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克气喘吁吁地提着两个大箱子，在人群中举步维艰，像放假回学校的大学生一样无辜又疲惫。
好几次都差点撞到其他人，“对不起！”
他一边连连道歉，一边飞快逃跑，去追前面的老师。
这是威尔克第三次跟着老师来黑市。
黑市没有固定摊位，流动性很大，再加上无人管理，经常像今天这样混乱的景象。超凡者们总是能像变魔术一样用帐篷、地摊和木板搭建出一座迷宫，更神奇的是第二天早上这一切就像太阳下的露珠般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些规章建筑可能是黑市不点灯而使用其他光源的原因之一，怕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当然，巡逻队也算一个。
威尔克次次都像第一次来似的，看得眼花缭乱。
他偶尔能遇到一些拦路售卖商品的人，那些人展示大衣内侧挂着的物品，如卖盗版光碟的小贩一样热情。这些都是没占到好位置的人。
甚至于，屋顶上也有不少超凡者的身影。
尽管外面热闹非凡，但却没有任何一个普通人透过窗户往外看。
威尔克记得老师提过，但名字太拗口他没记住，光知道这是仪式的效果。
对了，老师！
那人走得飞快，早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他一咬牙，提着箱子往前跑。但很快因为没看路而撞到了人。
“砰！”
威尔克摔得头晕，爬起来的第一件事是去捡飞出去半米的箱子，第二件事才是道歉：“对不起，你没事吧？”
他记得自己撞到的是一个衣品独特的人。虽然衣服夸张了点，但看起来很贵，有钱人大概就是这么奇怪吧。万一很难应付，非要他赔钱怎么办？
抬头一看，眼前的人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青年拥有金白色的长发，和像镜子一样波澜不惊的绿色眼睛。他平静地看着威尔克，连一丝愤怒也没有。
这人和那件夸张衣服格格不入，就好像草莓和饺子明明都好吃但组合在一起就很奇怪一样。
违和感如此明显。
他张开嘴，“你……”
话还没说完，青年身后突然蹿出来一个人，粗鲁地挡在他们中间，就像一堵墙，“离我的雇主远一点。”
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有一头凌乱的头发，戴了礼帽也挡不住桀骜的气势。他穿着西装，不过衣服有些宽松，显得不太协调。
男人板着一张脸，刻意让自己看起来很严肃。
他转头对青年说：“你别惹事……咳，我是你的保镖，明白了吗？”
青年叹了一口气，看向威尔克。他提高音量，语调僵硬地说：“嘿。朋友，你没事吧，需要我扶你吗？下次走路小心一点。”
虽然话这么说，但他根本没打算伸手，也没给威尔克说话的机会。
“我今天心情好，就不追究了。平时你不赔钱根本走不掉。”青年飞快说完。
威尔克看得一愣一愣的，只听到了不用赔钱的关键字眼。他连连感谢，然后目送奇怪的两人往前走。
没走几步，保镖就扑到青年肩膀上，哈哈大笑。青年像卸下重担一样，也没推来保镖。
威尔克只听到了：“……还不错嘛……”
他算是看出来了，难道他们以为这就称得上进行了适当伪装吗？
秉承着不是自己的事就别管的习惯，他带着箱子继续去找自己那个也不管弟子跟没跟上来的师父。
本以为这只是一场萍水相逢。
没想到，半小时后威尔克再一次遇到了两人。
当时他正在师父的指挥下摆地摊，以求把这次带来的东西卖出去。这可是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个空位。
那群超凡者卖东西实在太拼，不仅来得很早，而且还差点因为地盘而打起来。好在师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把人瞪走了。
“欢迎欢迎，请问你们有什么想买的吗？”
“你们这里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吗？嗯，我对……信评，不，新品……很感兴趣。是的，我对新品很感兴趣。”
这冷淡的腔调！
威尔克立刻抬头看去，就看到某位保镖在师父看不见的地方给绿眼青年做口型。
威尔克：……
这种漏洞百出的演法，居然还没放弃呢？
“有的有的，我们这里的东西都特别有意思！新鲜着呢！”
师父扭过头看到了他，当即指挥着这位弟子去干正事：“威尔克，傻站在哪里干什么？过来，给他们介绍一下！”
“……知道了。”
威尔克可看得清清楚楚。师父转身的时候，两人立刻开始说悄悄话。等师父把头转过去，他们又开始演戏。
他走了过去，问：“请问需要点什么？”
