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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红妆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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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嘉一笑:“哦?原来妇人家是置喙不得你的事的。不知道这话要是落在了太和长公主的耳朵里,她是不是也这么想?”

王主簿目光一滞,没全然站直的腿一弯,又跪了下去。

孟嘉再没扫他一眼,仅对里长李胥道:“老丈,还请你将此案的原委同我讲一讲。”

面前女子不怒而威,叫优县里出了名难缠刻薄的主簿王炘都落了面子。该听谁的不该得罪谁,李胥这点儿眼力还有,立刻将庄妙儿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同孟嘉讲述一番,庄升在一旁补充。

听他们所述,倒是和优县县令纪越在折子上的说法相差无几。

这里虽不属优县,却和优县相邻,与庄妙儿的婆家于氏所在的鹿鸣村相去不远。庄妙儿进门四载,曾经育有两女,一名小若,一名小丫,分别过继给了庄妙儿的二哥和庄妙儿夫婿于新枰的堂兄。方才庄升说的小若,就是庄妙儿的亲生大女儿,如今改了姓,唤作庄小若。

孟嘉点点头,随即对庄升道:“升子大哥,你将小若抱来吧。”

庄升有些犹豫,猜不透她说话管不管用,遂看向了李胥,得到了后者的眼神示意,方答应了一声,飞身向二弟家里抱孩子去了。

这边孟嘉才对跪伏的王炘道:“我问你,席大人和荣大人是如何审理?”

听见孟嘉张嘴就搬长公主的名头,王炘心里已有了个疑影儿,可究竟和这案子有关系的也就是本地的和州里的这些他都见过的大人,再有就是刚下来的席必贤和荣恪——也没谁提起有位还没到的女大人来办案呀!此刻听见孟嘉直接问到了新到的御史和司直,魂立刻飞了一半,他抬起头来,微显混浊的双眼里多了些不确定的疑惧:“你究竟是谁?”

“本官刑部司郎中孟嘉,奉长公主殿下钧令往优县主审庄妙儿一案。”孟嘉一笑,“可有资格向阁下问话?”

王炘大惊,往地下一伏,以头触地,“卑职不知!言语之间多有冒犯,请大人恕罪!”

孟嘉摇头笑笑:“这位官家老爷,从一开始我的人就已挑明了身份,只你不信罢了。我还想如何今日这般好运气,遇见一个如此有风骨的奇吏,却不想误会一场……罢了。”

王炘缓慢起身,袖子往额头上一抹,擦擦并不存在的冷汗,才道:“是,大人教训得是。”

孟嘉道:“说说,席大人和荣大人在传庄升问话前,可已验过现场、查过案卷?”

王炘低着头:“都已查过了,才令卑职亲自来此次传人。”

孟嘉若有所思,片刻点点头,“好。”又向姜黄道,“你们等着,我还有些东西要收拾。等庄升抱了小若来,就可启程。”

言罢,孟嘉回了房,把门合上。

华纾在窗台边靠着,见她进来,才低声笑道:“孟大人好风骨,叫我更爱极了。”

孟嘉负手,摆一副严肃面孔:“本大人尚有公务在身,尔有何言,快快讲来!”

华纾偏头一笑,两步迈来,抱着她颈子道:“这位大人,你就这么丢下了救命恩人,留我一人在此,叫草民可怎生分付?”

孟嘉一想,还真是,怎么处置他?

她想了想,“让里长暂时容留你,等着穆如他们过来?”

华纾摇摇头。

“让人送你回城?”

华纾又摇摇头。

孟嘉忍俊不禁:“你不会是想跟着我去优县吧?你这么个大活人,我可没办法藏着。”

华纾:“那你让他们都躲着我不就得了?”

孟嘉汗颜:“事有万一,总不能谁看见了你,我就把谁眼珠子抠出来吧?”

华纾翘起唇角:“还有几分昏君的潜质……”见孟嘉皱眉思索,他才笑着抚了抚她眉心,“行了,不同你作耍了。”

男子两指在颈间一探,扯出一根精致红绳,下端坠着一块有两只眼睛大的凤血石双鱼。

雪白的肉质上沁着鲜红的细丝,活化出两尾红鲤。

华纾扯下红绳,把它系在女子颈上,嘱咐道:“东市布行有一家仙殷绸缎庄,老板宁十惠认得这块玉,下次出京时去他那里走一趟,叫他出几个人随从护卫。我不在,万事要多加小心。”顿了顿,又道,“寒冬十月跳河逃生这种昏招不要再出了,让我知道你为了外头那个女人丢了小命,一定让她生不如死。”

孟嘉捂脸:“知道了知道了……”

……现在想想也是,这种昏招她怎么想出来的!

