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翻来覆去，一夜未睡。
妖怪没有黑眼圈，东篱虽然精神萎靡，但小脸还是一样白嫩。
顾君亦却还是一眼看出来不同。
本着不管闲事的原则，顾君亦想当做没发生。
可那双平时圆溜溜的鹿眼，如今半眯着，上眼皮耷拉着。实在让人很难忽视。
“怎么了？”顾君亦问。
好歹他也算东篱在人间的“监护人”，且东篱住在他家，爷爷父母都在，还是问清楚好点。
可不是其他的什么。
“我睡不着。”东篱有气无力。
妖怪也会失眠？真稀奇！
不过，这触及顾君亦的知识盲区了。他也没办法，但他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
“用法术催眠自己？”顾君亦尝试给出合理的建议。
“你怎么不一拳打晕自己？”东篱撩起眼皮看顾君亦一眼吐槽道。
妖怪不需要睡眠，但东篱决心要过人类的生活。睡眠自然不能少，他依顾君亦的作息生活。
顾君亦睡，他也睡。顾君亦起，他也起。
只是昨晚顾君亦睡了，他照例躺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我的眼皮跳的厉害。”东篱按住右眼，“是右边跳。”
左眼皮跳财，右眼皮跳......
“不要搞封建迷信！”顾君亦对着家里最大的封建迷信如此说道。
东篱已经游荡进来厨房。时间还早，桂姨和几个佣人还在忙活。厨房里已满是烟火气。
东篱深吸一口气，觉得好受了许多。他又飘回客厅，顾君亦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却不怎么听得进去。
不知为何，东篱那副萎靡的神情总让他格外在意。
“我心里堵得慌。”东篱捂着胸口说，尽管里面没有心。
“为何？”
“不知道。”
东篱坐到顾君亦旁边，靠着沙发像是要睡着了。
客厅里静悄悄的，新闻主播精神饱满的声音不知何时被关掉了。顾君亦无事可做，干脆光明正大地大量起东篱来。
白的像一块玉，透着柔光，却让人觉得很是柔软。捏捏手感一样很好。
“唰”的一声，东篱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
“屁股，屁股，满脑子的屁股。”东篱喊道。
顾君亦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不由笑出声，“就因为这个？”
“咦？你笑了。”东篱说：“怪好看的。”
顾君亦以前笑起来像是有公式的，完美无瑕的嘴角弧度，假假的。
现在笑得倒是有几分鲜活气。
东篱话音刚落，顾君亦就收起了笑容。他咳了两声，有些不自然地转移话题，“说回你失眠的问题。”
有时候东篱是个很好哄的妖怪，他马上被顾君亦转移了兴趣，“你知道为什么？”
“因为别人说菊花是屁股生气？”
“才不是。”东篱赶忙否认，“人类的话我挺的多了，我才不在意。”
那就是只能听好话，不能听坏话咯，顾君亦想。
“那梅花啥的，有新称呼吗？比如叫脚趾？”
“没有。”顾君亦说。
看到东篱气呼呼的样子，他没有揭穿，“那自然。他人眼光、言语皆出自他人，仅表达他人，与你何关。”
这下东篱听出来了，“说了不在意你又不信。”
一上午东篱都没什么精神，甚至是吃早餐时眼里都没有光，尽管他还是把十几人份的早餐吃完了。
吃完早餐，东篱说要回房休息。顾君亦“嗯”了一声神色平静。老爷子出门会朋友。
顾望山何寻月拼命打眉眼功夫。直到顾君亦出去了，两人立马凑到一起。
“他们是不是吵架了？”何寻月迫不及待地说。
“东篱吃这么多，也许不止一个。”顾望山一样迫不及待。
“东篱都说他是男孩子，你还想这茬。”
顾望山神神秘秘地掏出手机给何寻月看，“我昨晚查过了，男人也可以生。”
“是是是，你先给小宝生个弟弟妹妹？”何寻月敷衍道。
“你别不信，国外有例子......”
