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才该死!”
裴翎和她说不着,无力翻个白眼,仰脸靠在裴季涯另一侧肩上。保镖队长制止她越来越离谱的诅咒。
江芜:“根本不是虫族和星际海盗入侵,对吗?”
“对!”林琴破罐子破摔,“哪里有什么星际海盗?哪里有什么虫族?”
“就这么颗破星球,白给也得看看人家要不要。”
这话说得没法反驳。江芜:“……最后一个问题,这件事有多少人知晓?”
她声音里的犹疑被林琴捕捉。林琴语带讽刺:“多少人?你怀疑你的同门?江芜!你这种疑心重谁也不相信的人一直装稳定装温柔,你累不累啊?”
林琴:“不过……”
裴季涯目睹江芜脸颊收紧,精准开口提醒:“冷静。真的不能违法犯罪。”
江芜闷声蹲角落。裴季涯接棒:“林琴,装这么多年,你累吗?”
“一个独立的完全社会人,竟然为了博取亲人的关心,将自己伪装成不能独立生活的样子。”
裴季涯冷声道:“愚蠢、轻信、自以为是,我们都在犯这个错误。但只有你即使已经造成严重后果,仍旧拒绝承认。”
不管她们说什么,林琴都一副你奈我何的滚刀肉做派,裴季涯一个眼神,保镖队长一记手刀把她再次劈晕。
“我们”之一江破嶂轻声道:“你反思什么了?”
裴季涯:“……”
破嶂又要说什么,裴季涯:“闭一会嘴不犯法。”
天已尽黑。为了节省能源,她们关闭了自动开灯系统,车厢里昏暗不清。距离飞行器越来越近,裴翎平复心情:“阿鸢,一会儿我先,你护着小鸭……我衣服怎么湿……裴小鸭你哭什么?”
裴季涯:“……啊?”
破嶂弱弱道:“我刚就想说……”
保镖队长拿镜子。裴翎手腕四边形对准车顶,射出亮光。借着这光,裴季涯看到镜中人,眼泪如江河滔滔不绝。裴季涯怔然,想起什么,立马看向江芜。
目光穿过挡着她的裴翎,江芜窝在角落。一道光冒失照向她,江芜侧眼,眉紧紧拧着,肯定她的猜想:“那个药。”
她们想到一处,是早先被蒙面人注射的药物生效。裴季涯胡乱抹脸擦不净:“后果是什么?”
“不确定。”江芜走过来,沉沉呼着气,“你别哭了。”
裴季涯:“……”她也很无奈好不好。
晶莹泪珠大滴大滴砸下。江芜倾身,指尖轻轻按在她脸上:“不要哭……太漂亮了……”
破嶂发出爆鸣,大呼好肉麻。两人呆呆对望。
江芜脸红、黑、绿转了一圈:“……”
裴季涯:“……”
衣服湿了泰半的裴翎:“……啧。”
江芜站直,另只手按着额角:“药物作用。”
她话是这么说,坐裴季涯身边不住歪头看她。裴翎翻个白眼,掏手帕给裴季涯擦脸,破嶂转了转套在尾指上的戒指:“要么我……”
裴季涯脸被揉得变形:“你还行?”
破嶂:“……女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裴季涯扶额:“真的勇士勇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别擦了!我头晕。”
裴翎捏着湿帕子,没好气道:“在您有效治理下,边境星去荒漠化进程飞快推进。您劳苦功高,不晕才怪。”
还好飞行器已在眼前。幸或不幸,裴翎被她们设置的机关——从智脑外机扯出,拦舱门的特殊金属绊了个踉跄。几人迅速弃车。
飞行器迅速启航。裴翎亲自担任副驾驶员,检索附近可用跃迁点,发现只有一个亮着“允许通行”,不禁犹豫:“江小姐。”
排队洗澡换衣服。伤员优先,江芜却之不恭。破嶂恍若未闻,扛着裴季涯放在盥洗室门口等江芜出来。裴翎提高声音:“江破嶂小姐。”
破嶂迷茫回头。裴翎:“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
破嶂:“啊?啊……这个,不是我干的。”
人尴尬的时候会搞点小动作,被她挪来挪去的裴季涯泪已哭干:“别动我。”
破嶂悻悻。江芜一瘸一拐擦着头发出来,裴翎嘴角向下撇,还是主动提问。破嶂忙不迭把她送进去,体贴问她要不要帮忙,被裴季涯无情拒绝。
飞行器水量储存有限,她们三个经过三天的星际航行,已经形成某种默契。上一位使用者已顺手帮她放好水。破嶂固定好轮椅把她身上糟糕的隔热服扒下来退出去。铃声阵阵,夹杂着“咔哒”一声。裴季涯俯身摸索捡起,是那两块小石牌。
将红绳解开与石牌放到一边,她脱光衣服,上身向前栽进浴缸。水花溅起,裴季涯闭眼缓解哭的生疼的眼睛,忽而想起昏迷时见闻,犹豫一下,内心呼唤:“系统。”
同以前一样没有回复。裴季涯心情复杂,抬手揉眉心。也是,死而复生这种事确实有点超……
“00858号宿主您好,您的专属工作系统858为您服务。”
机械音每多说一个字就变得较之前更为尖细。下一句话已经完全变成了小孩子声音:“宿主可以叫我小八。”
裴季涯长指僵住:“你说……”
“你说什么?”裴翎狐疑,“时空穿越?你们现在编故事都不考虑真实性?”
