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娘亲,我想看你喝这个。”江陋指了指旁边的酒,露出甜甜的笑容。
素娟轻笑道:“好,不过小孩子不能学哦,只有长大才能喝,不要学那帮土匪,年纪轻轻就学坏……”
她拿起春山颂,高高地为自己满上一杯,又给万里倒上一杯。
万里捕捉到了字眼,却看到江陋摇摇头,让他别插话。
春山颂为致州有名的烈酒,青绿底色,上面还会象征性地点一抹桃花瓣儿,绿里白红,相映成趣。
江陋眉毛微挑,看了眼春山颂,软乎乎地说:“土匪是什么?是土鸡的兄弟吗?那会不会很好吃呀~”
素娟喉咙中轻哂一声,她伸出手,似乎想摸江陋的头,江陋也乖巧地凑上前,任由素娟抚摸。
她捏了捏眉心,皓腕白若霜雪,道:“这可不能吃,他们长得人高马大的,腰上挂了块牌,上面画了三座山,你以后见着他们,可要绕着走。”
江陋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又问:“为什么牌上要画山呀,因为他们是土,所以就要住在山里面吗?”
素娟轻轻笑着,不再多言,万里急忙从荷包里掏出银两,道:“童言无忌,还请姑娘谅解。”
素娟双手扣上万里的指缝,眼睛也由原来的迷离转为清澈,道:“没想到小孩都比你这个大人机灵些,说吧,想问些什么?看在娃娃的份上,只要给的钱够多,我知无不言。”
万里一愣,原本他们打算套她的话,可没想到他们的目的先被算了出来。
江陋道:“来时我爹打听,说我娘被人抓走了,所以我们想找到他们,救出我娘。”
万里道:“是啊,只不过我们探寻多日,终未见匪帮,因此想来看看能否从其他地方得到线索。”
素娟笑道:“此地最大的匪帮便是三山帮,他们建在三山上,与我们偶有来往,不过我们也不知他们具体住在某处,只知道他们住在三山中,行在野路上,吃的是官家的食,做的是替天行道的事。”
万里总算看出了疑点:“若是做替天行道的事,为何要躲在三山中?”
素娟道:“我亦不知,他们人数众多,只要察觉出我们想套他们的话,就会忌惮地闭上嘴,警告我们不要乱说话,我们忌惮失去贵人,所以都没有再套过话。”
江陋点头,给万里一个眼神,万里立刻掏出银子递给素娟。
“郎君赶上了好时候,今晚闻香院会举行一年一度的掷花球,接住的人可以提出任意一个要求,只要闻香院做的到,定会竭尽全力去完成。”素娟缦纱轻摆,娇声说,“有些东西,只有老板娘才知道。”
万里不知作何表示,只敢用模糊的言辞搪塞,荒唐出局。
素娟笑道:“经不起逗的小郎君。”
万里跑出闻香院的视野范围外,才敢放下江陋道:“可吓死我了。”
江陋捏了捏笑僵的脸,淡淡地说:“今日正好初一,晚上的时候我去探风,你去三山那看看有没有匪帮出没。”
“需要改衙门那的账簿么?若是需要,可以让千帆去一趟三山。”万里长舒一口气,问。
江陋摇头道:“不用,小白说楚默言近日会来,想必是得到了坪县的消息,我们若是妄动,定会被发现。当务之急是在短时间内把三山帮啃下,看看他们那有什么我们可以利用到的东西。”
万里点头,与江陋告别,踏上房檐,看了眼平铺在东边的云,平复情绪,踏上云端。
风吹云淡,夕阳给云镀了层橘黄,人间烟火漫进其中,勾勒出朦胧的轮廓。
云漫游天边,细细看去,像极了一架飞驰的马车。
“吁——”
马被缰绳拉住,刹住了车。
“街坊上人多,再坐马车容易引人注目。”邓达对马车内的楚离道。
楚离毫不犹豫地说:“下车。”
人群涌流,皆是冲着闻香院去的。
闻香院外挂满了红灯笼,门上石兽也被彩绸装饰,显得憨厚可掬,室内戏台铺满红毯,壮汉敲响朱红色大鼓,“咚咚打”的节奏响彻云霄。
“感谢诸位老爷夫人前来捧场,今日是我闻香院开业的二十周年,按照往年惯例,奏乐,起舞!”一个样貌风华的女人厚涂胭脂,说话的尾声婉转,一颦一蹙勾起每个人的心弦。
江陋四仰八叉地坐在一旁,咬下一口糖葫芦,视线也跟着女子的舞步流转戏台。
忽然间,他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眯眼细看,楚离就在不远处,他的身边还有一两个禁军,护着他的安全。
“嚯,没想到掷花球的活动这么快就结束了。”他挑起右边两半的眉毛,抖了抖腿,又跟随鼓点声看向舞女。
“终于到了万众瞩目的时刻了!我们的花球会在谁手中呢?”女人轻轻一笑,娇臀一摆,背对着他们,手握着花球。
