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时常会反思,当年第一次在维多利亚的日记里见到父亲,究竟是不是一个预兆。
无论这个预兆是不是一个来自母亲或者父亲的警示,我都本应该对这件事再处小心一些。
如果我真的再小心一些,总会有些事情会有些改观。
比如,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一个项目引发的骚乱。
比如,塞德里克 迪戈里的死亡。
可惜,当时的我只顾着翻弄母亲留给我的最后几封信,以及再也不会显现出一点文字的日记。
我在第二次项目之后去了很多地方,线索来源于邓布利多教授交给我的信件,以及康妮阿姨的回忆,这些地方四散在欧洲任何一个你想象得到想象不到的默默无名的小地方。
起初,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这些地方远远不符合我想象中有着高贵血统的巫师的常住地,我也同样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拜访的必要。
但很快,我便发现了它们的共同点——有三两个巫师家庭居住,家庭中的人口不超过三人,他们和魔法部的联系并不紧密,只是做这些自给自足的小生意,比如贩卖些特殊的魔药、有趣的魔法小物、又或者,一些不常见的甜品,好的说句实话,单单这一点,就足够让我恍然大悟了。
我渐渐意识到维多利亚在公开露面的宴会以外真的在好好地生活,好好地珍惜着她并不多的平凡生活。
她有着一帮与世无争,和暗潮涌动的魔法界格格不入的朋友们,这些朋友或许从来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带着孩子,丈夫工作忙碌,大部分时间一个人打发时间的年轻夫人。
他们也从来对什么时局政策不感兴趣,生活只有鸡毛蒜皮的小事,虽然对于他们而言这些不胜烦扰,但确是维多利亚可望而不可及的另一种生命的存在方式。
这些地方确实有趣,那些自给自足的小家庭中掌管话语权的巫师已经换了两代,但都还坚守着自己的本心,那些有趣的小物和几十年前应该大差不差。
我的足迹最后停留在一家其貌不扬的甜品店,女主人正把新鲜出炉的司康放入橱窗。
“要点什么,小女巫?”她和善地问道。
“这些新烤的司康看着不错,请您搭配点红茶好吗?”
我坐在唯二的桌子前,看着窗外行色匆匆的麻瓜,他们或许永远想象不到,在一片废墟之后会是一家可爱的甜品店,只供应巫师的甜品店,从某些意义上来讲,这倒是和血统论有些不约而同的默契。
“你的红茶和司康,亲爱的,”女主人麻利地端上我的餐食,
“找到这里真不容易,一般来我们这里的都是些老主顾了,很少有些新面孔,事来这边旅游被人推荐的吗?”
“差不多吧,我的母亲说这里有个不错的甜品店,建议我来尝尝,”我回答道。
“那么你母亲的名字呢,孩子?说不定我们真的认识。”女主人热切地问道。
“时间有些久了,她有些念头没来过了,”我笑了笑说道。
“我的记性向来不错的,所有的客户对我而言都是老朋友,你也可以给她带些甜品回去……”
“好吧。”我笑了笑,准备模糊掉姓氏只留下一个应该不会吓到人的名字。
“维多利亚?”
我的话被一个声音打断,橱窗后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女巫,看着像是这位女主人的母亲。
“妈妈?你认识这位可爱的小姐?”
“哦,很抱歉,小姐,我只在后面看到你这头银发了,原谅我年纪还是大了一些,眼睛看不清楚了,只是,让我仔细看看,你很像一个我曾经的朋友。”那位女巫说道。
“没关系,夫人,或许银色头发确实很少见,我的朋友们也经常靠我的发色在人群中找到我,”我笑了笑,“您的朋友也有一头银色长发吗,真是个不错的巧合,那我应该和她认识一下。”
“说是朋友,我也有几十年没见过她了,你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她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她是个温和有趣的女巫,带着她那个聪明得有些不像话的小儿子,出现得毫无征兆,消失得也毫无征兆,不过她的口味可和她的脾气像是有两个灵魂,我这儿大部分的菜单都是经过她的改良后重新适用的,明明完全看起来不像会去做点心的贵夫人,口味倒是挑剔得很有水平。”
“不过我们倒是很有的聊,”她回忆起那段时光,有些不满又得意地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是她的家人,还想着要不要拜托你给她带上点我新研制出来的菜谱,可惜,你似乎并不认识她。”
“很遗憾,夫人,我也没有这样挑剔的味蕾,我只能说,这司康棒极了。”我耸了耸肩,“不过,您之后和她没留下什么联系方式吗?”
