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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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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峤受了一身伤,他正跪在一个洞窟边上。

洞窟深不见底,连午日的阳光也照不到底,如同一个无底的深渊。

他身上的伤来源于刚才的搏斗,但是他连敌人的踪影也未曾寻到,也从没见过这么难缠的敌人。在一阵令人神思恍惚的花香中,他挥出剑,奇怪的黑影顿时消散,随后又凝结成新的影子。正当他要放弃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这个洞。

说不准这下面有更凶险的东西,回不回得来还说不定。

方峤撕下一块布,裹住手臂上外翻的裂口。他咬紧牙关,额边冷汗与鬓发黏作一团。一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剑被他握在手里,借力起身,正对着眼前萌生的幢幢鬼影,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算了,打不过,回去得了。

方峤自言自语:“他疼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在下一阵花香袭来时,方峤干脆利落地一跃而下,坠入黑暗中。

方峤松开护住头颈的双臂,臀部和大腿传来的钝痛提醒着他还活着的事实。

其他声音也听不见了,他随着眼前唯一一缕微光,向前寻去。

然后发现了一个,活物?

长着一张人脸,眼睛闭着,似乎在休息。它脸是白的,身体青黑,跟石头融在一块,分不清哪里是岩石,哪里是它的身体。就连那张脸,也浑如石上涂了白漆的雕刻。

至于为什么说是活物,那是因为方峤看见它身上有东西在跳动,那是以常人的角度来说,被称为心脏的位置。

它突然睁眼,眼珠也是白的。它说话的声音像某种细碎的昆虫叫声。

“呀,有人来了。”

它的话语中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天真,就像八岁的孩童,又或者是年逾八十的老妪。

方峤却没想这么多,他此时心里想的是,会说话,那就是能交流。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询问这个目前对他还没有敌意的生物:“你是什么?是人么?”

“是啊,很久以前。”

“那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重要么?”它咯咯地笑了起来,像一个花季的少女。

“好吧。”方峤点了点头,问道,“这位……前辈,我来找拔除更生主的办法,您知道吗?”

“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方峤叹气,抱着剑原地坐了下来。那个东西离他不过十步,此时也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坐下来?”

方峤回答:“因为您不打架,那便是要说故事。我感觉这个故事会很长。”

“也不会很长吧。”它笑了,然后摇摆着身体,碎石一块一块剥落,苍白的身体像水蛭一样绵软,落在地上。

方峤不知道它做了什么,但是自己身上的伤都消失了。

“刚才那些都是你的幻觉,因为你吸入了花粉。哦,说不定现在也是。”

说话间,一盏盏灯火亮了起来,漂浮在方峤身侧,犹如幽夜中倒悬的星。那一盏盏灯飞速旋转如漩涡,一盏灭后,另一盏又亮起。

方峤一共数了两百多盏熄灭的灯,最后停在他眼前的只剩两盏,而其中一盏被它掐灭了。

最后一盏幽蓝的灯照亮方峤的面容。

“灯,就是人主的命数。有多少盏灯,就代表着人间能有多少位人主。”它的声音随着灯火的起伏飘忽不定,“可惜以我的能力,也只能看见六百盏。”

方峤忍不住抬手去触碰那一簇幽蓝的火焰,那火光轻轻摇了一下,依附在他的指尖上跃动。一点也不热,反而有些微微的凉意。

他想起已经熄灭的两百盏,按它的意思,已经逝去过两百位君主。但是还有未亮起的四百余盏。

人都会死,而世事恒变,倒是自然之理。

他心中暗叹一声,道:“那正好。反正你们还有四百多次机会,以后再养更生主也不迟。”

那个东西的声音有些失落:“是啊,毕竟我们已经失败了两百次。再多一次少一次,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方峤颔首,微微一笑。“请前辈告诉我拔除的方法。”

那声音却不理他,自顾自说着:“之前有一次,那几乎是最成功的一次。那是一位开国君主,是天命所归。文韬武略,毫无私心。只要他能再多坚持一段时间,我们就成功了。我们甚至为他挑好了一位继任者,虽然中庸,继位后也算得上是守成之君。”

那声音一凛:“可变数还是发生了!在余下的皇子中出现了一位弑父杀兄的篡位者。他登基后,非但不顺从我们,反而还将我们的人赶杀殆尽。他拥抱了绝对的恶,是完全的邪道!这样的人,哪配独享一盏灯火!”

一阵风愤愤不平地拍打着先前一盏灭掉的灯。那盏灯应声而落,碎裂后却又恢复原状。

“讨厌,讨厌,讨厌......”

方峤打断道:“高炎死了,然后呢?监天司的曲镇是你什么人?”

