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轩的双眼稍微聚焦了一些，嘴里吐出两个字：“你是……”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了，宋宇着急道：“怎么办啊，没有用。”
路怀光不为所动，拿了一把匕首塞进宋轩手里，宋轩不想拿匕首，路怀光直接强迫他握住匕首，逼他看向自己：“宋轩，你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六年前在镜域里，你杀的那个人是谁？你杀了谁？”
宋轩嘴唇不断颤抖，脸色也越来越白，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连牙齿都在打颤，他的双眼终于聚焦在路怀光的脸上，在看到路怀光的五官以后，他瞳孔缩到最小，一个大男人整个人都在发抖：“你你你，阿涅……你是阿涅，你没死！”
“我当然没死，我也是阿涅。”路怀光面沉似水，反而继续压逼：“我是阿涅，但是你是谁？你杀了阿涅，你又是谁？”
“我是……我是，啊——”宋轩捂住头，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汗，宋宇担心哥哥，刚要劝说路怀光停下来，没想到宋轩平静下来了，声音却还带着颤抖：“宋宇，你。”
宋宇回过头，看到了自己的哥哥，清醒的哥哥，他大喊一声“哥”立刻冲上去抱住宋轩，兄弟拥抱在一起，感受这来之不易的亲情。两人慢慢分开，宋轩瞧见路怀光，连声说了几个你，却根本开不了口，他看到自己手里拿着的刀，吓得脱手而出，明明那把刀干净如新，刀刃上明明什么也没有，可是宋轩却仿佛看到了血迹。
路怀光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宋轩：“宋轩，我曾视你为心腹，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我自认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杀我？”
“是啊，你与我无冤无仇……”宋轩却摇摇头，死也不说：“杀了就是杀了，现在你没死，你要杀我报仇也尽管动手就是。”
宋宇却不干了：“哥，你在说什么啊，哥，你别说胡话，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一定有什么苦衷吧？”
他看起来十分慌张，希望宋轩说出些让他不得已的理由，宋轩在他眼里一直是偶像一样的存在，他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宋轩不说话，只是低下头。路怀光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冷了，就在此时，远处传来密集的枪声，仿佛枪战就是不远处，枪声打断了众人的注意，路怀光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眼珠一转，掩盖了所有情绪：“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恪慏，宋轩宋宇，现在最重要的是闯关，先放下这件事。”
宋轩抬头猛地看路怀光，他不能理解为何阿涅竟然不杀自己？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事的时候，路怀光和徐恪慏带着其他人去杀机器人，随着枪声响起，机器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胡莱那边也杀了好几个机器人，他们努力了大半夜，用手电筒吸引散落在其他地方的机器人，到了最后，再也没有机器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宋宇累的筋疲力尽，还是努力打起精神：“我们该赢了吧？为什么还没有显示？”
这也是所有人的疑惑，严新啧了几声，经过刚才的一顿扫射，他的底气也足了一些：“我看是咱们通关太快了，主神还没反应过来呢。”其他人当然不会信，但是也跟着笑起来，气氛一时间有些欢快。
路怀光嘴角露出浅笑，忽然他表情一顿，手中的枪立刻朝向后面，扳机扣动，然而身后那个最后的机器人早已射击，子弹射中路怀光的大脑，路怀光瞪大了眼睛，看着机器人中弹报废，他才终于直挺挺地躺下来。
他歪过头，看到了宋轩，他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六年前那个噩梦般的夜晚，他一心弑神，却被自己的兄弟背刺，那一次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宋轩，宋轩的眼中带着挣扎和痛苦，而现在他的眼中满是惊恐，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宋轩没有动手，可是路怀光还是被暗算了，路怀光感觉自己眼角有泪，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但是他觉得鼻子很酸，他很委屈，明明六年前自己已经死了，既然已经死了，为什么他还活着？
明明已经失去了从前的记忆，为什么老天爷还要让他想起来？
这一切太不公平了，在意识模糊之际，路怀光看到了徐恪慏，他跪在自己面前，一双眼睛早已通红，他本人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样，整张脸扭曲起来，双手慌忙地去捂住路怀光的额头，血从他额头流下，无论徐恪慏怎么阻挡，都挡不住血流的痕迹，徐恪慏声音颤抖，他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这是幻觉，这是幻觉对不对？阿涅，你不能死，我带你去找医生，你不会死地！”
就在此时，他们的头顶上终于放出了巨大的烟花，比分：3：1，红方获胜，恭喜通关，烟花四散，倒映在路怀光尚未涣散的眼中，镜域里也没有奇迹，最后他还是失去了意识，走向了死亡。
烟花声还在耳畔，此刻他们终于从镜域里回到了广场上，路怀光的尸体也回到了广场上，回到了徐恪慏身边，徐恪慏把路怀光打横抱起，去敲医生的门，等到医生开了门，看到的是满身都是血的徐恪慏以及死去多时的路怀光：“救救他，快救救他！”
医生打眼一看，就知道路怀光已经断了气，他叹了口气，道：“他已经死了，身为玩家也难逃一死，镜域就是镜域，这里不是虚拟世界。”
徐恪慏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只是不愿意相信，他抱着路怀光走回广场，把他平放在广场上，呆呆地跪坐在地上，其他人说什么他似乎都听不到了，直到周若海匆匆走过来，在看到被宋宇扶着的宋轩的时候，他瞳孔一缩，像是看到了不可能看到的人：“宋轩？你，还活着？”
宋轩看到了周若海，身体细微地颤抖起来，一张嘴却根本说不出话来：“周，周——”
周若海笑了一笑，他这一笑，温文尔雅，如春风拂面：“宋轩，你别害怕，我们都在这里，对了，你在镜域里，一定很难过吧？怎么撑下来的，跟大哥说说。”
谁料他说完，宋轩抖得更厉害了：“周周老大，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周若海听完他说的话又笑了：“我又不是什么特殊的人，镜域召唤我，我能敢拒绝吗？再说，如今我已经不是首领了，你不用这么敬我。”
敬这个字一出，宋轩的身体又抖了抖，宋宇以为宋轩是刚从镜域里走出来不太适应，他立刻扶住哥哥，对周若海道：“周老大，我先带我哥去休息了，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阿涅，阿涅他……他死了。”
周若海闻言一愣，他越过宋宇的肩膀，视线落到广场上跪坐的徐恪慏背上，他一步一步走到徐恪慏身后，没了徐恪慏身体的阻挡，周若海一眼就看到了死去的路怀光，他的额头被刘海挡住了，血洞也被挡住了，双眼紧闭，皮肤苍白，仿佛睡着了一样，但是如果再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路怀光的胸口没有起伏的呼吸声，他是真的死了。
“恪慏……”
徐恪慏听到周若海的声音，扭头看他，他的眼角完全变红了，看着让人心疼：“老师，这一切都是假的对不对？我们都在幻境中对不对？”
“恪慏。”周若海叹了口气，道：“人死不能复生……或许冥冥中自有注定，阿涅本就是已死之人，能与我们重新见上一面已经是奢求。”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但总归是希望徐恪溟不要太伤心，徐恪溟没从周若海口中得到满意的答复，机械地转过头，继续盯着路怀光的尸首看，仿佛只要他一直看下去，路怀光就能从地上坐起来回光返照一样。
“我知道了，老师，你回去吧，我会照顾好阿涅的。”
周若海眉头一皱，低声喊了一声徐恪溟，随后他扳过徐恪溟的肩膀，直接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不重，却直接给徐恪溟打懵了，徐恪溟带着左脸红印，迷茫地看着他，眼中只剩下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