她于京势单力孤,多一分助力不是坏事,因此孟嘉并没有执意推拒。但这块玉就如同华纾此番救命之恩——早晚得还。

孟嘉把双鱼珮塞进衣裳里,向华纾一拱手,笑眯眯道:“山长水阔,后会有期。”

华纾双臂将她一搂,狠狠吻上怀中人双唇,痴缠片刻才放下,低声道:“小没良心的……别将我忘了。”

孟嘉面带春色,眼光闪烁,别开脸咳了一声:“……忘不了。”

其实她知道,穆如昨日就来过一次。只待她一启程,华纾自然也要离去。只是,咳,华纾不说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没必要把事情拆个透穿。

孟嘉和姜黄坐上马车,逗弄着一个三岁小娃。

庄小若面颊上带着两团被冷天激出的鲜红,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瞅着姜黄臂弯里的长剑,从孟嘉身侧起身,扶着姜黄的手臂,伸手去抓。姜黄忙伸出手臂拦着她的小身子,以防她被颠得摔倒,一手立刻把剑藏在身后,神情显出些无措来。

孟嘉一会儿想华纾的事,一会儿又想案子,被这一幕打断思绪,哈哈一笑,抬手去掐小丫头的腋窝,哄道:“小乖乖,这个——”孟嘉抬眼看了一眼姜黄,又想想庄妙儿的年岁,一时不知道该说是姐姐还是该说是姨娘,便笑道,“她很好看是不是?”

岂料小丫头根本不回头搭理孟嘉,仍是两只手往姜黄那里扒拉,咧着嘴一副泫然欲泣模样。孟嘉怕她真在车内哭闹起来,索性往姜黄腿上一递,“你哄着吧,别让她真哭起来。”

姜黄左看右看,目瞪口呆,手忙脚乱地扶着身上软软的小娃娃,“我、我不行——”

话音未落,小若看着她,拍手嘎嘎乐起来。

孟嘉笑道:“这不挺好的!”

姜黄看着膝上的小娃娃伸手的模样,犹豫了一下,把裂玉剑搁回身前,任由她把银蓝色的剑穗捞在手里,手指在穗子间穿来穿去,逗得自己“格格”发笑。

孟嘉倚在车厢上,随着马车的晃动轻轻摇摆,悠悠道:“姜黄姑娘,你这把剑很漂亮,它已经跟了你很多年吧?”

姜黄低头道:“嗯。”

孟嘉继续笑道:“说到剑,前几日,我曾经听人说起过一件轶事,言她游历潇湘之时,听湘东一位摆渡的老翁说过,当地曾有一位江湖奇侠,平素最是行侠仗义、乐善好施,手中一柄行云剑正如其名,飘忽不定,奇招迭出。后来得罪了当地一股游侠,夜半家中被人放了一把火,火尽时只余几十具焦黑尸骨,着实令人扼腕。她与我描述时,倒是着实对那把剑流露出了极大兴趣,特意为文,极尽赞美,说什么“紫电青霜不及,龙泉泰阿难慕”,实在是玄而又玄状似疯魔……依我看,若说漂亮,未必及得上你手中这一把。与你初见时只看它一眼,便是我这个对武学一窍不通之人,也觉得难忘。”

姜黄忙着阻止小孩子乱揪乱咬,随口道:“什么是紫电青——什么?”

孟嘉笑道:“青霜,也是一柄好剑。”

姜黄头也不抬:“哦。”

孟嘉笑笑,遂不多言,帮着姜黄逗弄小儿。

到优县衙门,也有半天的路程。入城时便有衙差先去报信,等一行人在衙前下车落轿的时候,席必贤、荣恪和纪越已经在衙前候立了。

庄升抱过孩子,姜黄率先越下马车,回身候立。纪越只见一个俊逸的小公子挑起车帘,扶了先下车的那位银甲鹅黄裙的少女,踩过马凳稳稳落地,一举一动,丝毫看不出是位闺阁女子。

孟嘉笑道:“两位大人到得早,嘉来迟一步,险些耽搁办案,多劳二位担待。”

荣恪瞧了一眼席必贤,率先拱了拱手,“哪里,哪里,孟大人无恙,实在是上天庇佑。当日虽则遇险,我二人不敢耽搁,兼程至此,恐大人……有个万一,先同纪大人商议了案情,实在自作主张,还请大人恕罪。”

几人中唯以孟嘉官品最高,依理来说,理应是孟嘉主审。她骤然遇刺,席必贤和荣恪庆幸之下也甚是恐慌——那刺客偏偏略过了他们两人,回京可怎生向长公主殿下交代?虽心中忐忑,也只能先赶到了优县,先将这趟差办完了再说。心不在焉地听完了纪越陈述,看了一遍庄妙儿的产房,就说先传原告来问话。

这中间,没有一字提起孟嘉遇刺的事来。

纪越也是疑心——怎么刑部却未来人?但他小小地方令长,知道有些事情未提下头便不能多问,因此只略略提了一句刑部,见两人都不搭茬,也就当没了这回事。

万万没想到,刑部不但来了人,还是京中那闹得天下皆知的女大人。

他心中虽然惶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堆了笑脸,揖道:“大人远来辛苦,下官纪越,有失远迎。暂请您移步舍下,下官已叫内人备饭摆酒,为大人洗尘。”

孟嘉指指衙门,道:“纪大人不必客气,既然停在这里,总归是先听过案情再说。若是为了吃饭,我也不往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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