“没有,真是让人伤心啊,她很喜欢我这里的才对,经常把她的儿子带到我这里来,可惜,她消失得时候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情吧,妈妈,”女主人说道,“我记得您提过很多次了,那段日子是1958年前后吧,黑暗时代前夕,有多少人不明不白的死了,失踪了……或许这位夫人也一样……不幸。”
“要是这样我就应该早些让她试试我压箱底的招牌,唉……”老夫人叹了口气,有些神伤。
我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司康,1958年前后,黑暗时代前夕,她不会因为黑魔王的势力莫名其妙的失踪,因为她就是带来的恐怖的因素之一,那究竟是什么带走了她。
她的行踪告诉我,她似乎在那场大型宴会后找到了一些微妙的平衡,在协助她的丈夫获得权力与维护自己以及巫师界的安稳生活之间,那是什么让这个平衡瓦解,带走了她,也带走了巫师界最后的安宁。
我仍然没有找到答案。
那阵子我每周从各地赶回来就会到校长办公室一趟,有的时候和邓布利多教授面谈,聊聊我的收获,更多的时候只是留下一张字条,以及给他带回来的一些小型纪念品,我想维多利亚的精选应该不会出错。
就像维多利亚四处搜罗好吃的好玩的是属于她最后的平静一样,四年级的下半个学年与我而言,也是暴风雨前的最后平静,我紧绷的精神渐渐被这些真的在好好生活的巫师家庭抚慰。
但这也仅仅只是我的平静,三强争霸赛仍然让整个霍格沃茨都处于一种亢奋的热闹氛围。
哈利也同样并不拥有这份独属于我的平静,《预言家日报》上有关赫敏和他以及德姆斯特朗的勇士克鲁姆的八卦新闻给他不平静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
我得知新闻的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消息早已在整个霍格沃茨传遍,这也是第一次我没有选择坐在斯莱特林的长桌上吃早餐,而是径直坐到了赫敏的旁边。
“克莉丝……你怎么来了,如果你也是来说那份新闻的话……”
“不,听着,赫敏,还有你,哈利,别看那份离谱的报道,千万别太在意,它只是个无聊的八卦新闻,很快,最多一个月,我猜,他们就会换个话题聊了,而这些东西永远不会改变真朋友的看法……”
我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语速飞快,几次赫敏试图打断我说些什么,都还是张了张嘴之后放弃了。
最后打断我的是猫头鹰扇动翅膀的声音,我抬头看去,十几只猫头鹰飞向了我们的位置。
这很难不让我回忆起一些并不美好的记忆。
大概不到半年前我阅读过亲历者的文字,也在邓布利多教授的冥想盆中亲眼看到过那段记忆。
像是梅林都想让我的记忆再清晰些,那些信件被丢到了赫敏和我的面前,几封吼叫信自顾自地打开,难听的话瞬间充斥了我的耳畔,余光之中整个礼堂的人都看向我们的位置,我看到赫敏的脸色苍白了一些,她紧咬着下唇,有些不自然地小幅度低了低头。
感受到了很多看向她的目光,她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伸手想要打开那些还封存着的正常信件,我率先一步抢了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撕开了封口,未经稀释的巴波块茎脓水,黄绿色的液体连带着难闻的气味全部喷溅到手臂上,很快我的皮肤便被脓疱充满,火辣辣得疼。
赫敏惊呼一声,拿出魔杖开始给我使用治疗术,“不行,克莉丝,你需要去趟医院,就现在。”
我跟着她站起身,瞥了一眼已经被脓水浸湿的信封上的名字--阿瑞贝拉斐格伍德,我很快锁定在了坐在不远处某张桌子上的一个女孩,她和关注着我们这边慌乱的人群不同,此刻正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面前的空盘子上。
我用那只完好的手臂握住了魔杖,任由赫敏小心翼翼地带着我走过整个礼堂,礼堂的小巫师们目送着我们,在靠近阿瑞贝拉的地方,我夸张地向前摔了一步,紧紧握住的魔杖顺势向着她面前的桌子掀起一阵飓风,整张桌子上的餐具和食物跟着飞起,好吧,我的咒语可能使用得太过标准了,一时之间我引起了早餐的第二场骚乱,在我们走出礼堂时,身后满是惊呼和瓷器碎掉的声音。
“你是故意的?”赫敏在我敷好药后问道,眼睛红红的。
“嗯哼,给他们点教训。”我满不在乎地说道,“别太在意那些事,那个多嘴的女人一定也会得到教训。”
“谢谢你,克莉丝,”她在我身侧坐下,“我一直在想,她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报道里的很多内容都是我们私下的谈话,不应该有人知道才对,难道她在我们周围安装了什么窃听器?”
