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能看见我一样,半阖着双眼,悠哉地问道。
“脚步声。”我回答道。
随着我的回答,一声重响砸在了地面上,打断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随之而来是女人难以压抑的惨痛呜咽。
“您不去看看吗?”我问道,垂首看着仍然惬意坐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您说的对,虽然这会给我自己增加很多麻烦,甚至,”他睁开双眼,皮笑肉不笑,满脸的褶皱蹙在一起,诡异的可怕,“会要了我的命。”
我有些不解,皱了皱眉,看着他站起身,在身影消失在转弯处时,他再次转身,幽幽开口,“毕竟,这是您的灵魂创造的空间,一切都按照您的意愿……”
这是最后一句话,之后我眼前的一切,就像是时钟的指针被人为地快速波动,老卡西莫多叫醒了孤儿院里的女士们,半梦半醒的孩子们哭闹着,一片混乱,但没人再能看见我,没人再能跟我说上一句话,老卡西莫多也不例外,经过我时的忽略绝不是演出来的。
我看着他们半拖半抱一个怀了孕的女人进入了孤儿院,于是跟着走了进去,我只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活不下去了。
一个女巫。
一个丧失了自己魔杖的愚蠢女巫。
沦落到这种地步。
我不知道奥利弗斯先生的幻境为什么让我看到这些。
直到黎明,屋子里临时燃起来的蜡烛再没什么必要燃着,她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孩。
我握着魔杖的手在看到那个婴儿的时候微微颤抖。
“他还需要你,亲爱的,你要坚强一点。”那位孤儿院的女士在她耳边安慰道。
我的孩子在一个月前刚刚诞生,那是和眼前的婴儿截然不同的处境,但他们却如此的相像。
“这孩子没有哭……”旁边更年轻的女士焦急地说道。
这是冬日的伦敦清晨,寒风轻而易举地穿透我为夏日准备的单薄衣服,我发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他的名字……”那个虚弱的女人说道,“我希望他像他的父亲一样……”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随着她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她的生命随之而去,而眼前的场景也跟着模糊,徒留我自己被困在原地,不知所措。
眼前的场景仍然在变换着,于是我便得以看见他从小到大的一切:
他是如何在刚刚会牙牙学语后,被告知母亲抛弃他的事实,他是怎么因为第一次魔力觉醒被那位看起来还算和善的女士骂作怪物,在她的恐惧后退中露出不屑的笑容和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悲伤,他又是如何的阴沉,如何掌控那些胆大愚蠢的麻瓜男孩,让所有人臣服于他的手段。
是啊,我在走上这条小路时就该意识到了,那里不只属于我,也属于他。
我并非不知道他的经历,我们的第一次相见就源于那场莫名的大火,那场烧掉了整个孤儿院的大火。
我也并非不知道他的性格由何而成,只是道听途说和胡乱猜测都比不过眼见为实。
眼前的场景过的很快,不过一瞬就仿若过完了十几年,我看着他和邓布利多的第一次对峙(不得不说,难怪邓布利多对我们两个如此相像的人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第一次见面的印象真是重要),看着他正如艾琳跟我描述过那样在斯莱特林这个血统至上的学院如何成为了未冕的君王,成为了我认识的那个他。
“你还在这儿啊,夫人。”
“卡西莫多”再次出现在了我的身旁。
“是啊,”我平复了自己的万千思绪,微笑向他示意,“奥利弗斯家主。”
他脸上高深莫测的笑顿了顿,之后摆了摆手,低头笑了笑,再抬起头,变成了我有幸在画像上看到的人,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我微微俯首,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
“年轻的,维多利亚,我没记错吧。”他很年轻,不过是三十岁的容貌,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的随意,又有些不可一世的高傲,我很早就对于他在家族史中的履历如数家珍,天才,叛逆者,殉道者,守护者,这些都不足以描述他的一生,“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拜访我的会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小姑娘,你有着强大的魔法天赋。”
“请您不要对我有过高的期待,我能侥幸发现您的魔法,并非由于什么天赋,只是因为,目前在庄园里我能有着全权的自由,”我恭敬地回答道,
“很遗憾,我不知道这是哪一位家主的命令,将一些家族的历史模糊更改了,我的祖辈们或许都不知道您和那场魔法危机的存在,而我不是个按照您的想法自出生就在威尔维特庄园里学习生活的巫师,或许因祸得福,我没有自小在威尔维特家族的家庭教师手下学习我们的历史,被诅咒困住自己的行踪,也凑巧看到了您和家族黑魔法由来的真实情境……”
我回想着第一次进入庄园时欧赛拜亚为我讲述的家族史,那是截然不同的,模糊掉很多关键事件的历史,她口中所谓的诅咒倒像是几百年来禁锢着我们走向社会的托辞。
“或许就是你眼前的这位家主,那是我自己留给我女儿的要求,她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他笑着说道。
“说真的,我在这里后悔了几百年,不应该就这么抹去我自己的存在,孤零零一个人没什么意思,好在,还是有个懂得自己挖掘真相的小巫师的,不过诅咒,不一定是唬人的,我不就是第一个因为诅咒没有好下场的威尔维特吗?”
