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慎吻得太狠,巫祁有种嘴巴红肿的感觉,说不定还会有伤。趁着易慎不注意,她拿过镜子看了看,嘴唇上连一道伤口都没有,也并不肿,无非唇色比之前红艳些。
易慎,这到底是怎么亲的?
巫祁在镜子面前左看右看,从镜子中看见易慎在自己身后站着,他那一双眼睛也是染上笑了,眉目温情,唇色红润,嘴唇上有一道……
巫祁凑近镜子看了看,又回头盯着易慎的嘴唇,急忙道:“怎么有伤?我咬的?”
易慎太会亲了,让她迷了心智,都不知自己何时咬伤了他的嘴唇。
易慎走近,微微俯身,借着巫祁手中的镜子观察了一下嘴唇上的伤。
镜子映出现两个人的脸,易慎像是要看清自己嘴唇上的伤,往巫祁那边靠了靠,而巫祁对他的靠近自然不会躲。
两个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巫祁专注地盯着易慎嘴上的那道伤,想着这种伤需要涂什么药。
“不碍事。”易慎道。
伤确实不算浅也不算深。
但这伤出现在世家公子之典范、冰清玉洁的易三公子唇上,足够惹人遐想,令众人想入非非了。
“惟崇,”林廓眯着眼睛往前踏了一步,“你嘴怎么破了!?”
此话一出,宋吟星陡然转头看向林廓,不知这人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成的,傻的时候真就傻得一塌糊涂。
辞紫阁的人都忍不住看向易慎,当然,重点是看向他的嘴唇。辞紫阁中男男女女不乏有心悦之人,他们早已对嘴上的伤见怪不怪了。
只是,这伤出现在易慎的唇上……
众人又将目光转向与易慎一同前来的巫祁身上,巫祁不明所以地环顾四周,又不自觉地循着众人的目光往自己身后看去。
孙夫子没来啊。
圣上也没来查课啊。
他们为什么这么惊讶?
难不成她亲了易慎两下,他们就如此惊讶吗?
易慎道:“吃辣吃多了。”
这种谎谁都撒过,更有甚者,还跟自己的父母撒谎道:“自己不小心摔了,正正好摔破了嘴。”依据常理来说,这种谎没人信,但在场的人中还真有人信,一位就是林廓,另一位就是何期。
林廓拍拍易慎的肩膀,劝道:“不能吃辣就别吃,非要给自己找罪受。”
宋吟星无奈扶额。
何期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向前两步,盯着巫祁沉默了几秒,而后鼓足勇气,似乎下了千万种决心对巫祁道:“巫祁,我想明白了,我心悦你,喜欢你,想与你在一起!”
闻言,易慎敛眉看向何期。
林廓和宋吟星对视一眼,就连今日被姐姐逼来上课的宁循绪也有些恍然,不知这何期是怎么想的。
巫祁和易慎,但凡有个眼睛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人早晚得在一起吧……
何期怎么回事?看不出来吗?
众人忘记了易慎唇上的伤,全然被这个消息打得措手不及。何期竟然喜欢巫祁!正是将近二十的年纪,又是在辞紫阁中,何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巫祁诉说心意,的的确确勇气可嘉。
但,这也不算是什么值得欢呼高兴的事情。
若是巫祁应了,他们鼓掌欢呼也不算晚,若是巫祁本就没想着答应,他们私自欢呼鼓掌,好似在逼迫巫祁一样。
巫祁站在人群中,无奈道:“抱歉啊,我好像忘记和你说了,我早在平芜城的时候就已经和易慎私定终身了。”
“目前来看,我会喜欢他很久。”
她这话说的够明白了,也不拖泥带水,众人心中已了然。
男子纷纷打着哈哈去安慰何期,有人拍着何期的肩膀道:“小七嘛,确实很招人喜欢,你喜欢她也很有眼光了。”另一人附和道:“对啊对啊,不过惟崇和小七两人情投意合,也是一桩好事来着。”
见何期神情悲伤,林廓道:“这事都怪惟崇!心悦小七太长时间了,和小七在一起后竟然高兴地忘记通知我们了,该罚该罚,就罚他下了学之后请我们去琅月楼吃饭,吃穷他!”
