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一柱香?”
宋华澜一听到这个名号,立马问道:“那个一柱香也来你们灵州了吗?”
赵如海:“也?”
方道儒:“大人您的意思是?”
宋华澜:“其实近段时间,不仅仅是江南一带,华南、华北各州也接连出现了那一柱香的身影。没想到如今他又来灵州了,简直是猖狂至极!”
方赵二人皆面露惊色。
赵如海:“若是下官记得没错,这个一柱香之前在江南,不是帮着官府抓获了许多私盐贩子吗?”
方道儒:“是啊,我们灵州的私盐贩子也十分猖獗,原先下官还打算着去江南一趟会会他,请他来我们这儿帮个忙呢,怎么会……”
宋华澜:“此前的确如此。只是从上月起,也不知因何缘故,这个一柱香却忽然变得十分不安分。不仅频繁出没于各州各地为非作歹,还专门接取一些杀人越货的暗门悬赏挑衅当地官府,真可谓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实在是……”
“什么?!”
然而宋华澜这边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怒音,遂即三人纷纷回头去看。
一回头,就看见寿长生一脸怒色。在他身侧,还站着一个同样诧异侧目的百乐笙。
宋华澜瞧着他:“寿公子,您这是……?”
寿长生脸上的怒意却转瞬即逝,一开口就变作嬉皮笑脸道:“噢,呃哈,没什么,寿某只是觉得吧……这事儿吧,还真是个乐子。”
“哦?何乐之有啊?”
宋华澜面露不悦。
寿长生笑道:“回大人话,寿某之前在江南一带游历时,也曾听过这一柱香的大名。当时我就觉得这市井流言也未免将他传的太过邪乎!是,的确,那小子之前是抓过几个盐贩子。但他再厉害,也不至于长出三头六臂,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跨越华南华北的去杀人越货不是?就这速度,他哪是什么一柱香啊,他是从哪蹦出来的孙猴子吧哈哈哈……”
“你懂什么?”
赵如海见他言辞如此轻佻,连忙打发道:“这有你说话的地儿吗?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
宋华澜一抬手,赵如海立即闭嘴:“其实寿公子之言,也不无道理。本官也觉得此事甚为古怪。对了,听说此前庆喜班班主遇害,现场也留有这一柱香的印记,赵大人,可有此事?”
赵如海与方道儒相视一眼,答:“是,的确是有此事。”
宋华澜:“那你们怎么不下令缉拿那一柱香呢?”
赵如海支支吾吾:“因为……因为……”
方道儒察言观色,立即代而答道:“宋大人,金老板之案,之前不是已经查明了嘛?是那金老板的哥哥金大川疯病发作,失手所为。仵作当场比对了伤口,就是那凶器致死无疑。至于那现场摆放的一柱香,兴许……只是巧合吧?”
“巧合?不对吧?”
宋华澜:“据本官这几日了解,那个金大川虽是有些疯病,不大聪明,但平日里性情温和,可不曾行过暴力之举。怎么会偏偏就在那个夺魁之夜发疯杀人呢?要说巧合,这才真巧合啊。”
方道儒:“不不不,宋大人您有所不知,那个金大川的疯病可不只是胡言乱语。之前他在大牢里发作过几次,发作之时性情大变、形迹癫狂,见人就咬,疯兽一般,十分可怕!是吧,赵大人?”
赵如海一听,立即道:“是的是的!宋大人,您可别听庆喜班的那些人胡咧咧。当时案发后,我等匆匆赶到现场,正看见那金大川抓着带血的匕首乱挥乱砍!当时许多人都看到了!”
说着说着,他似又突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寿长生道:“诶,对了,我记得当时寿公子也在场!寿公子一定也看到了!来啊长生,快和宋大人说一说,当时的现场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然而此时……
面对着那赵如海期待的眼神。
寿长生却低头作鹌鹑状,全当看不到。
只见他摆出一副嗫嗫嚅嚅的局促样,将方才赵如海说自己的话又复述了一次:“这小的哪知道啊,小的拙嘴笨腮,能懂什么?这没小的说话的地儿,小的万般惶恐……还是先回去了。”
“嘿!你小子!你给我站住!”
赵如海气得吹胡子瞪眼,正要上去逮他。
刚迈出一步,却被方道儒拦下。
方道儒:“当时现场混乱,寿公子不记得倒也正常。但说到底,此案现场清晰,验尸笔录具在,证据确凿。如今凶犯也因大牢走水,提前伏了法。如此看来,也没有什么必要再查下去了吧?”
宋华澜:“那么后来刺杀百老板的人呢?与那一柱香可有关联?”
