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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晨雾与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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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微光缓缓渗透雾霭,薄雾在校园间弥漫,空气中带着昨夜未散的湿润气息。操场上的乐曲单调回响,教学楼的窗户透着微弱的光亮,偶有几个早起的学生匆匆穿过走廊,踩在晨露未干的地面上,鞋底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水箱后的阴影处,陆霁蹲坐着,一只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执着一根枯枝,在湿漉漉的泥土上缓缓划动,刻下一道道凌乱的痕迹。校服的袖口被血色浸染,领口上残留的斑驳痕迹无声地诉说着昨日的余韵。

他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药瓶,轻轻摇晃几下,瓶内的药片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拧开瓶盖,他倒出两粒白色药片,仰头吞下,干涩的唾液冲刷着苦涩的味道,仿佛这是每日例行的仪式。

头顶的樱花树轻轻摇曳,粉色的花瓣缓缓飘落,落在他的肩上、发间,随后随风而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像是某种遥远的回忆悄然浮现。

“原来你在这里。”

温知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语调温柔却坚定。她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保温杯,步伐轻盈地走近,眼神在陆霁身上流连片刻,最终落在他手上的伤痕。

“医务室说你的请假条没盖章。”她语气里透着责备与关切,目光微微下沉,落在他手背上新结的暗红色痂迹上。

陆霁没有抬头,只是低声回答:“野猫抓的。”

温知夏闻言,眉头微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她放下保温杯,从书包夹层里掏出一支碘伏棉签,蹲下身,动作熟练地拆开包装,语气带着些许嘲讽:“野猫还能抓出四道平行的不规则伤口?”

她一边说,一边捏住陆霁的手腕,细致地为他清理伤口。棉签擦拭伤口的瞬间,陆霁微微皱眉,却没有抽手。

就在这时,温知夏的手肘不慎碰到了地上的保温杯,杯盖松开,滚落在地,姜茶倾洒在泥土间,热气腾起,茶香弥漫。

“别动。”

她迅速抓住陆霁的手腕,防止他下意识地抽回。她的指尖温热而坚定,透出一股不容拒绝的执拗。

陆霁垂眸,看着她白皙的指节,不经意间瞥见她脖颈处若隐若现的血管,微微颤了颤。

突然,远处传来教务主任严厉的声音:“你们在这做什么?”

温知夏猛地松手,猛然回头。只见教务主任站在不远处,皮鞋尖毫不客气地踢开地上的落叶,目光冷冷地扫过二人,声音低沉:“又是你。上周三实验室的玻璃是你打碎的吧?这次又在搞什么鬼?你手里的是什么?”

他盯着陆霁手中的药瓶,眼中闪过一丝警觉。

温知夏迅速起身,挡在陆霁身前,语速飞快:“老师,这是我的维生素片。”

话音未落,主任已经伸手拿起药瓶,拧开瓶盖,倒出几粒白色药片,冷笑道:“维生素需要装在抗抑郁药的瓶子里?”

空气沉默了两秒。

主任眯起眼,语气不善:“跟我去教务处。”

他伸手揪住陆霁的衣领,力道不轻,透着不容抗拒的决绝。

就在这时,一根樱花枝条突兀地折断,啪地一声砸在主任肩头。陆霁的目光在花瓣纷飞间,模糊地捕捉到二楼走廊上柴天佑的身影——那人步履从容,指尖夹着一根香烟,火星闪烁,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老师,您看这个。”

温知夏突然开口,举起手机,屏幕中播放着昨夜实验室门口的监控视频。视频里,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夜色中悄然进入实验室,袖扣在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

主任的表情骤然凝固。

远处的早操铃声骤然响起,校园的喧嚣重新弥漫开来。

教务处那扇紧闭的玻璃窗,似乎有意躲避了蝉鸣的热闹,却没能阻隔白炽灯管不断放电的嗡嗡声,仿佛一股无形的焦虑正从每个角落蔓延开来。陆霁坐在试卷前,手指不由自主地抠着那斑驳的边缘,洇开的墨迹在他眼中仿佛化成了那支在ICU被母亲无情攥断的碳笔——那铅笔曾在化疗的摧残下显得瘦弱如竹,却依旧在乐谱上划出歪斜的休止符。

“陆霁!”

班主任的声音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粉笔头精准击中他桌边的咖啡杯。浓稠的褐色液体瞬间溅向那本早已褪色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在封面上漫成了一片湖泊。班主任皱着眉头,语气中满是不容辩驳:“上周周考数学又掉到年级五十名开外,你这是还有心思走神?”

