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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泥中雪(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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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纾竟十分通情达理,没有当场反驳回去,只是一把扣住了孟嘉的腕子,“如此甚好,不知道你卧室何处,给我带个路?”

“……”

孟嘉震惊地看向华纾——只看见了纯澈和无辜。

秋筠看不下去了,火速逃离,丢下一句话,“有事同你商量。”

始作俑者无辜地看了看门外消失的身影,淡淡道:“算她识相。”

“说什么呢!”孟嘉一巴掌拍去他的手,“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华纾起身,不满道:“就她有话跟你说?我还有话跟你说呢!”

“有什么话?”孟嘉摊摊手,“说吧。”

华纾拉起她来,径直往她卧房去,喜滋滋道:“私房话当然要在房里说。”

孟嘉无奈地摇摇头。

甜缨应该是没有睡下多久,炭是烧热的,洗漱用水是备好的,孟嘉轻车熟路地要拎起铜壶添水,被华纾一把抢先。

“这种活儿怎么能让大人亲自干呢?”华纾笑吟吟地添了热水,探手试了试水温,“微热,大人请。”

孟嘉斜了他一眼,撩起水来随便净了净面,华纾又在一旁捧巾。

她捞过巾子揩面,淡淡道:“有话就说。”

华纾凑合她用过的水洗了脸,伸手接过她的巾子将脸上的水珠抹净,“卿卿觉得,此番我们像不像夫妻?”

“不像。”

“我想也是。”华纾丝毫没有被否定的不快,反而乐得唇角弯啊弯,就是放不下来,“似我这般美貌贤良,又娶得天下独一无二的爱妻,定是与寻常夫妻相比起来更为琴瑟和谐、忠贞不二,堪比池上鸿鹄、云间秋雁,既是非同凡响,合该称得句‘妻夫’才是,不好叫卿卿在同僚面前失了身份。”

孟嘉掌不住,“扑哧”一笑,“无聊!”

华纾眸光一凝,把眼前人拥在怀里,轻轻道:“你要是能天天这样对我笑,我愿意天天都跟你说这些无聊话。”

这世上大概没有人不喜欢听好听话,尤其是从华纾口中说出来的。

话是从耳朵里灌进去的,流下咽喉像蜜糖裹满五脏。可是,她不知为何,每每这些话要钻进心里去时,那方寸之地就像被一只琉璃罩子笼住了,任是望眼欲穿,也不敢说是糖是毒,所以不敢受。

她隐约觉得,自己似乎从没有完完全全地看透过这个人。

临走的时候,华纾神秘地同她说了一句,“明日有意外之喜。”

孟嘉琢磨着是什么意外之喜,直到秋筠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中邪了?还不进来?”

孟嘉回过神来,把华纾的话搁了起来。

两人宽了衣,并排坐床,孟嘉打了个哈欠,“什么事?”

“我想明天再去一次浣月楼。”

“……”

孟嘉也不困了,扭头看她,“你认真的?”骤然想起今夜拦住她们去路的神秘男子,“因为那个戴面具的人?”

“他给我跳了一段舞。”秋筠叹了一口气,“我答应尝试劝你去看浣月楼明日的攀凤会。”

“那你这个说客可不大合格。”孟嘉啧啧道,“这么直白地告诉我,叫什么劝说?”

秋筠冷笑一下,“我不过看了他一段舞,能传句话都算对得起他了。”

“你素日眼高于顶,能让你传句话的舞姿想必很不一般了——什么是攀凤会?”

秋筠道:“攀龙附凤,一步登天。浣月楼是京中一等风月所在,名声大半得益于这些花头。一年四时按节兴会,攀凤乃其一,设在小除夕,原本唤作‘小除香’。因为七年前楼里一个头牌姑娘一舞惊为天人,被一位异域王子重金赎走,此会名声大噪,改名攀凤。演变到现在,也就是花牌男女比比文才歌舞,由看客票选,决出高低,借以抬高身价。不过,浣月楼的规矩,此夜不宿客。”

搞出这么大的噱头,结果不宿客?

孟嘉躺下了,拉好被子,口中道:“有点儿意思,左右这两天闲着,去看看也无妨。”

秋筠迟疑道:“你屋里那位……”

“他待不久。”孟嘉翻了个身,低声道,“明天准回去。”

第二天,孟嘉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怎么回——”孟嘉皱皱眉,忽地眼睛一睁,竖耳朵一听,正是甜缨拍门叫门的声音,她赶忙披了外衣下床,拉开门,捏了捏眉心,“我在这儿。”

正巧华纾穿戴整齐把门拉开了。

“……”

甜缨看看眼前的华纾又看看半远不远的孟嘉,神色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怯怯地向华纾打了一句招呼:“……姑爷早。”

华纾对这个新称呼甚是满意。孟嘉一看他的神色,赶忙在他说出什么惊世之语前头,冲甜缨道:“水送这屋就行。”

然后砰地把门关上了。

扶着桌子闭眼缓了片刻,孟嘉清醒过来,瞧见秋筠也坐起身来,按着太阳穴,“在这满院女子里,确实不便,最好尽快送他走。”

孟嘉点点头,俩人梳洗了。果然如她所料,华纾并没有在这里多待,仅是一早打了个照面,穆如就来敲门了。

华纾扯了扯她的衣袖,孟嘉了然,便知道他还有话说,随他到了门外,登车。

华纾从暗格里摸出一个两掌宽的红木盒子递给她。

孟嘉打开,讶道:“金票?”