“您将自己的灵魂封存于此吗?”我并不想继续有关诅咒的话题。
“或许是灵魂,或许是记忆,谁知道呢,这不重要。”他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我为什么会看到这些呢?我的咒语有哪里出错了吗?”
“别刨根问底问这么多,小姑娘,先看,再思考,我老了,很多事情你要自己思考,就比如这个滋滋啦啦作响的是什么东西?”他打断了我的问题,指着眼前的一个古老的收音机。
“小汉格顿,”我跟着看去,只一眼便下了结论,我知道这是哪一天,“他在这里,杀了他的父亲和祖父母,和他最后一点希望。”
奥利弗斯先生皱着眉,一脸不忍心地看了看眼前仍然在继续的场景,又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我,“陷入爱河了,小姑娘,这不太好,会让你丧失判断能力。”
“我们之间,不是只有爱情,”我笑了笑,“何况,我不是不知道这些事,只是亲眼见证一个人的经历,又知道了他现在的样子,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如果我有幸也像如此经历您的一生,我也会这样感觉。”
“你的眼睛没办法说谎。”他仍然强调着。
“那很好,他看到的也是我这双眼睛,”我回答道,只是盯着他站在自己血亲家人的尸体中间,谨慎地隐藏着所有和自己有关的痕迹,“我们要相伴一生。”
“但我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东西,”奥利弗斯说道,“他做了魂器,七个,连带着一片在你的灵魂里,有意思,但太危险了,你看,这不稳定的灵魂会摧毁他的魔法天赋,毁灭他本就不怎么善良的心性……”
随着他的描述,我的头跟着疼了起来,这番描述,让那片安稳栖居在我灵魂里的魂片剧烈的震荡,紧接着我眼前17岁的汤姆仿佛也感受到了灵魂的震荡,在他试图尝试制作第一个魂器,第一个以自己血亲死亡为代价的魂器时,头痛欲绝,直到他再也拿不住魔杖,原本已经成功分裂的灵魂疯了一般地在屋子里横冲直撞,直到消散,他跟着倒在地上,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倒在自己刚刚杀死的父亲和祖父母之间……
“你看,这只是第一次,他还有可能死在任何一次制造魂器的过程,死在任何一个看似平静的夜晚,”他评价道,“这些东西在蚕食着他所剩不多的理智和意识,你知道这有多危险……”
我眼前又出现了新的景象,那是我们共同设想过的未来,当一切稳定,当他掌握政权,当我重现家族,当安东尼长成了一个能去霍格沃茨上学的孩子,而也不会有人会对他去霍格沃茨上学说些什么,也没人会对我和我的家族说些什么,一切都这么好,一切都这么脆弱,如果他的灵魂在那一刻失去了我们两个人的控制……
我看到重新燃起战火的世界,重新陷入黑暗的威尔维特家族,倒在血泊里的我的年幼的孩子,像凡人一样死去的他,以及再次被群起而攻之的不得不同样扔下魔杖只为了不被找到最后和那个女人一样默默无闻死去的我……
“够了!”
