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层的封闭窗被掀开一条缝,一截长长的布料条垂到临近二楼的位置,在夜风里轻晃,带着一件东西向上移动。
在外巡逻的打手抬头,看见一道欣长的人影立在窗边,手中的利刃挑起墙纸里的红蓝电线。
警报失灵!有人要逃跑!打手立刻要招呼同伴,并将通讯器抬到嘴边。然后他听到身后有人说:“叔叔,可以扶一下我奶奶吗?”
北密歇根大街人流量向来不小,但很少会有人绕至奥杰利亚剧院的后侧。
打手警惕地转身,发现站在不远处百货超市后门的是一对祖孙。老太太拄着拐杖白发苍苍,戴大框眼镜的孙子个头矮小,看上去不过七八岁。
所以他稍微松了口气,心道就算剧院的丑闻被曝光,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有执法机构来搜查。一声呵斥刚要出口,打手忽而见小学生从老太太手里接过了一个环状物,而后眼前一黑。
他借着残存的意识按下紧急按钮。
标志外部急情的楼外红灯亮起,柯南抬起头,五层的窗边已经空无一物。
金发花白的美国老太太推推老花眼镜,啧啧摇头:“You,follow me!”她对发生了什么不感兴趣,周身的怨气是来源于深夜加班。
小学生湛蓝的眼睛中划过几抹警惕,但还是跟上了她的步伐。有级别更高的打手闻声而来,却在见到那抹垂垂老矣的身影后惊疑不定,不再上前了。
藏在衣料后的枪口一道道放下,选择了默不作声。
柯南将眼镜暂且拿下,撕开面上的伪装,卡着隐藏探头的极限视野看向剧院一层的橱窗,确保脸上这幅属于成年人的面貌被如实记录。
而后,前方的老太太再次回头,看向他的目光平淡无波。
小学生从容不迫:“我是冰酒大人的属下。”
老太太点头:“黑樱桃酒。”
这是自我介绍,而柯南早已想起,他曾在某艘沉没的巨轮上见过这张面孔。
在波尔多酒初次露面的嫌疑人聚会上。
隔离实验室的广播被开启,乌城曦说:“上来一下。”
灰原哀耐心记录好一组细胞表征,将试剂放回恒温箱后乘电梯上楼。
她进到书房时乌城曦刚好放下电话,未熄灭的屏幕上显示出一串数字,“055”。
她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转向灰原哀所在的方向,右边的耳朵上夹着无线耳机。
茶色头发的女孩一愣:“不是进贝尔摩德的据点打探情报吗,他们又遇上了案件?”
怎么会那么巧?
棕发人闻言很轻地笑了一声,说:“在芝加哥的今晚,不会再有组织里的人插手这件事。”
画面里是深夜的街景一角,一道穿黑衬衫的影子攀楼梯般贴着建筑外层一路向上,单手破开了顶层的窗户,又在高空中惊险地向后仰身呈现一个直角,躲过飞射而出的子弹后吊着手臂破窗而入。
灰原哀不知道她这位表哥怎么突然就要来硬的了,而乌城曦轻巧地起身,用下巴点了点笔记本。
“大地图和通讯都接通了,你来负责后场指挥。”
“……”天才科学家难以置信地抬手指着自己,发现眼前这人的神色不似作伪,“我?”
让谁指挥FBI的顶级特工突入敌方地盘,跨界跨越太平洋了!
但在短暂的惊骇之后,灰原哀很快冷静了下来。冰酒有时确实会心血来潮的,比如几年前商务出差的时候,忽然让她姐姐独自越野十公里去取一份不必要的后勤补给。
再比如,这两天让她少做实验,而是去测试武力数据,然后处理几十份和黑白两道、组织内外往来的邮件,其中甚至有一份涉及FSB百万经费的公函!
以前雪莉会想冰酒的精神状态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但姐姐宫野明美总是说“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
于是灰原哀也不反驳了,直接照做。眼下乌城曦看她实在有些犹豫,就从耳机盒里取出剩下的那只耳麦,抛到小学生女孩的手心里。
她去倒了杯醒神的红茶,然后说:”莱伊同意了的,坐。”
此时的芝加哥已至午夜。
在发现窗外有人进入的时候,欧雷酒第一反应就是火力碾压。然而他没击中人,反而被人一枪打掉了手枪。
拿武器的人,是从外面来的?