“你出来带的也没有那么多吧?”华纾笑道,“一口气赌完了还剩什么?”

孟嘉把盒子盖上,叹道:“还有俸禄。”

二百两养家糊口总还是够的。

华纾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那可不行,我的大话都已经跟段长信放出去了。你要是突然简朴起来,不是平白地往上递把柄?”

孟嘉挑挑眉,“你说得好像我奢靡惯了似的。”

“奢靡怎么了?”华纾扬了扬唇角,凑近孟嘉低声道,“孟老爷养得起孟五小姐,难道我养不起我夫人?”

“这有多少?”孟嘉敲敲盒子,转了转眼睛,“算聘仪?”

“一千五百两黄金,是不是聘仪,”华纾捏了捏她的耳垂,“随你怎么归。”

孟嘉笑笑:“行,我收下了。”

“这么轻易就收了……”华纾似乎略显遗憾,“原本我是想,你若是不收,还可以趁机讨些别的好处——”

孟嘉赶紧抱着盒子钻了出去,“回见!”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华纾逗弄起她来好像更顺溜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堆金票跟她花出去的怎么那么像!!!

二十九是小除夕,白日鞭炮鸣响,夜晚焰火时辉。

甜缨听说昨夜月老庙有庙会,要一连热闹三日,眼巴巴地想去逛逛,孟嘉爽快地放了她的假,叫姜黄随她一同去玩儿了。

这时节,人于此日,正似登山将临顶,既是忐忑,又是欢喜,鼓鼓胀胀的在胸中塞成一团,叫人的脸都笑酸了还不觉得疲惫。孟嘉撩开帘子,扒着车窗看小儿在街上嬉闹,头也不回,向身后柔了眉眼的清雅女子笑道:“真希望这样的日子时时都在,永远不到明天也好。”

秋筠笑了笑,“说什么痴话!”

孟嘉偏过头,“无战无乱,无争无伐,天下的百姓都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君主何愁不留万古美名?”

秋筠垂眼道:“你说得对,只是这天下人的清平,总是会叫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禽兽之贪念熏脏了。从来享百姓供奉者,只嫌他们供奉得不够多——催了米又要银,到战火纷起,又要他们的子孙儿女。因古来如此,仿佛才都习惯了……人人争着往上爬,做些拿别人的命搏自己荣贵的事。凡有一丝可能,谁不愿为刀俎而愿为鱼肉呢?因有人如此,其余人便不得不如此。”

听了这话,孟嘉心里升起一股莫名之悲,顿了顿,却道:“即使做一个双手浸满血的屠夫,也要把那些禽兽宰干净才好。”

秋筠摇了摇头,“从恶根起,怕断不得。”

孟嘉笑道:“本事不济,救不得世,便救自己也好。”

秋筠看向她,“何谓救自己?”

孟嘉道:“如我之身,当除所见不平之事,当诛蠹政害民之人,我有几分力,就救几个人,图一个痛快安心,算是救自己了。”

秋筠勾勾唇角,没再说什么。

浣月楼今日闭楼一日,酉时开楼迎客,里面已经另换了一个天地。

楼里好像是全然擦洗过,处处飘着一股清雅的兰香。人声鼎沸,丝竹弦乐不绝于耳。比起外面的烟火气,又是另一番热闹。昨日衣衫尚算寻常的寻芳使,今夜已齐齐换上了簇新的绸袍,鬓边髻上簪着各式各样的绢花,笑着往来迎送,为今夜来客答疑解惑。

两人刚一进去,立刻有个鬓边插戴一朵佛手绢花的寻芳使眼尖地凑了上来,堆笑道:“二位姑娘看着脸儿生,不知道今夜是冲着给哪位捧场来的?”

秋筠道:“宓洮。”

“哟,是尹姑娘吧?宓公子早给您安排好了!”寻芳使往左边儿楼梯一指,笑着领二人上去,“舞场安排在这边儿,两位姑娘跟小的来,保管给二位排个舒舒服服的好地儿!”

登阶一瞧,原来更比昨夜所见之景不同,这边比那处大了许多,而且面前乃是一条勉强容得两人通行的甬道,甬道靠右手这边有隔板,垂下竹帘,里头就是一个小间,里头靠着精致的雕花栏板,可将下面的景象一览无余。每个隔间里都搁了一张小几,两把木椅,几上茶盘里摆着名窑细瓷,显见得价值不菲。

昨夜那处比起这里,简直说得上寒酸了。

那人为她们引着路,笑道:“宓公子交代了,尹姑娘是他的朋友,特地为您留了个一等雅间儿,比这儿可宽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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