了抿唇:“不提了,姐姐再也不提了。”
祁良安皱眉看着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贺矜善也皱起眉,虽然她确实是不理解提谢俊延怎么就让他不高兴了,一开始不是说是她提谢俊延那段时间忽略了他吗?怎么提谢俊延一下子就变成根本原因了。
但她还是先应下:“没有,我们良安这么乖,怎么会无理取闹呢?”
祁良安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那你以后还是必须每天来,不许不见我,高考结束也不许不见我。”
“好。”
“作业也必须当面给我说,当面给我批改,还要陪着我学习。”
“好。”
“那你今晚也不走,就在这儿陪我。”
贺矜善没立刻答应。
祁良安又压下眉:“明天是我生日,你不送我礼物就算了,连个这么小的要求也不答应吗?”
“你的礼物我买了,放在寝室了,想着明天拿给你来着。”
“那我不要了。”他立马改口,“把礼物换成今晚你留在这儿陪我。”
贺矜善看着还是有些为难。
祁良安脸色又黑了不少:“到底为什么不行?难道姐姐觉得,你留在这里,我会对你做什么?”
“没有没有。”贺矜善赶紧否认说,“姐姐没有这么想。”
“姐姐不走了,今晚就留在这里陪你。”
-
晚上,贺矜善洗漱好之后在一楼客房铺床,祁良安洗漱好从浴室出来,头发吹到半干之后过来帮她铺床。
“姐姐自己来就好。”贺矜善看他穿得单薄,“良安快去披件衣服,一会儿感冒了。”
“没事儿,现在还没有很冷,而且我刚洗过澡,还有点儿热。”祁良安捏着被角抖了抖,看着她笑笑。
贺矜善看他笑得好看,也没再多说。
贺矜善晚上一般没什么娱乐活动,很少追剧也很少玩游戏,据说祁良安也差不多这样,这几个月来,每天晚上的固定项目也就是一个学习。
所以虽说是在祁良安家留宿,但在贺矜善看来,也就是换个地方睡一觉,明天一早不用赶路直接开始做家教。
但现实总是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半夜,她的门被敲响。
“姐姐,你睡了吗?”
是祁良安。
贺矜善摸着黑开了灯,起身开门。
“怎么了?”
祁良安就那么站在门口,整个人都在发抖。
“你怎么了?”贺矜善一下子惊醒,刚想问他是不是做噩梦了,下一秒,他整个人倒在她身上。
身体滚烫。
“良安你发烧了?”贺矜善连忙把他扶到床上,“你先躺着,姐姐去拿医药箱。”
医药箱里有退烧药,没过期,贺矜善接了杯水,把药给祁良安吃下去。
“姐姐。”祁良安迷迷糊糊喊了一声,摸索着去抓贺矜善的手。
“姐姐在。”贺矜善在他额头上贴了个退烧贴,牵着他小声哄着,“没事的,吃了药一会儿就好了。”
“我会好吗?”
“一定会的。”
“真的吗?”
“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祁良安紧紧抓着贺矜善的手,双眼紧闭,一脸痛苦。
贺矜善看他这样直皱眉。
虽然祁良安这段时间看着已经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但毕竟今天日子特殊,她有点想打电话问问祁胜与,祁良安之前有没有这样过,他现在这样,真的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吗?
但现在这个点……
贺矜善叹气,从边上拖了个凳子坐在床边。
“姐姐。”祁良安还在迷迷糊糊地喊着。
“姐姐在。”
“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瞎说什么。”贺矜善皱眉说他,“就一个普通小感冒,吃了药一会儿就好了。”
“真的吗?”
“可是我……我刚才,梦见我妈了。”
“她说,我让她很失望。”
“……还说,我……”
“我是个……混小子,只会……伤害身边的人。”
贺矜善牵着他的手皱眉劝道:“那只是个梦良安,阿姨不会这样说你的。”
“她真的有。”祁良安说着,带浓重的呼吸声和些许哭腔。
“矜善……姐姐。”
“姐姐,你会不会离开我?”
“不会的。”贺矜善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回答他,“姐姐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你,不会离开你的。”
“……你骗我。”
“你有男朋友。”一滴泪顺着他眼角滑落进鬓角。
“等我高考完,你也毕业了,你会……跟着他,一起离开我。”
“……你们会结婚,会生小孩儿,到那时……你就不会再记得我。”
“不会再记得,祁良安。”
贺矜善说不通,干脆反问他:“那你会忘了姐姐吗?”