赵如海:“回大人话,此案也已查清。行刺当晚,我们在那刺客身上搜出密信,是庆喜班的狂热票友因金老板之死对百老板怀恨在心,雇人所为。这个刺客当时被寿公子拿下后,当场就服毒毙命了,与那一柱香也并无干系。”
宋华澜:“那是何人所雇?你们可有追查?”
赵如海:“这个……倒是……”
方道儒:“在查的,宋大人。只是灵州城爱戏者众多,追查起来如同大海捞针,一时半会儿,恐怕无法将那背后指使的人逮捕归案。”
“呵,果真如此吗?”
宋华澜冷笑一声:“贵府办案,还真是草率的很啊。凶案尚未查清,就敢聚众再开戏台。本官刚来贵府,第二日大牢就走了水。如今案情始末,全凭二位说什么是什么!赵大人,方大人,你们灵州的巧合,还真是一桩接一桩啊!”
赵如海瞬间面色铁青。
方道儒倒是从容依旧:“天灾人祸,谁人能料得到呢?我等也是始料未及……”
宋华澜哼哧一声:“好一个天灾人祸,怕只怕并非天灾,全为人祸!”
方道儒笑:“宋大人此话何意啊?”
宋华澜横眉冷对:“宋大人真不明白?”
方道儒摇头:“下官真不明白。下官只知道,宋大人您来我们灵州这些天,该查的都查了,该提审的也都提审过了一遍。今儿您突然说要二度提审红门,我们也陪您来了。这些天,下官为了招待您,州府的公文堆积如山,自认是尽心尽力,却不知何处招待不周,竟招待出罪过来?”
方道儒如此出言不逊。
将寿长生都吓了一跳。
果不其然。
他此言一出,那宋华澜立即勃然大怒:“依您的意思,本官这就是多此一举,这些天在你们这里没事找事了,是吗?”
赵如海吓得几欲跪下:“不不不,我们绝无此意!绝无此意!”
方道儒从容不迫:“您误会了。提刑大人远道而来,费心提点我们灵州刑狱,我等自然万般荣幸。只是本州事务繁多,人力物力毕竟有限。您方才也见了,这边一案方平,那边盗窃案又起。长此下去,总归不是办法。所以下官还是不得不过问一句,查了那么久,您查出什么来了吗?”
“本官倒是想查出些什么!”
宋华澜怒气愈盛:“一场大火,人证物证俱毁。本官如今就算想查,都查无从查起!所为尽心招待,二位还真是好招待啊!”
“哎哟喂方大人您少说几句!”
赵如海见状,连忙两边打起了圆场:“提刑大人您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我们知州大人心直口快,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赵如海一边说,一边冲百乐笙使眼色。
原本默不作声的百乐笙见状,立马会意。
“怎么就不放在心上啊?”
随后就听那百乐笙帮着宋华澜数落方赵二人道:“方大人、赵大人,乐笙今日斗胆说句公道话。提刑大人远道而来,替你们查案不说,每日兢兢业业四处走访,何等辛苦!不料二位大人帮不上忙不说,还尽添乱!这大火早不起、晚不起,偏偏在宋大人来的第二日起,换谁能不起疑心呢?”
赵如海:“是是是!”
方道儒不说话了。
百乐笙:“如今多问一句,却换来这般态度,若不是心虚,又该作何解释?”
赵如海:“乐笙!你说什么呢!”
百乐笙:“反正乐笙不怕被查。只要宋大人您喜欢呐,想提审我们多少次,就提审多少次。”
说罢,他又扯了扯那宋华澜的衣袖,央求道:“只是这大中午的,乐笙实在是饿坏了~宋大人,咱们能不能先出去吃个饭,回来再继续查呢?”
这若换作往常。
那宋华澜早就一口答应了。
“吃什么吃!你们还有心思吃?”
然而这次,那宋华澜却一反常态,甩袖就走,边走边道:“这两月来,灵州发生的一系列案件都事关在逃要犯一柱香!我不管他是真是假、是本人还是伪造,此案干系重大!牵连甚广!务必追查到底!贵府若是依旧如此不当回事,大而化之,那就休怪本官上报天听,将二位革职查办!”
赵如海:“是!”
方道儒:“是。”
宋华澜:“通缉令贴出去,捉拿一柱香!”
话毕,那宋华澜就怒气冲冲大步离去。
百乐笙被晾在原地,正有些愣神。
一侧头,却发现那寿长生竟在一旁看笑话似的瞧着自己,乐不可支。
“哈哈哈,演砸了不是?”
寿长生一边看着笑话,还一边说着风凉话:“啧啧啧,如何是好?你看看,人家不吃你这套!也就我,才愿意这样陪你逢场作戏~”
百乐笙撇开他就走:“滚。”
寿长生:“如何?要不要爷帮你?”
百乐笙:“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