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无数本爱情小说，思竹有幻想过——
有朝一日，她被人表白，那会是个什么场景？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可能是绿草地的星形蜡烛中，可能是新年零点的喷泉旁。
那个人可能勇敢又自信，告白时会说：我值得你喜欢，跟我在一起吧。
也可能温柔体贴：拒绝我也没关系，我最希望的是你每天开心。
但绝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
在学校的操场上，连个坐的地方都找不到。没有蜡烛，没有戒指，没有礼物。
而且……
连看都不看她，勉为其难的样子，就像是有人逼着她告白。
“怎么感觉，你好像蛮不情愿的？”思竹试探道，“大冒险输了？”
“不是。”对方立马抬头，“我是认真的。”
好吧。
看到尧乐的正脸后，思竹想，她应该没有撒谎。
“但是……”
或许有个地方她误会了。
“我不喜欢你。”
说完，她看到对方脸色一变，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好像在说：我都自降身价主动表白了，你怎么可以拒绝我？
没错，就是这样。
“不可能……你是在故意气我吧？”
尧乐松开了她的衣角，语气多了一丝从前没有的讨好。
“别这样，我会当真的。”
“是真的。”
思竹回答。她理智还在线，所以知道自己必须拒绝。
“那你还嗑百合CP？你怎么可能不喜欢女人？”不喜欢我？
思竹叹了一口气。
“这是两码事。再说了……”
她本来想说，我喜欢女人，也不代表我会喜欢你啊。
但这样的打击，对尧乐来说，是比被人拒绝更难以接受的事吧。
她留了余地，因为不想斩断两人的关系，而是让对方明白些什么，比如……
“你也不是真的喜欢我。”
瞬间，尧乐的眸子瞪大，她张嘴，似乎想说出反驳的话。
“你只是太孤单了。”
思竹看见对方心虚地垂下眼。她踏了两步，走到对方旁边坐下。
“我可以一直跟你做朋友，相信我。”
对方头侧向另一边。
“哪有什么永远的陪伴？友情会变，爱情会变，亲情也会变。”
听见这话，思竹更加确信了心中的想法。
她伸手握住对方的拳头，“不会的。我们可以考同一个大学，大学毕业后，我就到你家公司上班。怎么样？”
尧乐肩膀一顿，很半天，慢慢转过头。
思竹歪头微笑，语气调皮：
“记得要给我开后门哦，小尧总。”
“那你想好考哪所大学了吗？”窗外老师经过，尧乐侧身挡住思竹玩手机的手，一边说。
“还有座右铭。”
昨天，班主任发下来一张表，要她们填写自己的梦校和奋斗宣言，今天晚上就要交。
尧乐想，依思竹的尿性，肯定会说，那东西又没有实际作用，随便填一个好啦。
听见她的问题，对方低下头，在杂乱的试卷堆里一顿翻找。
嘟囔了句“没找到”，就从抽屉里掏出一个报考指南。
她打开大学排名的那一部分，翻了几页停住，把册子拿起来面向她，展示道，“喏。你要是不满意，我可以换一个。”
尧乐定睛一看。
第二栏的第三个学校被人圈出：“xx科学技术学院？”
对方点点头：“虽然现在还达不到，但是努努力的话，还是有机会的。而且这学校有个专业我挺感兴趣的。”
“哪个专业啊？”
“保密。”思竹咧嘴一笑。
“好吧。不过你居然选的外地的学校，我以为你留在金随。”顿了顿，补充，“为了追星。”
“偶像是偶像，前程是前程。”思竹鼓起脸颊，“你可别小瞧我。”
“等你真的考上了，再来说这种话吧。”尧乐转身，丢下思竹在原地跺脚。
回到座位上，她掏出那张纸，看着空缺的理想院校那一栏，假装纠结。
填哪个院校对她来说根本没差，可是……
她又回头看了看刚刚说话的人。
思竹早已放下手机，埋头在写昨天的卷子。
不是说好“你陪我”的吗？
现在怎么变成我被你牵着走了。
尧乐低下头，一笔一划写下“xx科学技术学院 ”几个字。
可是，除此之外，她也毫无办法。
写完表，她把纸夹进书里，并在晚自习交了上去。
第二天是周五，最后一课的下课铃敲响，所有的学生如归巢之鸟，利落地收拾好书包往家里狂奔，只有尧乐趴在桌子上装睡。
直到时间过去半小时，她才单肩背起书包，慢悠悠地往学校门口走。
刚出校门，她就看到了那个讨厌的车子和它的主人。
尧乐视而不见，转头往公交站的方向走。
走了两步，走不动了。
面前不知哪里窜出来两个黑衣人，庞大的身躯挡住了她的去路。
“信不信我报警？”她说。
“别闹脾气了，小尧。”
一道独属于女人的清冷温柔音在身后响起，伴随着高跟鞋的哒哒声。
“我们是家人啊。”
尧乐转身，抬头瞪着女人，“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没必要假好心。”