青年毫无被戳穿的窘迫，冷静地指出：“我刚才见过你。”
背后的保镖喜怒形于色，“啊真的诶，不好，他刚刚看到我们聊天了！怎么办，伊莱亚斯？”
被称为伊莱亚斯的青年眨了眨眼睛，用很认真的口吻说：“那没办法，杀了吧。”
威尔克瞪大眼睛，吓得连连后退，“等、等一下啊，别杀我！我不是故意去看你们卿卿我我的！”
一听这话，保镖露出了“这人脑子大概坏了吧”的表情。他咳嗽一声，解释道：“伊莱亚斯只是在开玩笑啦。”
这听起来像玩笑吗？！
“如果他想杀你，会直接动手，才不会这么磨磨唧唧呢。”似乎是被威尔克的表情逗笑了，保镖手肘撑在伊莱亚斯的肩膀上，笑得前俯后仰。
伊莱亚斯捞了这人一把，才没让他摔倒在地。
笑够了。保镖清清嗓子，“你不会真的被吓到了吧？”
威尔克撒谎：“没有。”
他注意到两人并未对卿卿我我这个词做出任何反应，仿佛那很正常。他懂了，这两人是一对玩情趣的情侣！
难怪之前夸张衣服青年说话的时候虽然僵硬但很流畅，就是在模仿保镖平时的风格。
保镖显然不信他的话，“真的吗？”
伊莱亚斯瞥了威尔克一眼，毫无参与话题的想法。他打断同伴的话，开门见山地说：“我们在找一样东西。你见到有人售卖透明的怪味药剂吗？”
“应该是在偏僻的角落才有得卖。”保镖想了想，补充道。
正是因此，他们才会再次遇到威尔克。来晚的师徒两人自然没选到好位置。
“就没了？这可是黑市，五花八门东西都有得卖，无色无味的药剂我也说得出来三四种，”威尔克说到一半，想起自己被叫过来的目的，“要不要看看我们这里的东西，说不定有你们想要的？药效是什么？”
面前的两人对视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威尔克有点奇怪，“你们真的是来买药的吗？”
保镖突然展眉一笑，强行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你听我说，其实呢，事情是这样的……”
威尔克没听进去，因为他看见伊莱亚斯的视线移动了过来。
他立刻像身上着火了似的跳起来，拒绝保镖的亲昵动作，“等、等一下呢！你雇主还在旁边看着呢，别这样，拉拉扯扯的不像样！”
保镖愣了愣，“啊？”
他一头雾水地看向伊莱亚斯，伊莱亚斯也看向他。
“好吧。”他十分拘谨地把手收了回来，“我不碰你，行了吧？”
威尔克偷偷看了眼伊莱亚斯，“嗯，你继续说吧。”
虽然不懂这是什么毛病，但保镖还是坚持继续说：“你们这里有没有那种很偏的位置，我要找的药比较……私密？”
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形容词。能叫人性情大变，也算得上是私密药物吧？不私密就会被巡逻队找上门通通枪毙的那种。
威尔克的脑子里当即闪过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他非常沉重地得出一个结论：难怪这对情侣遮遮掩掩的，原来是壮○药！不知道他们当中是哪位不行。等等，别想这种乱七八糟的了！
“你要找的地方应该是背后那条街，”他尽可能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正常一点，“那里的人比较少，更适合卖那种药。”
人比较少？
伊莱亚斯很满意，他们要找的就是人少的地方。毕竟刚成为超凡者的少年可没办法抢到好地盘。
威尔克看见保镖开朗地笑道：“谢了！”
两人转身就走。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喊了一声：“那个，祝你们长长久久，希望早点好起来！”
那对情侣的身形顿了一下。
接着那位他还不知道名字的保镖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像是在说知道了。
威尔克心想，今天我又做了一件好事！
。
伊莱亚斯听到那句祝福的时候，原本想回头的，但是莱诺抓着他大步离开。
他只好开口问：“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侦探一边摆手，一边咬牙切齿地说：“小孩不懂事，乱说的。别在意。”
伊莱亚斯不满意他这种糊弄的态度，“我知道长长久久这个词，但他为什么要对我们说这个？而且，谁生病了吗？”
莱诺抓他的手很用力，但伊莱亚斯不怕那点痛。
直到彻底离开这条街之后，私家侦探的脚步才慢了下来。
“现在可以说了吗？”
“平时你的好奇心没这么重，”莱诺一字一顿，“那家伙应该是误会了什么。比起这个，我们还是快去抓人吧。”
伊莱亚斯狐疑地打量他，注意到侦探的耳根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