众人急忙附和道:“好好好,狠狠宰惟崇一顿!”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方才有些尴尬的氛围驱逐得一干二净,何期自从那日画红梅时与易慎近乎眼神打架般的对视后,总是在想此事,想着不能随便放下巫祁。
他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向巫祁表白心意,却惨遭拒绝。虽说拒绝确实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他不想放弃。
何期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巫祁身上,一字一句道:“我不会放弃的,我会好好追求你的!”
易慎依旧站在原地,瞥了何期一眼,替巫祁道:“你随意。”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呢!想上天就出去!”孙夫子站在门口,冷着脸,“我不来,你们是不是打算聊到下学!”
“不敢不敢!”
众人对着孙夫子行了一礼,急忙回到座位上坐好,生怕自己成为出头鸟,被孙夫子骂上一个时辰。
孙夫子站在众人前,盯着一张张年轻又充满朝气的脸,收起了方才的骇人气势,随意地道:“你们可知,圣上为何要将你们几人聚在一起组成辞紫阁?”
一女子想了想,道:“家世,才能,未婚配 。”
孙夫子道:“不错。”
家世,才能和未婚配。
三者缺一不可。
孙夫子又道:“那你们可知,圣上为何要将这三个条件纳入考量之中?”
宁循绪道:“好控制啊。先不说才能,仅说家世和未婚配这两项,够圣上控制我们了。家大业大,我们不敢随意冒险。因还未婚配,所以辞紫阁中学子每一个人的婚配都得经过圣上的同意。”
“再说才能,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谁愿意花这么多钱养一个傻子出来?”
宁循绪时常逃课,这次能来上课,一是被姐姐逼的,二是林廓好心将孙夫子在课上说的那些话转告给他了,他不想让夫子去宁府给他上课,只好来了。
众人早就对宁循绪那张犀利的嘴见怪不怪了。
林廓啧啧两声,不知是夸赞还是提醒,道:“含宿,谨言慎行。”
宁循绪叹口气,坐直了身子,回头看林廓,小声道:“别告诉我姐。”
“说得对。”孙夫子道,“那圣上将你们聚在一起又是为何?”
一男子含混道;“为国效忠?为国为民?”
另一女子道:“不对啊,若是圣上想我们为国效忠,那自然应该让我们任职朝中,可阁中还有世家子女。世家子女不入仕一事,不是家喻户晓吗?这又该如何解释?”
这话有道理,一室静默。
巫祁坐在座位上,不知孙夫子问这一连串的问题究竟是想要说什么,直到她看到孙夫子对她微微点了点头,她才意识到什么。
“也不是不能入仕。”巫祁出言打破沉默。
她迎着众人的目光,拿出月堕营的令牌在众人面前晃了晃,“虽然没有品阶,但,我确实入月堕营了。”
众人初次见到月堕营的令牌,纷纷瞪大了眼睛,想将这月堕营的令牌看个仔仔细细。他们好奇的仿佛不是什么官位品阶,而是月堕营令牌的精美花纹。
鸟鱼虫兽,蝴蝶铃铛,明月山河,通通被刻在这小小的令牌之上,更为巧妙的是,这些花纹凸起又相连,像是连接的异形齿轮,就连令牌上悬挂的绳子也不是什么常见的绳子,而是刀剑都难以斩断的弦丝制成。
一女子道:“月堕营的令牌也太精美了吧!曜灵,我能摸摸吗!?”
“当然可以。”巫祁毫不怜惜地将令牌扔给那女子。
另一女子道:“我也想摸摸!”
巫祁大方道:“摸!”
这女子摸了摸与明月相连的蝴蝶翅膀,用的力气有些大了,翅膀的花纹稍稍往下了些,谁料,明月竟然开始转动,连带着鸟鱼虫兽都开始转动,唯有令牌中心处的铃铛纹丝不动。
巫祁拉着易慎和宋吟星,与众人一起凑在那女子的桌前,聚精会神地盯着还不足巴掌大的令牌。
巫祁这时也才知道令牌上的花纹有此作用,竟是异形的齿轮,一者转则能带动临近之物转。令牌上,除去铃铛之外的花纹全都在旋转重组,到最后,竟然又是另一副精美怪异的花纹组。
旋转停止,久未有动作的铃铛忽而向上凸起,与此同时,发出一声怡人悦耳的声音,像是风吹杨柳,雨落昙花。
巫祁问:“这是什么声音?”
