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8月末,又是一个霍格沃茨即将开学的日子,相邻的对角巷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满是准备开启新学期的小巫师和他们的家长。
这是独属于对角巷的喧哗,一街之隔的翻倒巷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平静。
博金先生直到中午才开张,这对他来说是个难得的假期,临近开学的日子里很少有人来到翻倒巷交易,除非是胆大包天的亡命之徒或真正的权势滔滔天,毕竟没有人希望揣着被魔法部明令禁止的东西,一个转角就遇见某位陪着孩子来买东西的傲罗。
博金先生慢慢悠悠地挥了挥魔杖,挂在门上吱呀作响的老木头牌子晃晃悠悠地把“opened”一面展露在外面。
今天不会有什么客人的,他这么想着,一边把最近收到的几件物品转身放在完全密闭的柜子里,还得小心不能让人在最近抓住他的把柄,最近可不是什么太平日子。
魔法界表面上一片祥和,暗地里却在准备着一场盛大的清剿活动,魔法部对于黑魔法的封禁前所未有的严格,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秘密,否则怎么常年混迹在灰色地带讨生计,老主顾们前一阵子默契地来处理了一批禁品,他也因此在店里熬了几个通宵处理这些禁品,他是个让人放心的老板,能够好好的保证这些东西不被查封,或者至少不会威胁到老主顾们的明面身份。
想到这个,博金先生冷笑一声,说起来,这些事的始作俑者,可是和他关系匪浅。
野心勃勃的年轻人,这是博金先生见到他的第一个想法,优秀的成绩,强大的魔法天赋,完美的做事方法,这样一个魔法部部长的优秀苗子愿意屈居在在翻倒巷的小角落里?
他会成就一番事业,博金先生非常笃定,只不过绝不会是另一条街上能津津乐道的事业。博金先生并不介意给这样的年轻人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他向来这么做,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无论他的关注点放在这间小店的哪一件危险物品。
博金先生也很难说这是不是一次正确的投资,他从中获利不少,权贵们把他这里当作收集或者处理禁品最安全的地方,也因此他和更多的权贵有了稳定的交情,可这一切都建立在他屹立不倒的情况下。
如今魔法部的强硬手段很显然是冲着他的势力而来,没有人是傻子,他也要准备些什么以防这几代传下来的小店连同之中的珍贵收藏都付之一炬,那足矣让他被清出家里那块蒙尘的家谱树。
但他也很聪明地仍然游离在灰色地带中,不会像那些听了些风吹草动就纷纷向魔法部表示衷心的蠢货,急着表明自己的立场,生怕受到一点牵连。
关于这一点,既来自于他自己的经验(他不觉得那个年轻人走到如今的地步能够被魔法部的酒囊饭袋轻易打败),同样也来源自己那个入赘布莱克家族的侄子,那位--如今该称呼布莱克先生了--虽然很少参与到主流的事务中,却在心底有着难以撼动的忠心,对象不只是那位先生,还有他那个不怎么公开露面的妻子。
威尔维特……
博金先生脑子里飘过这个姓氏。
早年间他的店里来过不少传闻是威尔维特家流露在外的宝贝,卖给他的人天花乱坠地乱说一气,他那时候还年轻,被说得心动照单全收,结果不久就出了格林德沃的事,加之威尔维特又是个哪边都不站的神秘家族,他既不敢胡乱给这些收藏加上点威尔维特的名号,也不敢宣传其中不知是否存在,甚至名字都没听过的黑魔法,于是这些他高价买回来的东西也就都砸在了手里。
这是他和威尔维特这个姓氏唯一的交集。
至于那位夫人,他在预言家日报上看到过她曾经还是教授的报道,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女巫,看着倒有些和她名誉不符的青涩,后来再听说就是那次死了不知道多少人的三强争霸赛,他印象很深,很难把印象里扫过一眼的胆怯小姑娘和报道里堆砌的令人望而生畏的恐怖词汇联系在一起。
至于,她是怎么又成了里德尔的妻子,成为了连他那个利欲熏心的侄子都崇敬的那位夫人,他无从得知,也不感兴趣,毕竟这是属于上位者的游戏。
他是个商人,他没想着和自己的小侄子一样企图靠联姻改变地位,他只在乎一点,无论谁在位,无论谁挑事,都能给自己留个谋生的角落,就像他的祖辈们世世代代做的那样,把自己的小店铺能安安稳稳地传给下一代。
“真是要命,每经过一个路口就能遇见三个傲罗,大家都等到快开学才来采购吗?”