教室后排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仿佛是黑暗中无数幽灵的低语。陆霁低头盯着咖啡渍边缘,那细密的泡沫轻轻跳动,仿佛在提醒他——那声音竟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母亲临终前喉咙里翻滚的痰音。午休时,他没来得及将那苦涩的药物咽下,药味与焦糊的咖啡香混在一起,在胃袋里隐隐作痛。

晚自习的灯光比白日更加惨白,冷冷地洒在每个疲惫的面庞上。同桌从背包里掏出半包速溶咖啡,塑料包装在静谧的教室里发出惊心动魄的脆响。陆霁机械地将褐色的粉末倒进保温杯,杯中的热气渐渐升腾,在他模糊的眼皮上跳跃着——那浮肿的眼皮仿佛在诉说着连续三十天熬夜的无奈与疲惫。

“第21题用拉格朗日中值定理……”数学老师的声音忽近忽远,黑板上的公式渐渐扭曲,竟变作一行行跳动的五线谱。陆霁猛地咬住虎口,血腥味夹杂着消毒水的刺鼻气息在鼻端炸裂开来。那一刻,他仿佛又看见了十四岁时趴在病床前写作业的自己,母亲那插着鼻饲管的手轻轻拍打着他的《中考模拟卷》。

课间,月考成绩单如同雪片般散落在空气中。前座的女生望着他那136分的语文卷,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她并不知道,在那张作文纸上晕开的墨团里,藏着陆霁昨夜为默写《陈情表》时掐出的青筋,那句“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仿佛被黑色墨水定格成了永远的深潭。

陆霁站到生锈的栏杆旁,看着理综卷上的难解公式。城市的灯火在他脚下流淌成一条银河,而母亲留给他的钢琴谱则悄然在书包里微微发烫。正当“神经递质传递特点”和“降E大调琶音指法”的旋律同时在他脑海中轰鸣时,一阵如同琴弦断裂般脆弱的响声传来,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教学楼走廊尽头,温知夏斜倚在转角处的消防栓旁,手中轻盈地旋转着一枚银色U盘。她那锐利的目光扫过来,语气平静却又不容置疑:“办公室的小道消息,昨晚有人曾进过档案室。这U盘,是赵野从音乐教室储藏室捡到的。”

话音未落,赵野的身影在走廊转角处若隐若现。他那张充满坚毅与纠结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几日前,他曾在储藏室发现那个U盘,经过多次倒带确认监控录像中的身影竟然是柴天佑。他握紧口袋里的U盘,心中暗自权衡着该不该将这一秘密公之于众。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霁的声音有些嘶哑,他迟疑地将手中的U盘递向温知夏,指尖轻轻触碰,冰凉而无情。

“帮你?”温知夏微微侧目,声音轻柔却满载疑惑,“为什么会帮你?”

陆霁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像是多年压抑的秘密在这一刻豁然开朗,却又不敢言明。

就在此时,教室内的手机响起,群聊中不断传来被放大、被红笔圈出的试卷复印件,那些音符仿佛在诉说着无数未完的故事。体育生们故意用篮球猛砸公告栏,玻璃碎裂的一瞬间,柴天佑冷笑着一把接住飞溅的玻璃碴,鲜血顺着他手心滴落,他嘴角竟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放学铃声响起时,沈予安已然站在教学楼外,独自等待。夕阳余晖洒落在他的深色卫衣上,他紧紧攥着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张,纸角在微风中轻轻颤动。突然,一个声音打破宁静:“有人让我交给你。”

沈予安的眼神微沉,将纸张递给陆霁,低声道:“一个陌生人,他说,‘有些旋律,注定无法被遗忘’。”

陆霁的指尖不由自主地轻颤,目光追随着那飘忽不定的五线谱,仿佛母亲的遗作正通过这些音符与他对话。

这一刻,晚自习的铃声如同冰刀般划破夜色,温知夏忽然急促地拽住陆霁的手腕:“别去!”

她的瞳孔在暮色中闪烁着奇异的灰蓝,如同预见了某个不祥的未来。陆霁却已望向那扇夜色中摇曳的音乐教室窗帘——柴天佑正立在贝多芬肖像前,左手缠着鲜血斑斑的绷带,右手握着泛黄的手稿,嘲弄地笑着:“你终于来了。”

陆霁的指节在门框上深深扣紧,回忆骤然涌上心头:2014年,那场吞噬了母亲创作室的大火,消防报告上冰冷的字句记录着电线老化,而此刻,柴天佑那轻佻的笑容与手中烧焦的乐谱,共同构成了他无法逃避的宿命。就在暴雨倾盆前,雷鸣划破长空,窗外骤然坠下的一只玻璃瓶,让一张褪色的门票在空中旋转飘落。门票上那模糊的日期——2014年7月21日,犹如时间的碎片,将他拉回那场悲剧前夜。

温知夏尖叫着推开教室门,破碎的玻璃声、急促的脚步声交织成一曲混乱的交响。柴天佑在黑暗中低沉道:“知道为什么你的试卷会被调换吗?因为我要让所有人看见,陆家的音乐天才……”

他的声音混着风雨声,带着无尽的嘲讽与哀伤,“早就该和那架施坦威钢琴一起烧成灰烬。”

话音刚落,两枚残缺的吊坠在陆霁与柴天佑纠缠中碰撞,发出清脆而凄美的和鸣。

窗外的应急灯在保安手中摇曳,扫过满地散乱的乐谱碎片,上面赫然布满了熟悉的五线谱符号。沈予安站在门外,眼神复杂地望着这一切,而暴雨已经倾泻下来,像是要冲刷掉这校园里所有的秘密与痛楚。

陆霁深吸一口气,沉默良久,终于低声道:“去找陆承骁。”

他的声音在暴风雨中回响,仿佛宣告着一个宿命的开始。

窗外,雷声轰然炸开,风暴——真的,真的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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