“我……不会。”
“等你以后结婚,生小孩儿,也不会忘记姐姐吗?”她问。
“不会。”
“那不就对了。”贺矜善摸了摸他额头,还是烫得吓人,“人和人都是相对的,你都不会忘记姐姐,姐姐又怎么会忘记你。”
祁良安已经将她的手握出汗,贺矜善也握着他,他眉头始终紧皱着,明明今天也没怎么受凉,就算刚才洗了澡过来给她铺床穿得单薄了些,也不至于发这么高的烧吧?
贺矜善担心得连连叹气。
祁良安的这次发烧,应该更多的是因为那个噩梦吧。
“矜善姐姐。”
“姐姐……”
贺矜善另一只手也搭上他手背:“良安,那些都是梦。”
她动了动那只被他握住的手:“这个才是真的,姐姐才是真的。”
祁良安将她的手抓得更牢,白净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凸出着,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变得更加骨节分明。
“姐姐……才是真的。”
“对,姐姐才是真的。”贺矜善着急地在他耳边说着,将他的手背贴近自己脸庞,“姐姐是真的,姐姐会一直陪着良安。”
或许是发烧体温太高,忽然感受到一抹柔软的凉意,祁良安的手背下意识的在贺矜善脸上贪婪地轻蹭几下。
贺矜善也不抗拒他的接触,见他有所反应,由着他靠近:“对,姐姐是真的,那些噩梦都是假的,不会有人怪你,就算当时你真的有错,都过去一年了,良安,大家都放下了,你也该放过你自己了。”
“阿姨在天有灵,也不愿意看见自己的儿子饱受痛苦折磨的。”
“姐姐……”
“陪着我……不要,离开我……”
那天晚上祁良安这样絮絮叨叨地念叨了一夜,贺矜善也就在床边坐着哄了他一夜,一直到天色渐明,他的烧才慢慢退下去,贺矜善也实在熬不住了,将就在床边趴着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时间已经接近下午四点。
她是在床上躺着醒来的。
贺矜善先是睁开眼,又闭了回去,而后忽然想起祁良安还在生病,立马又睁开眼找人,但床上没有人。
她下床找人,刚打开门,看见刚要开门进来的祁良安,面色正常,精神正常,她抬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把,体温也正常。
贺矜善这才松了口气:“去哪了你?”
“我去做饭了。”祁良安一脸无辜地看着她眨眨眼。
贺矜善点了点头:“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祁良安看着她笑笑。
“嗯,不难受了就好。”
“那我们去吃饭吧?我煮了海鲜粥和好多好吃的。”
“嗯。”
这顿饭祁良安没再像之前那样冷言冷语冷脸色,而是有点像回到了最开始,吃着吃着就要看两眼贺矜善,看着看着自己就开始笑起来,问他笑什么也不说。
但又好像有些不一样。
最开始的祁良安,是吃着吃着小心翼翼地偷瞄她,就算笑,也是抿着唇笑得很腼腆,但现在,他直接就正大光明地看,好几次都直接对视上了,他也不躲,俊逸的眉眼秋波盈盈,弄得贺矜善怎么坐都有点不自在。
两天一夜没有回学校,吃过饭后贺矜善就说自己得回去了,祁良安没拦她,但说自己定了蛋糕,希望她能陪他许愿吹蜡烛。
贺矜善自然答应了下来,许好愿吹了蜡烛之后还陪着他吃了蛋糕,这才背上包回学校。
打车付钱的时候贺矜善才发现包里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好在是包里还有祁良安之前塞给她急用的钱,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回寝室第一件事,贺矜善就给手机充上了电。
“矜善你回来啦?你昨晚去哪儿了?”应佳期刚实习下班,看见贺矜善回来问了句。
“矜善回来了?”正在补觉的另一个室友掀开床帘探出头来,“你昨晚去哪儿了?你男朋友一直找你来着。”
“俊延找我吗?”
“是啊,就今天都还在找呢,小萤回来的时候都遇上了。”
“啊对,好像是两三点的时候吧。”
贺矜善赶紧给手机开机,一开机,26个未接电话,全是谢俊延。
她赶紧给他回了过去,接起的一瞬间,对方语气是她从没听过的冷硬:“你昨晚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