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帮忙吗？”
听见声音，林知余浑身僵住。
这嗓音她记得，这个时候对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林知余没有回头：“不用，我叫了车。”
她在撒谎，她想让他知难而退。
可头顶的影子却在靠近，那人没理会她的拒绝，从身后将林知余整个人架起来。
林知余浑身无力，只能瘫在对方怀中。
那人擒住她胳膊的手用了力气，林知余被迫仰头，看到了十分钟前还见过的那张脸。
邢珂冷笑，“本来还想给你解药的。”
林知余听得胆颤。
难道她没力气不是因为呕吐过度，而是因为那杯酒里真的有东西？
“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别这样一脸无辜的样子。”邢珂抽出张纸，动作粗暴地擦她的嘴，“你要是没猜到，为什么要催吐？”
“我……”林知余没力气辩解。
经过酒吧里那次事，她不敢再喝来历不明的东西，可当着邢珂的面拒绝她，一定会让人下不来台的。
“你不喜欢别人逼你是吗？”
见林知余没有反抗的力气，邢珂只用一只手揽住她，另一只手掏出手机。
林知余无力地抬着眼皮，她感觉视线和听觉都变得很遥远，抓不住摸不着。
她只听到，邢珂对手机里的人说了谢谢，叫了声“王总”。
王总？
原来是这样吗……
感受到怀里的重量，邢珂换了个姿势，让人正面对自己。
那长脸此时皱着眉，闭着眼，像是进入了可怕的梦境。
邢珂伸手摸她的眉毛，抚不平，做罢。
在等待的途中，对着空荡荡的街道，怨怼的声音飘散在空中。
“我最讨厌别人不相信我。”
三月末的天气算不上寒冷，可是，夜晚的高速公路上，微凉的空气从车窗里灌进来，还是刺得人一个激灵。
林知余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却没有力气动作，林知余眯眼看向后视镜，司机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还自言自语起来。
“这天气开什么窗啊，都怪那小妞，说什么车里酒气大，她又不上车，逼逼个啥？”
说话间，司机转向灯都没打，一个大转弯，超过面前的车辆。
“当时就该把她也弄进车里。”满下巴都是胡茬的男人说，“再找两个人好了，老大最喜欢这种游戏了。”
看见男人视线移动，林知余赶紧闭上眼。
接着，司机骂了一声，“还以为醒了，吓老子一跳。算了不找了，免得耽搁时间。”
话落，汽车加了个速度，林知余的身体撞向靠背。
林知余趁着这个机会翻了个身，依旧闭着眼。
她缓缓抽出被压着的左手，在身上的口袋上摸索。
可上上下下摸了两遍，都没有任何收获。
怎么回事？
一股比冷风更慎人的寒意侵入全身。
难道，手机被他们收走了？
“艹！TNND又是红灯！”
汽车一个急停，林知余差点滚下后座。
红灯似乎很长。林知余听到对方刷起了小视频，土味神曲和搞怪的特效音从前方传来。
车子再次启动，是被后面的喇叭声催的。
汽车一个疾驰冲出去。
下了高速，路况复杂起来，司机渐渐失去耐心。
手机扔到一边，小视频的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前后左右的司机的“问候声”。
无聊让这段路变得格外长。
在下一个路口，见对面没有来车，胡茬子男人刹车都不按一下，踩着油门，冲了出去。
林知余艰难地翻过身，转换策略去摸前面的手机。
同时，眼前放在前方，时刻注意司机的动作。
因此她能清晰地看清前窗外，那个从右侧突然出现，向左拐弯的大货车。
“小心！！”
司机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猛打方向盘，连后面的人什么时候醒的都顾不上关心。
轿车堪堪避开货车，一路向绿化带驶去。
刹车似乎失去作用，汽车横冲直撞二十米后，车头撞上一颗合抱粗的香樟树，钢化玻璃砰地裂开，转个不停的车轮与草地摩擦，发出响声和阵阵热气。
所有的声音都像是警告，像是惩罚。
“你……”在后座上转了几圈的林知余撑起上半身，突然看见什么，询问的话语止住。
好多血……
“救命……”
林知余用尽力气，从车座之间的夹缝里爬起来。
膝盖磕到什么东西，她捡起来。
是司机的手机。
没锁。
林知余马上划开，翻到拨号的界面，刚要打120，就听到车前方传来小声的爆破音。
先出去吧。
她把手机揣进怀里，撑起上半身去开门。
车门已经有点变形，很难打卡，可人在绝境下可以被激发出无限潜力，林知余一边用手推，一边用脚踹，终于把车门撬开。
她几乎是从车子里摔到地上，手机也被摔到一米远的距离。
刚刚死里逃生，不久前还喝了药，她现在已经失去所有力气，连爬过去捡起手机也做不到了。
就在这时，林知余听到了一个声音。