我打断了他。
“万咒皆终!”
上一次我这么认真的按照课本的指示挥舞魔杖,按照魔咒课教授的要求字正腔圆地念出咒语大概还是我考OWLs的时候。
咒语立刻生效,我仍然站在那个破败的娃娃屋里,踩着一地的狼藉和灰尘,眼前的门紧闭着,只有奥利弗斯先生仍然站在我身边。
“这是你的灵魂世界,维多利亚,”他笑着说道,“你知道一切都是你设想的,你也知道这一切很有可能成为现实。”
“那又如何,我要感谢您让我看见这些,让我有时间做些准备。”我回答道,“不过是灵魂而已,如果霍格沃茨的校长们能把自己的灵魂寄托于画像之中,您能将灵魂寄托于这个小小的娃娃屋里,灵魂的魔法已然在魔法世界存在了这么多年,那么我会尽我的全力,找到维护我们两个灵魂稳定的方式的。”
“我衷心,祝你好运,孩子。”他收起了笑意,又重复了一遍,“衷心地。”
我意识到了些什么,“当年,您在和恶魔定下契约,让威尔维特和黑魔法自此在外界密不可分之前,您是否也看到了什么。”
他耸了耸肩,又回到了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那已经是我死之前的事了,谁还记得呢?”
我笑了笑,再次行了一个礼做为告别,我重新握住了门把手,“与其说这是我自己的灵魂魔法构建的幻境,不如说是我们两个一起构建的,所以我能看到他的经历。”
“没错。”他回复道,“你的咒语也没有出错,如果这是你需要的回答。”
“是的,我很开心。”我打开了那扇门,“很开心遇见您,感谢您为威尔维特家族做出的一切……”
他的身影在我身后渐渐消散,我不知道这是永久的消散抑或只是回到他自己这几百年里他栖居的地方。
“……尽管这一切,隔了这么多年,让我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我试着做好一切吧……”
整个娃娃屋的场景都跟着消失,我终于回到了我温暖舒适的书房。
下一秒我被人抱住了。
我抬头看向他,在看过那么多之后,我只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但我说不出心情,我因为魔法的成功而喜悦,因为亲身经历他所经历的而觉得唏嘘,因为此刻我们仍拥有彼此且拥抱着彼此而安心,因为那些我知道可能会出现的未来而茫然恐惧,又不得不想着该如何去规避已知的命运。
我没有被困在幻境中,也没有失去我的灵魂,毕竟这是我的魔咒,是我们共同创建的世界,但似乎咒语仍然影响到了我。
“你看到了什么?”他问道。
“摄魂怪,正如你所料,”我说道,掩饰着我心里交杂的情感,“你错过了我的呼神护卫,我的独角兽回来了……”
“那现在没什么能伤害到你了,”他把我抱的更紧,“有机会抓一只摄魂怪,我很期待看你的独角兽。”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说道,“支撑我的守护神的不再是霍格沃茨的记忆了……”
“这意味着它提醒我,我有多爱你,还有安东尼。”
这也意味着,我会拼尽一切努力守护我们拥有和即将拥有的一切,我不允许另一个莫须有的命运夺走这一切。
“安东尼?”他轻笑一声,“如果你不提他,我都要忘了我们家现在多了一张嘴。”
“我饿了,”我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还好,我们没有走太久,我还来得及在晚饭前修饰一下娃娃屋,让它能在宴会上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在我们两个的控制之下。”
“我以为你会去看看安东尼。”
“偶尔的缺失,能让他更好的依赖我,”我说道,准备推开书房的门让苏苏给我拿些用来装饰娃娃屋的魔法小物件,“你觉得水晶是不是不错的装饰物,既有魔法效果也很漂亮。”
“我倒觉得,我们家该有个女孩,不至于安东尼长大后玩你装饰的花里胡哨的女孩玩具。”
“我就是女孩,他会有新的玩具,我小时候没有这种华丽的玩具,我能玩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