破嶂汗如雨下:“对啊,季涯的江学姐,别开玩笑了,说正事呢。”
江芜紧紧闭着嘴,使劲朝破嶂使眼色。破嶂莫名:“你毒发了?”
江芜:“……”
裴翎还想说什么,就听休息室铃声响起,是裴季涯洗完澡叫人帮忙。裴翎抬腿就要进去,只见两道残影——两个江姓女人争先恐后冲进去。
破嶂胜在驱动强,把江芜甩在身后。裴季涯裹着浴巾,撑着身子往外爬,就与闯进来的破嶂打了个照面,一时只剩下头顶几个问号:“出事了?”
“是。”破嶂熟练单手把她拎起来,背过身小声急促告状,“你姐问我们从哪个跃迁点进来,你江学姐说是我带着穿过来的。”
江芜肯定有她的道理。裴季涯:“学姐的考量是?”
江芜单脚靠在墙边,闭上眼睛,默了默:“我没有想到。”
破嶂立马表示:“我不信。”
江芜百口莫辩,和自己斗争半晌,嘴艰难张开,含混不清:“我好像只能说真话。”
另两人一愣,旋即,裴季涯整理衣领的动作停下,故作镇定道:“那我们试验一下。”
“转身。”
江芜依言回头。裴季涯紧张到脖颈泛红,犹豫一下:“你喜欢吃甜食吗?”
这几日她们一直同吃同睡,破嶂心想没发现江芜有什么食物偏好,正疑惑裴季涯为什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江芜:“喜欢。但是不会多吃,怕别人发现成为弱点。我最讨厌的菜是……”
江芜停不下来。裴季涯看着她,刚洗完澡水雾弥漫的眼发亮。江芜不敢和她对视:“还有要问的吗?”
裴季涯摇头:“是真的。”
“低头。”
一枚药丸被温热指尖抵到她唇瓣。江芜下意识张嘴,裴季涯淡淡:“解药。”
不等她思索,裴二小姐调整坐姿:“我去和我姐说吧。”
破嶂浑身不舒服,找不到缘由,把它归结于太热了出汗。江芜一瘸一拐跟出去,把盥洗室让出来。
裴季涯叫住帮她找裴翎的破嶂,指头:“我头晕。”
“哭累了。多休息。”破嶂随口附和。裴季涯支着下巴,指尖叩轮椅扶手,又重复了一遍,加重语气吟唱:“我头好痛,感觉脑壳快炸了……我姐她心细,不能马虎随便捅娄子。我头好疼!”
破嶂面色如常,敷衍着“嗯嗯”。
没多久,裴翎进来。裴季涯无意识捻衬衫袖扣,道:“裴总今天不太一样。”
“什么不一样?”裴翎探她额头,“发烧了?”
裴季涯长睫低垂,顺着道:“有点。”
“你那外骨骼就剩这一副了,”裴翎有点可惜,“等出去再给你全身检查。”
“好。”
裴翎继续讲安排:“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不进行跃迁,等待战备状态解除。”
裴季涯没问食物补给怎么解决,点头应是,目光灼灼,烧得裴翎撇开头:“我想你嫂子。”
她语气平常:“白天想,晚上也想。”
“我也想。”裴季涯接受,“我想她回来。”
裴翎:“谈何容易。欲生者不得生,欲亡者不得死。”
裴翎带孩子的思路是开明平等。所以在幼年裴季涯第一次被打包扔给她们之后,果断选择旷工,并带着裴季涯旷课,跑中部星疯玩了半个月。
当然结果是被老婆狠狠数落一通并夜里还债,裴总痛并快乐着。
相对她而言,林医生的育儿方式就科学很多。温柔的开解与任何时候都情绪稳定的性格,让再别扭的小孩都能从悬崖边四平八稳落地,甚至一度被儿科借走不还。
裴季涯自己都记不清的童年充满自由成长和坚实兜底,以至于所谓“原身”有些娇纵。她十六岁被带到这个世界,两个母亲工作忙,也被她们照顾很久。
两人一高一低静静对望。片刻,裴季涯直接:“你需要我生,还是死?”
裴翎没回答。有人拍门:“裴总,二小姐,有情况。”
姐妹俩急匆匆赶到。破嶂讲述。裴翎重复:“接收到求救信号?”
“对。”江芜手指敲击控制台,“对方是大型飞船,说是发动机故障。飞船一共二十人,alpha二、omega一,其余人为beta。”
“二十人?”裴翎沉吟,“有超重风险。”
太空航行,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尤其飞行器,荷载更为严格。几人纷纷点头。江芜秀气的眉蹙起:“对方说知道附近有偷偷开辟的商用跃迁。”
裴翎:“可以套出来坐标吗?”
她神色坦荡,像在说今天天气怎么样,真真无愧于星际奸商之名。
破嶂看江芜,江博士:“没有。”
前·小白花真善美女主·破嶂虽然自己半途长歪,却对另一个小世界女主大惊:“你怎么这么失望?”
破嶂看裴季涯,裴季涯莫名,看她眼色迟疑:“假意答应?”
两人满意点头。
破嶂: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