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
百乐笙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说说吧,百老板。”
这次轮到寿长生质问他:“听说近来镇中怪病肆虐。染上的人,耳边时常出现幻听,眼前时常出现幻视。这些事儿,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百乐笙冷哼一声:“您觉得,我应该知道些什么?”
寿长生深吸一口气:“那天……我在你这里听到的那声怪响,也不是我的错觉对吧?”
百乐笙:“您什么意思?”
寿长生:“那个声音,金老板夺魁前夜也在你这儿听到过。你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
百乐笙面部愈僵。
如何是好?寿长生倒是希望他还能一直像之前那样沉稳冷静下去。
“说啊,希望你这次还能编得圆乎。”
寿长生内心仍抱有一丝侥幸。
不料百乐笙却是敏锐的察觉出寿长生话中的蹊跷:“你怎么知道那天金老板曾来我这儿做客?我记得,我之前未曾与你说过这个。”
寿长生瞬间哑住。
“你查我?”
百乐笙倏然抬头,阴冷道。
【5】
“行了,我回去了。”
移开目光的瞬间……寿长生有种极近窒息后,重新吸入空气的感觉。
他突然很想离开,“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先回去休息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商量!”
话毕,他就立即抽身离开。
逃命似的,大步朝门口走去。
“出了这个门,您真会回去休息吗?”
可没走几步。
就听到百乐笙的声音在背后幽幽响起。
寿长生停下脚步。
回头,“你这是何意?”
一回头。
就看见百乐笙也站了起来。
他身子却不稳,一路踉踉跄跄的。
“你又怎么了?”
寿长生愈发摸不清他的路数。
“怎么办呐寿公子?”
只见他揉着脑门心,有气无力道:“近来,我确也觉得自己身子越来越不可自控了。”
寿长生皱眉:“什么?”
百乐笙轻咳两声,笑容满溢的脸上,忽然涌现出无比痛苦的表情:“……怎么办?近来我时而浑身酸痛绵软的喘不上气来,时而又烦躁亢奋的想要撕碎什么东西。好难受,我真的好难受啊寿公子!您说,我是不是也染上了那怪病?”
他煞有介事的说着。
嘴角的弧度却愈渐生硬。
忽然双腿一软。
“诶!小心。”
寿长生连忙过去扶他。
凑近一看。
他的脸色的确不太好。
“怎么会突然这样?”
寿长生看他痛苦的浑身发抖,连忙将他扶回桌边坐下,“你等等,你等等!在这等我一会儿啊乐笙,我这就出去给你叫大夫!这就去……”
“不用。”
百乐笙却一把将寿长生的衣袖抓住:“我房里有药,吃了就好了,你去帮我拿一下好吗?”
寿长生连忙道:“好,你放哪了?我去拿!”
百乐笙:“就在书斋里头。”
寿长生担忧的看着他:“好,那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啊,我这就去拿给你!”
“嗯,你去吧。”
百乐笙歪在椅子上。
无比虚弱的点了点头。
在前往书斋的路上……
寿长生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门一推。
当他再次来到这个充斥着书卷腐气的地方,已顾不得什么别的,只顾上下寻找。
然而急急忙忙找了好一阵。
却都始终找不到他说的药。
找着找着,寿长生又开始觉得呼吸紧促。
只是这次更严重些。不仅呼吸紧促,他觉得头部也愈发迷离昏沉。站在书架翻找之时,总有些头重脚轻的,浑身越来越软绵,越来越没有力气。直到最后,居然想拨开一本书都觉得费劲!
该不会……
寿长生觉得背后愈凉。
忽感哪里不对。
猛然回头!
却见这书斋的门。
不知何时被关上了!
还严丝合缝的落了门闩!
昏暗的房间内。
百乐笙静静的靠着门板站着,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也不知是何时进来的。
只见他一手托着烛台,一手还拎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麻绳。一步一步,慢慢走来,烛光随着他的脚步忽明忽灭,将他的眉眼照得若隐若现。
在这一片黑暗中……
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乐笙,你……”
寿长生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只见他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烛台放在书桌上,提起麻绳两手一扽,一步步靠近。
寿长生下意识的后退两步:“乐笙,你、你别闹了,这一点都不好玩……”
他一声不吭,只步步逼近。
嘴角带着令人心慌的笑意,活像是个从阴曹地府爬出来取人性命的罗刹!
寿长生使劲揉了揉眼睛。
眼前却一片朦胧,似要将他看出重影。
当身体感觉到一圈一圈捆缚的力道,寿长生仅凭着最后一丝清醒,试图将他推开,然而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半点力气。
一片混乱中。
寿长生胡乱抓住他的衣襟,麻木的躯体借了巧劲儿才将他绊倒,二人扭打在地。而他此时头部愈发昏沉,四肢无力,只能感觉到百乐笙手中的粗麻绳在自己身上越缠越紧。
寿长生大喘着粗气不停挣扎。
来回翻滚之中,他的脚不小心踹翻了一旁的大瓷瓶,瓷瓶砰然倒地,碎片四裂。
混乱中,他摸到一片尖锐的碎瓷片。
正好,缚手的麻绳略有松动。
百乐笙附身过来,正欲再度将其束紧。
他的头部近在咫尺。
寿长生晓得自己此时只要立即抄起那瓷片往他颈后击去,就可立即击穿他的后颅!
然而当他抓着碎瓷片的手,卯足了最后一点力气击向他的脑后!
接近要害之时,却突然失了力道。最终只在他后颅上轻轻一点,便重重落了下来。
寿长生双目圆睁。
认命的看着眼前那个模糊的人影。
来不及了……
你自找的……
一些声音在脑海中回旋往复。
空灵、悠远、久久不去……一时之间,竟分不清究竟是隔世的回音,还是谁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