白色的生物想了一会,说:“应该是我玄玄......孙吧。”

到底有多少个玄字,它也说不清。它委屈道:“你为什么要打断我说话。”

方峤按头叹气,它又慢慢说道。

“到我玄孙那一辈,似乎就起了分歧。他们都想证明自己是对的。过去的两百多位皇帝,就成了他们争抢的牺牲品。可是圣人死了,恶人死了,还是没讨论出来结果。”

“但是如今这一盏与之前的都不一样。看。”

唯一亮着的灯疑惑地扭了扭,似乎它也不明白自己有什么不同。

可是方峤却看见了,它焰火颜色不纯,蓝中掺杂了一点红。

“死人复生,很神奇吧。更别提,现在这一位还同时拥有更生主和影子的能力。所以我们都很好奇,这一次是怎么失败的。”

“所以当然不能告诉你啊。”

它似乎笃定不会告诉自己,方峤换了个问题:“那能告诉我,用了影子后长出来的鳞片,要怎么消除吗?”

“哦,这个简单。”这不算一个禁忌的问题,因此它欣然告知了,“用血脉至亲或者挚爱的血肉可以解除。”

“毕竟想获取力量,总得拿东西来换,自然是越珍贵越好咯。以前也有过吃亲生儿子的君主,真是血腥。因此,那位君王的朝代是有史以来最长的一代。”

白色的东西继续道:“相比之下,更生主就显得温和了吧。不用伤人,也不害人。哎呀,要是我能当皇帝,就算我身上多个东西,我也愿意啊。”

但是能当皇帝的,又有几个能舍己为人?舍弃挚爱的人也不在少数。而且皇帝最不缺的就是骨肉至亲。杀完了兄弟姐妹,还有子女。只要生得够多够快,血肉取之不尽。

方峤身上一寒,忽然又问道:“那为什么还没有结果?照你这么说,选择影子的君主应该很多,难道就没有一个顺利的?”

“多行不义者必殒毙。天道就是这么奇怪。”

“好了,你该走了。”

他想问最后一个问题,那就是更生主出世后会带来什么。方峤没说出口,因为一股温暖的光芒包裹着他的身体,托着他慢慢升到上空。下方飘来一个有些忧伤的声音。

“或许能提前结束吧。还剩四百盏,要一盏一盏点,然后一盏一盏灭掉,太漫长了。下一次来人的时候,我估计已经忘记怎么说话了。”

与此同时,京城。

一方竹林别院中。

尹弘叹道:“你出师了,我已经没什么可教你的了。”

他到底还是不甘心,俯身又研究象棋盘上的残局。可是种种道路,每一个窍口,都已被将死。即便悔棋五步,也难以扭转局势。

尹弘手中握着黑色的将,转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弃了,投子认输。

陶洵笑吟吟地将吃掉的棋子重新摆回棋盘上,询问道:

“老师近日颇为苦闷,是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尹弘还沉浸在方才的对局:“为什么就赢不了呢。”

在对局中被吃掉的子,让他想起死去的同僚。他和皇帝之间的矛盾,已经越来越尖锐。每次上朝,都是一番腥风血雨。

春雨过后,春笋长得飞快。有的刚露尖角,有的已蹿高数尺,俨然与老竹齐头并立。

画眉鸟落在池旁,好奇地盯着两尾悠游自在的青鱼,忽地用翅膀扇扑水面,鱼大惊而沉底。

“老师想赢棋,其实很简单。”

陶洵将棋盘上的将帅二棋抽走,声音如同浸润了晨雾的竹叶,宁静极了。

尹弘道:“将帅虽然还没有兵卒好用,但是所有的棋子都是围绕将帅进行攻防。没了他,这一切就失去了意义。这盘棋,又怎么下得下去?”

“该怎么下就怎么下。有何不同?”陶洵缓缓道,“学生愚钝。可是学生心里确实有一个疑问,还望老师释疑。”

尹弘的眼神渐厉,陶洵仍如一个虚心请教的学生,低着头说道:

“陛下离京时,您和内阁一样做得很好。只要有健全的制度和足够贤能的臣子,有没有皇帝,真的有那么必要吗?”

尹弘惊喘:“住口!”

得意弟子的话惊得他浑身一紧,血液倒流。他从没想过这位女弟子口中能说出如此离经叛道的话,将他过去所有思想守则都打得粉碎。

陶洵闭了嘴,眼睛垂在棋盘,静静等待尊师的教诲。

尹弘的手在棋盘上按了两下,好像这个动作给了他一点支撑。终于他平复了心情,道:“你这话,以后不要在第三人面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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