店铺里的安静被打破了,来者怒气冲冲地推开店门,博金先生警惕地抬头看了一眼,认清来者后,没好气地抱怨了两句,“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帕克,你为什么不换个清静的日子来呢?你差点让我摔坏一瓶独角兽血液。”
博金先生小心翼翼把最后几瓶独角兽血液锁到柜子里,看着风尘仆仆冲进来的老朋友帕克,这是他儿时就一起混迹在翻倒巷的玩伴,也是他现在最默契的合作伙伴。
“换个日子?”叫帕克的男人把手里沉甸甸的东西一股脑堆在柜台上,接着把自己砸进柜台前的一把不知道年份的老旧扶手椅上,气喘吁吁地说着,“换个日子我们就都来不及处理这批东西了,等着被魔法部一锅端吧,那帮坐办公室的蠢货,也只会拿我们开刀。”
“少说点话,多做点事吧,又拿回来什么了?”博金先生翻看了下他抱回来那堆附着着灰尘脏兮兮的古董玩意。
“能有什么,一堆小家族吐露出来的破玩意,呵,之前冲上去和食死徒表示忠心号称自己是多少代的高贵纯血的是他们,现在魔法部风声传出来跟着草木皆兵的也是他们,”他不屑地摆弄了几下桌子上的玩意,“要我说,不管是食死徒还是魔法部,谁先把这种窝囊废搞垮都行,还减少了我们无谓的工作量。”
“哼,得了吧,你嘴里的小家族,在魔法界里跺跺脚也够我们喝上一壶的了,你现在说的痛快,到时候还不是得恭恭敬敬把人家的东西还回去,”博金先生一一登记那些破烂小玩意,一个个归置好,又顺手给瘫着休息的帕克倒了杯热乎乎的啤酒,“干好我们的事,最好谁都不要牵扯到我们。”
“这话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要我说,当初你要是知道他以后能强势到和魔法部对着干,当初就应该放弃这间小店,至少现在我们不会两边受气,”帕克没有提他的名字,但他们心领神会。
“那你现在就没命在这儿好好喝酒了,”博金先生毫不客气地指出,他的老搭档干活利索,但却总是看不清形势,他至少还有些远房亲戚得到些一手消息。
“开个玩笑,”帕克闷闷地笑了几声,又提议道,“走吧,这日子估计也没人来,干脆去老山姆的酒吧里喝上两杯,这几天过的太糟了,我得好好放松一下……”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口的人头挂饰哑着嗓子叫了起来,提示着屋子里的主人有客来访。
“真是晦气,”老帕克更没好气了,把杯子狠狠砸在桌子上,“这种鬼日子也有人?”
博金先生没来得及对他粗鲁的动作和句子发表什么看法,他忙着锁上身后放着不知道多少违禁品的柜子,老帕克说的对,这种鬼日子来得很难不是哪个起了兴致来作威作福的魔法部傲罗。
等他匆匆忙忙藏起钥匙,回过头试图粉饰自己过于刻意的举动,却发现根本没有粉饰的必要:来客的注意力根本没有放在他的身上,相反,客人只是开了一半的门就停在半进不进的大门口,似乎正津津有味地看着那个哑着嗓子报鸣的人头。
博金先生有些奇怪,和帕克对视一眼,后者意会,几步走上前去,把博金先生和他的柜子挡得严严实实。
博金先生默默又用几个看起来贵重又吸引人注意的魔法植物挡在柜子前,直到它终于看起来不像个藏东西的保险柜。
“年轻的小姐,”博金先生这个时候听见了老搭档戏谑的声音,“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和家人走散了吗?他们难道没教过你来到翻倒巷的小姐们很少有能安稳回家的吗?”