“我很开心你开始研究这些事了,而不是被那些讨厌的话影响到。”
“不是你说的吗,真的朋友永远不会因为那些无聊的话而改变对我们的看法,真朋友还会帮我们报仇。”她说道,“这没什么难的,我一点都不会在意那些事。”
她的笑脸很好看,尽管那双眼睛还有点红,头发因为一早上的骚乱变得有些毛躁,但是她还是她,是什么事情都要刨根问底找到结论的赫敏,我最聪明的朋友。
“希望没有打断你们的聊天时间,”熟悉的声音响起,邓布利多教授走进了医疗翼,“希望你没事,格兰杰小姐,我为没有严查这些信件险些对你造成伤害而抱歉。”
“当然,请不用道歉教授,我没什么事,但是,克莉丝受伤了。”
“克莉丝?虽然我对你的遭遇感到痛心,但是你看起来乐在其中,”他挑了挑眉,“了不起的魔法,我可不信一个马上要摔倒的小巫师还能顺便给自己的魔杖换个方向,又顺便用了一个强力的咒语,让整张桌子上的东西都被吹上天?”
“别这样,教授,总是会有意外的出现嘛,比如我昨天晚上恰好一直在练习这个咒语,今天已经熟练到不用提前准备就可以发挥下功效了?”我向他眨了眨眼,“很抱歉我带来了些麻烦。”
“我倒是希望,几十年前,你也能给我带来这些麻烦,说不定我之后的麻烦会少一些?”
我笑了笑,但很可惜,几十年前,掀起骚乱的是处于风暴中心的主角,而非她的朋友。
信件和舆论的风波在我们如今看来无足轻重,因为它只是一个引子,一个预示,掀起了一场对于此刻那时所有在霍格沃茨的巫师最难以磨灭的记忆的序幕。
混乱的开始总该有些序幕,而那不过是最普通的一个周末,我从德国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回来,带回来了些当地巫师最喜欢的啤酒,准备和往常一样给邓布利多教授留个此番经历的字条。
校长办公室却出乎我想象的热闹,隔着门我都能听到邓布利多教授,斯内普教授,甚至还有忧心忡忡的麦格教授,加上穆迪,以及福吉部长(一个我并不是很想见到的人)和几个跟着他一起来的魔法部部员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些什么。
我没有出声,听着他们的谈话,话题已经到了尾声,部长像是和邓布多教授达成了某些共识,两人分别吩咐下去。
我听出几个模糊的字眼,“分头寻找”“保障安全”“克劳奇先生”“第三个项目”……
意识到那是跟我没什么关系的话题,我很快便离开了,只把我带回来的纪念和这次的收获放在了门后的角落。
当天晚上,我在寝室收到了邓布利多留给我的字条,上面除了感谢我的啤酒之外,也格外强调了让我要把早已放松的神经紧上一紧:“我们或许需要在三强争霸赛之后决定一下这个暑假是不是需要把维多利亚留给我们的东西好好看上一看。”
此外,哈利也在一次晚上的魔咒训练中像我透露了那个周末发生了些什么。
“所以巴蒂克劳奇先生在霍格沃茨消失了?”我有些惊讶,“邓布利多怎么说?”
“邓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