“我答应了你父亲，要照顾好你。”宁有清伸手，想要取下外甥女肩上的书包。
对方像是生怕被她碰到，肩膀向后一扭。
脸上，反感的神色不减，“他人都死了，你演给谁看？”
宁有清收回手站直了，行云流水的动作看不出任何被拒绝的尴尬。
“那就算不是为了他，为了你自己，你也得跟我回去。”
尧乐失去耐心，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被你骗了。”
“那条路，搭公交回去要晚一个小时。”宁有清没有跟上去，“做我的车只需要二十分钟。”
尧乐还在往前走。
“这个时间，你都可以做完一套英语卷子了。”
尧乐加快了速度。
“你不是要考xx科技学院吗？”
尧乐猛地停住。
“是的话，就应该争分夺秒，而不是在小事上浪费时间。以你现在的成绩，还——”
“你怎么知道的？”
几乎是短短一瞬间，尧乐冲到她面前，打断宁有清。
宁有清没说话，她看到尧乐双眸颤抖，剧烈的情绪几欲喷发。
“你说啊！”
“我可以给你请家教。”说着，她再次伸手。
这回，不是拿书包，而是想像以前那样，摸摸外甥的肩膀。
尧乐打开她的手，声音愤怒压抑，“我不是说过，不要来干涉我的生活吗？”
“我已经答应你每周回一次家……”
她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还要怎样啊？”
为什么要装作体贴的长辈，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她的生活？
明明一开始，就是这个人……
是这个人毁了她的幸福。
即使被这么质问，宁有清也不见任何动摇，伪装的温柔褪去，她露出了最常见的空白表情。
就好像，别人的喜怒哀乐都和她无关一样。
就好像，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尧乐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苦到累了，她任由对方卸下书包，用手帕擦掉眼泪。
“回家吧。”
她没有说好或不好，因为没有力气思考。她跟着宁有清上了车，像是提线木偶。
没关系。
只要能考上xx科技学院，就能离开金随，就能解脱了。
“我要家教。”
“……好。”
宁有清微笑应道。
尧乐扭头看窗外，不愿多看她一眼。
宁有清见状，眸子眯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打开手机，给昨天发过消息的人打字：
“陈老师，你之前跟我说的和小尧走很近的女孩，她填的理想院校，也是xx科学技术学院吗？”
***
新戏开机第三天，林知余遇到了一个问题。
“导演，今天的戏，不是先拍我的部分吗？”
“原本是这样打算的没错，但是那个、这个呀，计划赶不上变化。”光头导演说，“我们的女主角，行程上出了一点问题啊。”
“是来不了了吗？那可以明天拍她的戏份啊。”
林知余觉得奇怪。
今天的戏按安排来说，是上午先拍她和女二号的，下午拍男女主的。
女主来不了的话，那也影响不到她。
可是，她十分钟前却被紧急通知，自己的戏改到了下午。
“不是来不了，是只有上午有时间。”
光头搓了搓手，“人家下午要去拍广告，所以，辛苦你和小雨了，把上午的场换给她。”
“可是，剧本上不是说，这一场戏要拍落日吗？”林知余说完又看了下剧本，确实是这样没错。
“这个办法有很多的啦，抠图啦，替身切远景啦，不影响的。”
“这样啊……”
林知余摸了摸脑袋，这样真的不会影响剧播出的效果吗？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导演似乎看出她的担忧，“电视剧不比电影，每个镜头都精打细磨，那多烧钱啊……”
光头手指捏在一起，比了个数钱的动作。
“而且，就因为请了她，剧组的预算都有点紧张了。”
她？
林知余压低声音，“骆沛姐的片酬很高吗？”
“诶，别提了。至少一半的钱都进她的口袋了。”导演突然警觉，“你可别跟人告状，说我说了这些啊。”
林知余尴尬地笑了笑。
“你也别怪我通知突然，咱就是个传达命令的，等你有一天比人家火了，也能——不说了，人来了。”
林知余顺着目光看去，只见一个戴着墨镜，肩上披了个西装外套的女人下了车。
不知是不是眼花。
她总觉得，那外套似乎是男人的尺码和款式。
光头导演低头哈腰，跟传说中的巨星热情地寒暄，十分顺手地接过对方喝完的奶茶塑料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