博金先生皱了皱眉头,看来不是什么魔法部的大人物,他探头看去,一个纤细的身影被笼罩在老帕克的阴影里,看起来任人可欺。
他无奈地摇摇头,老搭档的毛病他一清二楚,他脑子里飞快地权衡利弊,老帕克不是没有眼力劲的人,那么这个女孩估计只是个误闯翻倒巷的麻瓜出身,乱世里消失了个泥巴种不是什么大事吧……
这么想着,他准备和平常一样装作若无其事,随手把身后那几株植物的枝叶捋了捋,那些魔法植物随着他的动作哼唧着。
“啊———”
打断他悠闲动作和那几声哼唧的是老帕克一声惨痛的叫声。
博金先生被吓的一抖,手下的动作发狠拽下来一连串枝叶,连带着花盆都跟着碎了一地,魔法植物也尖着嗓子喊叫起来,混杂着老帕克的惨叫,门口人头的沙哑欢迎声,他惊恐却又迅速的掏出魔杖,指向面前一切的罪魁祸首:
那个看起来纤弱的女孩整张脸仍然被老帕克的影子遮住看不清神色,她漫不经心地举着魔杖,就好像那个令人痛不欲生的强大咒语并非出自她手。
一个无声的钻心咒……
“你不是博金先生。”女孩开口,声音平静,只是留下了一个结论。
老帕克疼的浑身瘫软,很快便倒了下去,在地上抽搐不止。
女孩的脸因此在小店铺里并不明亮的灯光中显现,博金先生此刻才意识到这是一张他一旦看过就绝不会忘记的容貌,正如此刻他清晰地记起上一次见到这张脸是在预言家日报上。
他深吸一口气,想着自己老搭档的生命,放下了自己的魔杖,满脑子思考着她此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故作镇定地开口,“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效劳吗,夫人?”
她的魔杖微不可查地挥动一下,帕克如释重负地长长喘气,似乎那难以忍耐的痛苦终于消逝。
博金先生松了一口气,而后看到眼前的年轻夫人露出了再温柔不过的微笑,他能看出那是来自眼底的笑容,“看来我刚刚确实认错了,您才是博金先生。”
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再一次怀疑自己一秒钟看到的那个毫不犹豫甩出不可饶恕咒,把一个成年男性巫师当作一块生肉的巫师和眼前这个笑着等待他回答的魅力女人到底是不是拥有同一个灵魂。
“很抱歉,出于防卫。”她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行为的不妥当,又轻轻挥动魔杖,似乎缓解了地上帕克的疼痛,后者挣扎着站起来,看向她的目光满是诡异的恐惧,“这是我第一次来翻倒巷,之前听说过很多这里的事,总会有些反应过激,请原谅。”
“不,请原谅我们的无礼,夫人,”博金先生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帕克站的远点,“您,屈尊前来,是……”
他斟酌再三,那张年份久远的预言家日报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连带着一系列对于维多利亚威尔维特的评价,他在短短几个句子间思索着眼前位高权重的年轻夫人可能会有的性格,相较于过早表明自己的疑惑,他选择了舒缓的语气。
“请不用这么客气,博金先生,”她果然善解人意地开口,“这是一次私人的行程,我前几日在庄园翻找东西的时候,家养小精灵提醒我似乎丢了些本该出现在庄园收藏室的东西……我寻找再三,发现他们可能在您这儿收藏着。”
……
她在翻倒巷昏暗的小店里待了很久,直到傍晚夜幕降临,才有了离开的意思,博金先生在听到她那句似乎带有愠怒的来意后,毫不犹豫地让开身后的储藏室大门和那放着更多危险物品的柜子,哪怕他心里再清楚不过那里面不会有什么威尔维特家族的收藏。
出乎他的意料,这个下午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难熬,需要去处处小心言辞和举止,以避免遭遇眼前人喜怒无常的杀身之祸,但她却丝毫没有问罪的意思,只是沉浸在小店里琳琅满目的危险物品里。
博金先生仍然时不时心慌,原因无他,除了几件他能看出的宝贝,被安安稳稳地摆放在最珍贵的架子上,剩下的那些被她挑出来的东西无一不是被他归类于废物行当,早就不知道落了多少层的灰,看着眼前的年轻女人毫不犹豫地把它们抱在怀里,弄脏了那身料子看着就贵的裙子,他也得跟着慌张。
不过他很快就摸清了她的脾性,或者,让他再警惕一点,她让他看出来的性格,当他一边再三开口表示自己的眼力不佳让宝贝蒙尘,一边实在忍不住开口询问这些他在看起来仍然是废物的东西究竟有什么用时,她便毫不犹豫地挥舞魔杖,展现出那些小物件里蕴含着的强大的魔法,
“这个应该是卡特琳娜的作品,”她举起一枚胸针,一颗朴素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