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和我同级的小巫师来说,四年级的全部回忆都和三强争霸赛挂钩,黑湖边多了穿不同校服的年轻巫师,礼堂提供的餐食多了其他国家的佳肴(这一点对我们来说是最令人珍惜的!),霍格莫德的礼品店和蜂蜜公爵糖果店出了三强争霸赛特别款的商品,更何况还有近在咫尺的比赛,令人热血沸腾的学校荣誉之争,以及传说中会请来著名巫师歌手的圣诞晚宴……
我们的部分课程上会有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旁听生,用着他们不甚流利的英语,参与着课程的活动,教授们似乎也都变得好脾气了许多,为了显示霍格沃茨的风度,无论我们在课上做了什么平日里难以容忍的错误,也只是一笑而过,温和地指教学生的做法。
当然,斯内普教授除外,当我不小心把一锅增智剂熬的略微偏移正常颜色时,他会毫不犹豫地开口,“克里斯蒂娜小姐,原本我希望你熬出来的东西能够增强点你那岌岌可危的智商……”
对此,我习以为常,相比于斯内普教授的阴阳怪气和冷嘲热讽,让我更加难以理解的是今年城堡的两位新来客——卡卡洛夫和穆迪——的态度,前者似乎把我当成一只会喷火的蝎尾兽,恨不得距离我的距离有一个黑湖那么远,后者把我当成一只刚出生的金色独角兽,处处呵护,但谁知道他到底是心善的喜爱弱小生物,还是为了独角兽那珍惜的血液呢?
相比于我的同学们,我放在三强争霸赛上的心思实在是少的可怜,与其在拥挤的仿若猫头鹰棚的三把扫帚喝杯黄油啤酒,我还是乐意在校长办公室度过安静的时光,当然是要在邓布利多教授允许的情况下。
这么说的话,我四年级大部分的闲杂时光都是在校长办公室度过的,或者更具体的说,是在冥想盆里度过的。
邓布利多教授关于1949年三强争霸赛事件与维多利亚有关的记忆多的超乎我的想象。
那天我第一次亲身回到那个时代,而非通过维多利亚的文字。
第一场记忆,是在三强争霸赛之后的假期前夕,我站在熟悉的霍格沃茨礼堂,看着坐在最前面长桌之边的那个和我拥有同样颜色长发的女巫,她仍然如我知道的那般美丽,但却和我唯一有的那张照片不同,看起来还不如《预言家日报》的黑白照片有些活人的色彩。
她似乎在思索些什么,面对着整张桌子那些我看起来都眼花缭乱的美食和她本该最爱的甜品,她的动作优雅却麻木,眼神空洞地看着餐盘。
我原本站在站在斯莱特林的长桌旁,远远地注视着她,讨论声毫不意外地钻入我的耳朵,正如维多利亚的日记中猜测的一般,他们在谈论隐世多年的威尔维特家族,不时看向长桌之上的威尔维特教授,猜测着她在黑魔法之上的造诣,杜撰着她的经历和对于巫师界的影响:
【你们说格林德沃当时的势力扩大会不会和威尔维特教授有关,毕竟她一定知道不少黑魔法的秘密……】
【你在做梦说些什么,格林德沃被打败的时候她才刚从霍格沃茨毕业,何况她还是跳级的,你指望什么,格林德沃的最厉害的黑魔法专家是个十一岁刚入校的小屁孩?】
【也说不准啊,说不定她跳级就是因为黑魔法啊……真希望因为她我们能和德姆斯特朗一样,也教点我们那些更实用的杀伤性魔法,这样也能让我们避免死于哪个麻瓜的疯狂,就像可怜的内维尔家族……】
【是啊,要我说,我们就应该学!那些可恶的麻瓜……】
【嘘,小点声,没看见那边格兰芬多在看你吗,还有赫奇帕奇,泥巴种最多的地方,小心他们无能又多事的家长再去魔法部找事…】
【真是恶心,给威尔维特教授找麻烦吗?不管怎么样,哪个斯莱特林不爱威尔维特,怎么,你这个愚蠢的狮子,要决斗一场吗?】
或许这番话声音确实大了一些,引来了格兰芬多的巫师的恶狠狠的视线和更加听不得的反驳。
一场不小的混乱出现在礼堂,我小心翼翼地躲避着互相指着的魔杖,尽管我现在处于灵魂状态,没有人能看到我,也没有人能真的触碰到我,但那些充斥在耳边的脏话和喧闹却让我的灵魂跟着胆战心惊。
我挪到维多利亚身旁,她也注意到了这场不小的动乱,从她自己神游的世界里回过神来,嘴角不自然地弯了弯,挂上了苦意,低头看向已经被自己切成碎块的烤蘑菇,就仿佛看着那个盘子能让她再次回到不被外界烦扰的世界一般。
但我知道她无法如愿,很快那些猫头鹰带着愤怒的吼叫信,带着隐藏于文字与吼叫之中最恶毒的诅咒冲向她……我被扔下信件,失去了目标开始胡乱飞舞的猫头鹰包围,在尽力冲出猫头鹰漩涡中心的听见了外面玻璃餐具碎裂声、礼堂上空魔法天空的电闪雷鸣声、以及霍格沃茨学生教授们的惊恐叫声……