“喂……”
她抬头。
声音好像是从手机里传出来。
电话接通了？
“究竟是什么事？不说话我挂了。”
“等等！”
顾不上电话打给了谁，林知余往前爬了半步，用最大的声音喊，“我们出车祸了，救救……”
“你在哪儿？”对面打断。
林知余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却也考虑不了那么多。
她抬头看了看路旁边，报出一个商店的名字。
“你等我，一定——”
林知余没听见她后面说了什么，只是头一沉，忽然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再次感知到身体，是她被人抱起来，离开冰冷的路面时。
她感觉这怀抱很暖和，很熟悉，好像不久前才接触过自己的身体。
林知余向人怀里靠了靠，情不自禁地念了声:“夏允闲……”
抱着她的人双手一僵，但只有短短一瞬。
很快，林知余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温暖而密闭的空间，有两三人守在她身旁。
她好像又被送到了车上。
但这回的目的地，似乎是个不错的地方。
林知余安心地放松了所有的思维，沉沉睡去。
***
林知余怀疑她出现了幻觉。
因为她睁开眼的时候，夏允闲守在她的病床边。
对方趴在床沿上，双眼紧闭，看起来是睡着了。
可她的眉头紧锁，脸色也很疲惫。
好像不久前才歇息，又好像担心着什么。
“夏允闲……”
林知余轻声念道，就是这一声极浅的呼唤把对方从睡梦中叫醒。
夏允闲一下子恢复清醒，“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等下。”林知余抓住她的袖子，“真的是你吗？”
林知余还想问，把我送到医院的人，也是你吗？
夏允闲眨了下眼，露出个温暖的笑容。
“是我。”
林知余摇头，“你不是应该……”应该在小岛上，还有十几天才能回来吗？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她的大脑本就昏沉，这么一晃，更是痛得厉害。
似乎只有睡眠才能缓解这份痛苦。
林知余闭上眼睛，恍惚间听到夏允闲在叫她的名字。
眼看人又昏睡过去，夏允闲怕再有意外发生，急急忙忙叫来医生和护士。
都说人死前会有短暂的清醒，医学上叫回光返照。
夏允闲担心是这种情况，叫医生一定要检查地再仔细一点。
“她只受了皮外伤。至于为什么还没清醒，我想那可能是酒精和药物的原因。”
“药物？什么药？”夏允闲追问道。
林知余不是只出了车祸吗？
“成分还没弄清。初步判定应该是具有麻醉效果的性.兴奋剂。”医生说，“也就是大家常说的，春.药。”
医生说完，和护士离开房间，留下夏允闲呆在原地。
过了很久，她走到床边，摸了摸林知余的脸，语气无奈道，“不是让你离那个女人远点吗？”
接着，她带上门出去，在走廊里拨了个电话。
“你在哪儿？”
“你不是让我滚吗？你觉得我现在在哪儿？”
夏允闲沉了沉脸，故意话说一半，“林知余醒了。”
“那我上来看看。”
鞋子踩在瓷砖地板上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夏允闲抬了抬眉：“上来？”
邢珂实话实话，“我刚才在楼下。”
夏允闲气不打一处出，忽然觉得这声音有点近。
转过身，跟她打电话的人就站在楼梯口。
邢珂小跑过来，越过她，手去捏门把，夏允闲制止道，“已经睡了，别去打扰她。”
“你耍我？”邢珂朝她走了两步，眉宇间充斥着怒气。
夏允闲冷笑一声，不答反问，“你有资格关心她吗？”
“比你有资格，是我送她来的医——”
“也是你害她进的医院。”夏允闲大声打断，接着就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崩裂的表情。
“看来我猜对了？”夏允闲逼问，“她究竟是怎么出的车祸？”
“拜你所赐呗。”邢珂抬起一张无畏的脸，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她选择替你求情，我只好连同她一起报复了。”
“你！”夏允闲伸出手，对准邢珂的脸。
她早该这么做了。
可是，忽然之间，她像是想到什么，又像是看到什么，挥动的手臂猛地停住。
邢珂瞅准时机，一手抓住对方意欲施暴的右手手腕，另一只毫不留情地扇了下去。
夏允闲的左脸浮现出巴掌印，这让邢珂十分好心情。
“你动作太慢了。”
“无所谓，算我欠你的。”夏允闲垂着侧脸，样子弱势又可怜，“只要你不再伤害她。”
不知是语言还是态度，邢珂被她惹恼，一把抓住衣领：“你装NM呢！”
“你真以为我不敢揍你？”
邢珂举起了手。这一回，是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