欧雷酒一边矮身以桌案作为防护,一边冒出这个判断。他没法继续想下去了,因为室内的两面嵌顶灯都被子弹击碎,裸漏在外的电线噼啪闪烁。
占地足有一百平的房间一下子失去了光源,忽隐忽现的月光透过破损的窗子,照着室内呈长方形整齐排部的机柜,如士兵列阵。
该死的!今晚剧院紧急事故的铃声不知响了多少次,现在还没有人来六楼援助。欧雷酒选择性忽略了自己鄙夷外围成员,将猪面具都从档案室里赶出去的事实。
做了三十年的美国警察,欧雷酒最擅长的就是让小弟冲锋陷阵,因为年老被上级嫌弃,已经几年没出过需要体术的任务,以往面对这种情况他早逃了!
“还、还不行。”欧雷酒从侧面向偌大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来自一面足有半面墙壁的电脑屏幕,底下插着硬盘,读取的进度条才走到百分之九十五。
而这种大存储量又被植入了攻击性病毒的硬盘,一旦被强制中断数据传输,或者外力破坏,就会对巨型计算机本身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那是属于组织的一台巨型计算机,拥有组织独立的服务器系统,可以最大程度地存储不能放置到网络上的机密资料。
组织里这样的计算机在各大洲分别投放了四到五台,彼此之间有专用的数据传输通道,是乌丸集团软实力防护很重要的一环。
欧雷酒接到更新各分部武器库权限的指令,为图方便,就直接来借用了这台机器。谁知道出了这茬?
Top killer冰冷的银发化作死神的镰刀,仿佛已经扎透了欧雷酒的胸膛。白男警督狠狠打了个哆嗦,再次给手枪填充子弹,预备着咬牙挡在计算机面前。
然后他发觉,侵入房间里的人没再发出声音了。
欧雷酒双手持枪,一枪正对着仍在读取数据的硬盘,另一只手上的枪随着他的视线移动时刻准备着攻击。他要赌一把,能在几分钟内杀掉闯入的最好,要是不行,就只能动手破坏机器了。
十米之外传出轻微的声响,一两秒后,欧雷酒向相反的方向射击,嘴角不由向上提起。
手枪机括运转的声音明明在那边,想玩声东击西?还是太嫩了。
然而前方并没有传来特制子弹高速没入血肉的爆破声,在原本传出人声的方向有一阵风迅疾地刮来,掠过数排机柜,直取欧雷酒面目。
欧雷酒来不及多想,立刻调转右手的枪口,两手连发。
侵入者不避不躲,以比他想象中更快的速度踩着柜子飞身直扑,没给欧雷酒留下后撤的丝毫时间,一脚将□□警督躲藏的机柜踢倒压在他身上,而后擒住他没被压住的那条手臂反方向拧断。
骨头崩断的脆响里,欧雷酒才发现来人竟然在一前一后的动作里放弃了自己的双枪!
而他显然赌对了,由于反应匆忙,加之侵入者以身躯抵挡,巨型计算机没被打中,仍在安稳地运行。
几息之间,局势已然全盘逆转。
赤井秀一落地后毫不停歇,单膝稳压在倾倒的机柜上,左手捞住地板上掉落的手枪,右手在确定欧雷酒的手臂彻底断掉后放开,转为拳头狠厉地砸下。
颇有北美地下市场的黑拳架势。
欧雷酒还没从臂膀的剧痛中回过神来便眼冒金星,只觉鼻梁和眼窝都似乎变形了。
赤井秀一也不是在无谓的攻击,确保给欧雷酒造成轻度脑震荡,还废了一只眼珠后,他凝神听了听耳机里的声音,而后含笑开口:“欧雷酒大人?别急,我对行动组的调度名单不感兴趣,只是劳烦您帮一个忙。”
琴酒又没死,那他的计划就可以随时变动更改。还是利用这个机会完成目前的任务更重要。
温热的血液顺着面颊流向地板,湿乎乎一摊。欧雷酒脑中的死神形象突然由银色变为黑色了。
这、这是谁的属下……
半死不活的美国警督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抓着头发往上拉,而后侵入者放低声音:“拔掉那个硬盘,然后重新输入进数据库的密码。”
赤井秀一站起身,在地板上拖行欧雷酒来到巨型计算机的输入屏前。看着这个惜命的代号成员手脚哆嗦着支起上半身,拔掉硬盘,而后拉开了键盘上的保护层。
每给计算机下达一个大指令就要重新输入密钥,如果不是考虑这点,他早就一枪送走欧雷酒了。
赤井秀一立在一侧,右手发力顶在欧雷酒的后脑壳上,以规律的吐纳让呼吸平稳无声。西装外套被他用来送小学生侦探离开了,而衬衫和易容层的防弹设计不够好,他是实打实地挨了两枪。
就在密钥即将输入完成的时候,欧雷酒唯一能用的那只手抽动地愈发厉害,赤井秀一挑眉,正要继续威胁,忽然听到房间另一端的墙壁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示意欧雷酒继续干自己的活,眼睛都没转,语调轻松地威胁:“警察,don't m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