易慎道:“编钟。”
话音刚落,令牌的表面弹了一下,因那层在侧面和令牌本体相连,是以,被花纹覆盖的表层并未弹开。等巫祁打开令牌表层后,众人才看见里面写着“巫祁”二字,瘦直挺拔,笔锋如竹。
且,右下有一金章。
圣上题字。
“这就看呆了?”孙夫子站在原地,看他们聚成一团,捧着令牌跟捧着什么宝贝似的,“我这还有四个呢。”
众人回看。
孙夫子不知从何处拿出四个月堕营的令牌,道:“圣上的命令,阁中四位世家子女得此令牌,需听巫祁号令,助她研制鎏戈铁甲和鎏戈铁翼。”
圣上这意思,是真的让世家子女入仕了。
“不过,我忘了这令牌是你们谁的了,你们拿走自己去看看名字吧。”孙夫子将手中的令牌全交给易慎,拍了拍手,好似那令牌是什么脏东西,“行了,那令牌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你们若再看,那便让你们看个够,看够后将这令牌画下来。”
闻言,众人回到座位,不敢胡言乱语。
等这堂课上完,孙夫子又把易慎喊到阁室了,也不知要交代什么事情。不过,众人可没忘记要宰易慎这件事。一些人在一旁缓慢地收拾东西,看天看地,偶尔闲聊几句,就是不走。
还一些人凑到巫祁身边,想要摸摸她的辞紫阁令牌,其中不乏有一些暗戳戳地问巫祁是如何下定决心和巫祁私定终身的。
一说到这个,巫祁便有的话说了。
她任由旁人摸她的令牌,自顾自地说:“易慎此人,真是特别好特别好。你要让我挑他的毛病,我是完完全全挑不出来的。我们小时候,他就知道背摔倒的我回家……”
巫祁说起来没完没了,偏偏话中的另一位主角是不爱言辞的易慎,众人得了兴趣,竖起耳朵听得认真。
辞紫阁下学后,还是初次这样热闹。
一贯下学后率先离开辞紫阁回家的宁循绪今日也不着急了,他一手支着脸,一手抛玩着手中辞紫阁的令牌。见林廓和宋吟星在不远处,他凑到林廓身边,先是对宋吟星行了一礼,笑道:“几日不见,知韫姐姐又漂亮不少啊。”
还未等宋吟星说话,林廓睨宁循绪一眼,皮笑肉不笑道:“见到知韫姐姐知道问好,见到我怎么不知道问好?”
“敛时哥哥好。”宁循绪道,“我想问一下,这令牌有我姐姐的份吗?”
宋吟星道:“圣上给的,应是没有。”
“那正好,我的让姐姐玩。”宁循绪道。
人声鼎沸,众人笑闹。
易慎回来后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由得愣了愣,随即看着人群中滔滔不绝的巫祁,无奈轻笑。
他站在门口,曲起手指,敲了敲门。
见众人看他,易慎道:“不是说去琅月楼吃饭吗?”
静默片刻,众人欢呼雀跃,声响险些掀了屋顶。女子理好衣裙,笑着起身。男子勾肩搭背地往外走,从易慎身旁经过时还不忘道一句恭喜,唯有何期还坐在原地。
巫祁对何期笑道:“走吧,琅月楼的饭不吃可是要后悔的!”
“好……好吧。”何期起身,跟着众人往外走,经过易慎时行了一礼,“抱歉,但我不想放弃。”
“嗯,无碍。”
易慎牵着巫祁的手,跟在众人身后,前方是正在笑谈的林廓和宋吟星,林廓身旁是边走边抛着令牌的宁循绪,再往前,便是三三两两的辞紫阁学子。
其中不乏朱门绣户者,也不缺父母身居高位者,明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此刻同行,就只是为了宰易慎一顿饭。
二十人身后是辞紫阁,身前是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