随着两人走远，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不打了。”随着电话铃声想起，顾君亦脱下护具走出厉家。
厉寒声喜欢拳击，厉家有全套的设备。两人从小就练，只是对打的机会很少。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顾君亦突然上门来说和他过两招。
若是平时，厉寒声自然不怂。只是，顾君亦上门时，他还跟谢怀泽躺床上，自然懒得搭理。正想挂电话，顾君亦一句“怕输”激得他从床上跳起来。
“笑话。我怕谁也不能怕你顾君亦。”
结果，就被狠狠揍了一顿。
谢怀泽拿了药酒过来，“你和东方济造谣的事东窗事发了？”
“这关我什么事？是东方济瞎猜的，我还为他找医生了。”
怎么只揍我一个？
还有，顾君亦那厮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厉寒声想问又忍住了。今天已经在谢怀泽面前丢大脸了，不想在谢怀泽面前夸其他人。
只是，厉寒声看着一脸温柔笑意的谢怀泽，隐隐觉得不对劲。他挨揍，脸都破相了，老婆怎么看着很高兴的样子。
擦完药酒，谢怀泽比划了几下。这个位置贴个创可贴更可爱了。偶尔吃下破碎小狼狗也不错。
两人携手回到房间，厉寒声倚着床头沉思。
谢怀泽笑了笑，指尖一勾松开领口，正要靠上去。
突然，厉寒声从床上蹦起来，大喊，“不是。他有病啊。” 说完，赶紧溜去浴室洗澡去了。
好险，刚出了汗没洗澡碰到床了。谢怀泽有洁癖，平时不换睡衣都不让碰床。
差点又被顾君亦害了。
幸好，老婆可能心疼他这才没发现。厉寒声美滋滋地想着，越洗越高兴。
“注意伤口别碰到水。”谢怀泽在外头说道。
好吧。到嘴的破碎小狗飞了。
“少爷，这些菊花摆哪里？”花艺师问。
顾家的花材一日一换，都是提前一个月订好款式花材。今天不知怎得了，向来不关注这些的少爷，突然让换成菊花。
花艺师只好跑遍附近的花店，挑选了最新鲜的菊花。只可惜，花店卖的菊花不多，只是少爷说宁缺毋滥不要其他花。
导致今天花材少，不够摆满别墅。
“最显眼的地方。”顾君亦说道。
花艺师开始指挥工人搬花，顾君亦站在旁边看。
白菊圣洁，□□热烈。
就该这么灿烂。
“老顾，一大早赏花呢。”东方济从远处走来。
给东篱当“导游”解决了他经济上的困境，但家里东方济也没放弃。这不，趁着周日家里人齐，东方济也回了家。
干兽医这行没有固定的休息日，这周日刚好轮到他上班。东方济早早从家里出来，只是看到顾君亦还是忍不住多说两句。
毕竟，大忙人一大清早站门口赏花的场景可没见过。
“这花如何？”顾君亦问。
“花？”东方济不懂花但也能看出这些菊花开得极好。再说，不好的花能到这里来？
他接着说：“开得极好。”
闻言，竖起耳朵的花艺师放下心来。这些花都是他挑的，老板这么问他紧张。
“嗯。”顾君亦肯定地点点头，“菊花自然是最好的。”
“你进来。”他接着说。
东方济看了下时间，还有时间。浴室跟着顾君亦走了进去，“我赶着上班。”
东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出来了。花艺师在客厅里插花。花提前醒过来，平时他都是在专门的房间里拆好，再拿出来摆。
这次不知怎得了，少爷让直接在客厅里处理。虽然不解，但花艺师一个字也没问照办了。
“怎么都是菊花？”
花艺师抬头，是一个长相惊艳的男孩，一头绿色长发格外特别。
就没见过谁能把绿色染得这么好。
“菊花好，看着让人欢喜。”花艺师笑着说。
老板刚才说过，且老板还在后面呢。
“你喜欢菊花？”东篱问。
“那自然。最喜欢的就是菊花了。”花艺师依旧笑着说。其实他喜欢牡丹来着，但着不重要。
果然他说完，那绿色长发的男孩笑了笑走开了。
“你说得对，别人的看法都是虚的。”
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都不重要啦。他就是他嘛。
那股不知如何形容的堵塞突然烟消云散，耷拉着的眼皮都上扬了不少。
顾君亦没说话，只是把东方济拉过来，指着桌上的菊花问，“这花如何？”
东方济满头问号，刚不是问过了？他试探地说：“开得极好？”
“嗯。”顾君亦点头。旁边的东篱又笑了起来。
“开得太好了！”东方济大声说。
“哈哈哈。”东篱笑出声。顾君亦跟着扯了扯嘴角又压了下来。
不知为何，东方济觉得怪怪的，顾君亦和东篱都怪怪的。
“啊！快迟到了！”东方济看了一眼时间逃命似得跑了。尔后，他又跑了回来。
“老顾，求求你，让司机送送我。”
“哈哈哈。”东篱笑弯了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直到坐在车上，东方济还是想不明白顾君亦拉他进屋做甚，搞得他差点迟到。
就为了听他夸一句花？
在外面不是听过了吗？
东篱恢复了以前的样子，除了眼皮还是耷拉着，整个妖生机满满。
“这就哄好了？”顾望山蹲在角落里小声说。
这么好哄，也不知道是谁吃定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