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泰院安静地彷佛一片树叶掉下来都会听到。众杀手严阵以待,屏气凝神,没有一人走神。盈盈坐在灌木丛里,一动也不敢动,好似一座玉雕。
突然,不远处听见一女子尖利的惨叫,“啊……救命呀!”
是江雨霖的声音。
盈盈心想,江雨霖的武功不是很高吗?怎么会叫的这么惨?
但见江雨霖狼狈地跑进鸿泰院,身后跟了一群黑衣人。
为首的黑衣人道:“江雨霖,这回看你往哪跑!”
江雨霖愤然道:“罗蒿,你到底要干什么,派这么多人来杀我!”
罗蒿道:“江姑娘,言重了!罗某何尝说要你的命,陛下看重姑娘英才,吾奉陛下之命,特请姑娘到长安一叙。”
江雨霖冷笑道:“你们就是这么请的吗?杀我荣王府数十人!”
罗篙道:“江姑娘,你已走投无路,何不悬崖勒马,跟我回去?靖王必不会亏待你!”
黑衣人鱼贯而入,盈盈从草缝中窥探出去,将近有四十几个黑衣人,而我方仅有十几人,且几乎都已负伤。
江雨霖瞥了一眼黑衣人队尾,已尽数进入鸿泰院。
该收网了!
江雨霖昂首,一字一句道:“罗蒿,我送你一句话,不该惹的人——不要惹!”
说罢,江雨霖手臂一震,手中长鞭“啪”的一声,打在罗蒿的铠甲上!长鞭上的倒刺扎进罗蒿的外臂皮肉,江雨霖使劲一抽,罗蒿的衣袖被扎烂,鲜血从衣服里流了出来。
罗蒿才明白过来江雨霖原是佯装败走,冷笑道,“呵,有意思!”罗蒿拔剑,去斩那皮鞭。江雨霖将皮鞭往回一拉,罗蒿腾空一跃,竟踩着皮鞭来擒江雨霖。
柴玉笙袖箭对准罗蒿,但听“嗖嗖”两声,罗蒿警觉草中有人,一个旋身撤了一步,躲开了那袖箭。
江雨霖凤眼一瞪,寒光粼粼,高声冷喝道:“众卿听令,给我杀!”
天十六低声喝道:“上!”
一瞬之间所有的杀手一齐出动!
天甘十率先冲了出去,他飞身爬上院落屋顶最高处,拿出药粉,一股脑地往黑衣人群中一撒,罗蒿率先捂住口鼻,喝道:“闭气,有毒!”
两个黑衣人飞身上瓦,去追天甘十。天甘十往那两人脸上撒了一堆药粉,两人顿时倒地口吐白沫。
天十六冲进人群,一拳一个,飞起一脚,踢飞一对。
柴玉笙拔出弯刀,也冲了进去,横刀一挥,银芒一闪,砍翻一圈进攻者。
江雨霖长鞭一甩,横拍在三个黑衣人胸口上,三个黑衣人被掀翻在地,吐血而亡。
陆离负剑从天而降,光影瞬移,所到之处,黑衣人接连倒下。
厮杀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黑衣人死的七七八八,江雨霖等人也体力不济。
柴玉笙砍死身边最后一个黑衣人时,忍不住低咳了一声,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天甘十瞥见,怪叫一声:“你没吃药?”
天甘十掏出一颗药丸,丢给柴玉笙,柴玉笙接过一口吞了。
盈盈看到柴玉笙毒发,心里跟着着急,身体微微挪动了一下。
黑衣人察觉到草中有人,一个健步冲到盈盈面前,一手将盈盈拎了起来,“啊——”盈盈尖叫一声,黑衣人将盈盈往半空中一抛,将盈盈扔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黑衣人亮出尖刀,向盈盈砍来。
江雨霖眼疾手快,长鞭一挥,将黑衣人的尖刀击落。
柴玉笙飞身上前,一刀结果了黑衣人性命。
众人无暇顾及盈盈,盈盈跌跌撞撞往墙角走去。又一个黑衣人来追盈盈,天十六飞起一脚,踢飞那个黑衣人。天十六一掌将盈盈推到一边,喝道:“你真碍事啊!闪边去!”
罗蒿见对手已然体力不支,飞身上前,要拿江雨霖。柴玉笙提刀挡在江雨霖前面,顷刻间与罗蒿厮斗了十几个回合。柴玉笙久战,体力早已不济,只拼着一身顽力在抗。
突然,一阵狂风刮过,卷起地上染血的落叶。
一戴面具的黑衣人手持快刀,一闪而过,所到之处律北杀手身首异处,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罗蒿耳力甚为敏感,他感觉有极强的杀气从身后袭来,他来不及转身,径直往楼瓦上飞掠而去。那黑影倏忽间便追上他,朝他腾空挥出一掌!
一股强大的力量彷佛击穿了罗蒿的胸膛,他甚至没有感觉到肉掌触碰他的后背,然而他的五脏六腑彷佛已被气流侵蚀!
噬魂咒!
罗蒿在空中旋了个身,他定要看清有此功力的人究竟是谁!
那人戴着半张面具,看不清容貌,却听地面上的江雨霖高喝道:“天十四,抓活的!”
天十四!