人群熙攘,蠢蠢欲动地四处乱撞。
即使有禁军的保护,但也敌不过人多势乱,楚离被推搡了好几下,头上的狐狸簪子被撞歪,发丝垂落,平添一分柔情。
花球隐隐约约朝着楚离的方向,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挤。
楚离不像江陋那般高挑,被人群一压快要喘不过气。
花球做势要抛出,又被女人握回手中把玩。
人的贪婪和欲望在这一刻无限放大。
楚离被推搡得摇摇晃晃,就要摔到另一位来凑热闹的妇女怀里。
身旁的人“啧”了一声,扶了他一把。
“多谢——”
楚离话还没说完,圆形的鸦色影子往这边砸来。
“……恭喜这位公子!”女人眼底的诧异很快收敛,恢复了妩媚娇艳的笑容。
“呵。”江陋冷哼一声,勾起唇线,单手抓住花球,抬高示意游戏结束。
果然,闻香院的花球不是随便乱丢的,他们在表演节目时盯上了鱼,此时只需要放线,鱼就会上钩。
他们不是什么福利机构,所思所想皆为利益,当老板娘把花球扔向富贵子弟后,便是让他们变相占了闻香院的便宜,日后想说闻香院的坏话时,还要掂量掂量先前手上握着的花球。
老板娘一定是看出来了楚离的身份不浅,想用花球攀上富贵枝。
但很可惜,江陋拿到了花球,虽说外表看上去是富贵命,但纨绔子弟,终究不能长久。
“这位公子,你的愿望是什么?”女人纤手微张,一把黑色羽毛装饰的扇子抓在手中,小拇指轻挑,打下扇面,遮住娇艳欲滴的红颜。
“我想睡人。”江陋笑道。
台下哗然,有汉子直呼“好”,口哨声接连不断,台上女人盈盈一笑,抬起皓腕,手掌下翻,压住躁动。
“公子想与何人度良宵?”
“他。”江陋指了指旁边的楚离。
莫名被点名的楚离:“?”
大胆!
女人看到楚离的神情,凑热闹地说:“那你可得好好问问这位大人一夜值几千金了,若是给的少了,恐怕人家还不乐意吧。”
楚离看向江陋,淡淡地说:“想死直说。”
江陋痞笑道:“溺于苦海中,不如醉于温柔乡,栽在你身上,值了。”
禁卫按住刀柄,随时待命。
楚离垂眸,忽然一笑,让四周的伶人愧然失色:“我很金贵的,你不配。”
江陋道:“是么?郎君说个价,闻香院出得起。”
老板娘始终保持微笑,稳坐泰山,无人能猜透她的心思。
楚离刚欲说话,江陋直接抄起楚离的腿,长腿一迈入阁楼,骨节分明的手指捻来红绸缎,盖在楚离身上。
“云锦盖在青丝间,谁是神仙?我是神仙!(1)”江陋肆意地打量楚离,畅快地笑着。
禁军剑已出鞘,楚离手势低压,暗示他们不要打草惊蛇。
“来一间上好的楼房,我要与美人同归!”江陋顺着伶人的指引,把耳根泛红的楚离抱上楼,打破了原先的平静。
“呵呵,诸位见笑了,事后我会给公子补上金银。”女人看到满脸菜色的禁军,低低地笑着。
禁军们面面相觑,所以他们尊贵的皇帝即将被随便一个人给睡了?
女人娇俏地媚笑,招来几位颇有姿色的姑娘:“去招待两位哥哥。”
姑娘们嘻嘻笑着,拉住禁军的手入座。
若是这桩婚姻能成,也算是变相地达到了先前的目的。
两个男人么……撮合撮合也能成。
江陋把楚离放在床沿,扭动两下胳膊,嘀咕着:“又轻了。”
屋内香薰味很浓,江陋脱开手后,楚离没有拽开绸缎,肌肤接触的地方灼得发燥,他想要脱下衣服,但脑中仪容仪表的规矩框住思绪,呆愣地坐在原地。
“怎么了美人?不掀起盖头吗?”江陋拿起伶人提前准备好的玉如意,蹲在床前,垂眸看向楚离交叠在一起的手,痞笑道。
绸缎抚过玉如意,江陋手臂微抬,露出楚离白皙的脖颈。
“不要。”楚离道,声音有些颤抖。
江陋笑道:“美人这才开始害羞了?叫我一声郎君,我定把你宠上天。”
楚离问道:“江陋和你是什么关系?”
江陋挑眉,露出虎牙:“你觉得呢?”
“你是他父亲?”
江陋笑得合不拢嘴,道:“……哎哟,你说是就是吧——我儿子好养吧?”
楚离没有喝酒,脸上却染上醉意,指节也随着磨蹭泛上艳红,他道:“我没找到他。”
江陋摆摆手:“放心,他不会死的,他这人啊,小祸撑得住,大祸——”
“别说了!”楚离喘起了粗气,这话和吴勾说的一样,都是他不爱听的话,顿了顿,他问,“想必你也知晓我的身份,不知阁下把我绑来做什么?”
“我不是已经说了吗?和你睡觉啊。”江陋掰开楚离紧握的手,强行与其十指交扣。
“把……香换掉,我……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