罗蒿早已听闻过南荣第一杀手天十四的名字,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确实厉害!
荣王有此等高手,难怪嚣张!
罗蒿拼命飞逃,眼见天十四就要追上。
却听地面一女子惨叫一声,天十四滞了一下,罗蒿瞅准机会逃走了。
天十四折身落回地面,看见一黑衣人正要杀一绿衣丫鬟。天十四闪身飞过去,向黑衣人拍出一掌,那黑衣人被击飞数米,吐血而亡。
江雨霖喝道:“律北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天十四挑起一把快刀,顷刻之间,残存的黑衣人被天十四杀了个精光。
狂风刮过,落叶被卷至半空又缓缓落下,盖在一具具死去的尸体上。
众杀手汇集到江雨霖身边,江雨霖低声对天十四道:“做得好。”
天十六在旁听了,对天甘十小声不满道:“净抢功劳,风头都被他出了。”
江雨霖朗声道:“今夜突发紧急,众卿辛苦。待我回禀荣王,定然好好犒赏大家!解散!”
众杀手络绎不绝地回了屋。
江雨霖走到柴玉笙身边,拍了拍柴玉笙的肩膀,道:“柴卿,今夜辛苦你了。多谢!”
柴玉笙淡淡一笑,道:“没事。”
江雨霖道:“尽快回去休息吧!”
柴玉笙对江雨霖点了一下头,看了一眼盈盈,独自离去。
天十六见到天十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气呼呼的从盈盈身边走过去,直冲着天十四大喝道:“你怎么在这?”
天十四没理睬天十六,满眼都是盈盈,急切地问:“你怎么在这?”
天十六以为天十四问的是自己,更生气了,大怒道:“我问你,你问我?!”
陆离听到天十六又要吵架,连忙上前挡在天十六和天十四之间,道:“打了一夜,都冷静。”
盈盈见状,赶紧退开一步。
天十六不依不饶,爆粗口道:“你他妈不是走了吗?”
天十四怒不可遏,一把揪住天十六的衣襟,被陆离强行拦下。
江雨霖赶忙跑了过来,柔声对天十六道:“天十六,今晚多亏你相助,多谢你。这次你的功劳最大。”
天十六见江雨霖谢自己,怒气消了大半,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对天十四喝道:“看在江姑娘的面上,这次就这么算了。天十四,我们走着瞧!”
说罢,气呼呼地独自走了。
盈盈看不懂几人的恩恩怨怨,心中奇怪,为什么天十六这么生气?
天十六走后,江雨霖对天十四道:“不是要走七天吗?怎么这么快回来?”
天十四道:“你交代的事已提前办妥,路上听说律北南下,就赶了回来。”
江雨霖点点头,“这么多人从北靖到南荣,想不引人注意也难。”
江雨霖顿了顿,又道:“可有受伤?”
天十四道:“没有。”
江雨霖道:“你办事,我是放心的。”
江雨霖抬眼一看,却瞥见陆离和那个绿衣丫鬟还在,便道:“你们也走吧。”
陆离握剑拱手行了一礼,抬脚便走。
盈盈对江雨霖行了一礼,道了声“是”,便要离开。
天十四对江雨霖拱手也行了一礼,道:“我告辞了。”
盈盈听见江雨霖在后面对天十四道:“你、不送我回去吗?”
盈盈好像吃到了天十四和江雨霖的大瓜,心里突然有点酸涩,疾步离去。
盈盈浑身疼,凉风嗖嗖地刮过盈盈娇弱的身子,盈盈的大脑却比任何时候更加清醒:
万幸她没有答应天十四的收房。
万幸她三日前彻底跟天十四决裂。
万幸她今天见到了江雨霖和天十四刚才的那一幕。
如果她跟天十四的那点事被江雨霖知道,那可不止‘千夫所指’那么简单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她那小身板还不够挨江雨霖一鞭子的!
速走!
速走!
盈盈回了丫鬟瓦舍,见玉瑾安然无恙,又惊又喜。
玉瑾也看见了盈盈,却见盈盈浑身是伤,衣服全磨破了,身上全是土,头上还插了几根树枝,吃了一惊。
玉瑾道:“你、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盈盈道:“说来话长。你们都还好吗?”
玉瑾拉着她进屋坐下,道:“我们都没事。那个黑衣人追着我,我正好碰见天十八,他帮我打跑了黑衣人。我带他去找的云露。”
盈盈“哦”了一声。
同伴都在前线打仗,天十八却在后方当起了护花使者。不知他的同伴们知道了之后,会作何感想。盈盈想起柴玉笙眼看着天十八离去时那个无奈的眼神,微微叹了一口气。
玉瑾道:“你呢?”
“我……”盈盈正待回答,忽听门“匡”地一声被踢开了。
天十四怒气冲冲走了进来,“跟我走!”拉起盈盈的胳膊就往外走。
盈盈被天十四暴力举动吓了一跳,大喊道:“你放开我!我不去!”
玉瑾见拦不住,只好在旁边说:“别激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天十四一把将盈盈推在墙上,盈盈的后脑勺贴在自己的手心里,恶狠狠地道:“你想让所有人都听到,你就叫!”
盈盈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天十四打横抱起盈盈,脚尖一点地,片刻回了天字第十四号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