第二场记忆,是维多利亚离开霍格沃茨的那个早上,我跟随着邓布利多的视角,在康妮阿姨急匆匆冲向校长室后赶到了城堡前的场地上,但和维多利亚的日记里的记录有些参差:
她一身墨绿色精致长袍,一只手拎着一个小巧的皮箱,立于来势汹汹的摄魂怪和那些不怀好意的闪光灯之间,她冷漠地没有对任何一方施舍一点情感,只有掩在长袍之下紧握魔杖的手微微颤抖。
摄魂怪渐渐逼近那个摔倒的男孩,她的魔杖微微动了下,但看起来没有得到她渴望的效果,于是她只是望了一眼那个孩子,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身,举起魔杖,没有咒语声,连在空中挥舞的动作都是那么的轻松随意。
呼吸间,烈火在空地上燃烧,爬上将她团团围住的巫师的衣角,随后用更快的速度烧上他们的全身,相机、羽毛笔滚落一地,记者们尖叫着跑开却不能躲开厄运,巫师们跑着跳着,连魔杖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厉火烧的失灵,他们就像麻瓜一样,滚在地上渴望从火中得救,却最终失去生息。
满地疮痍,火海所到之处,没有人能活着逃出来。
至于那个可怜的孩子安东尼,最后在邓布利多的守护神咒下捡回了一条生命。
【你疯了,维多利亚,这里是霍格沃茨,那是一个霍格沃茨的孩子,最喜欢你的孩子。】
我听见邓布利多愤怒而压抑的声音。
【阿不思,我已经无法使用守护神咒了,】冷漠的声音传来,她淡定地看着那群渐渐失去了生息的巫师,忽略了渐渐围拢而来的教授以及学生,【我相信你会及时赶到的,可惜,卡文迪许和我的恩怨看来要换个地方了结了。】
【你该给自己留条后路的,维多利亚……】邓布利多留下这一句话,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举起魔杖收拾眼前的一片狼籍。
【可是,谁能给我留后路呢……】
我所在的空间再次扭曲,眼前的景象如同写满了字的羊皮纸被泡到了水里,墨迹渐渐溶解,飘散到四周,尽管眩晕但我不敢闭上双眼,我害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很快,像是谁用了一个恢复如初,涣散的墨水组成了新的场景,我像是从天而降,掉进了一个昏暗而空旷的建筑,很快我才意识到,这屋子里密密麻麻坐了不知道多少巫师,遍布在这间屋子四周围绕的阶梯式座位上,之所以感到空旷,也仅仅是因为我站在这间屋子的正中央,除我之外再无一人,在我身旁也不过只有一个坚硬的金属椅子,在椅子两边垂落着同样闪烁着冰冷光芒的金属锁链,看起来像是是为了控制什么人而设计的。
尽管我知道没有人能看见灵魂状态的我,我还是在不停地提醒自己,我正处于邓布利多教授的记忆里,但那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审视中心地位的目光却让我很不自在。
我往四周走了走,想看看有没有我可能认识的巫师,在第一排看到了年轻的邓布利多教授,他面色严肃,跟身边的一位女巫说着些什么,那位女巫看着很和善,但此刻的脸色却也并不好看,苍白而惶恐,不时看向对面,又不时把目光投向中间的座椅。
我想那就是维多利亚日记中提到的,威尔米娜部长,他们都穿着紫红色的长袍。
顺着她的目光向另一边看去,我感受到了截然不同的氛围。
一位金发的中年男巫脸上藏不住的喜悦,让他本就明显的高颧骨更加突出,他带着笑意和周围的巫师热络的谈论着些什么。
菲克利斯卡文迪许,我在心底念出这个名字。
这里仿若今天是他的主场。
似乎是感受到对面的视线,他抬起头,高傲地点了点头,看不出一点礼貌,威尔米娜尴尬地笑着招了下手。
【安静,诸位先生,女士——谢谢,感谢配合。】
并未等候多长时间,我看见一位穿着同样紫红色长袍的严谨男巫走上比其他座位突出一块的审判台,左边胸前用银色的丝线绣着一个“W”。
【一九五零年八月六日的审判,】他长吸了一口气,看起来是在为自己鼓足勇气,身边埋头记录的助手也跟着抬头,
【在审判开始之前,我不得不请诸位做好准备,这或许将是威森加摩成立以来最为特殊的一场审判了,审理前霍格沃茨黑魔法防御课教授,维多利亚威尔维特,在1949-1950年三强争霸赛中所进行的一系列施用黑魔法行为事件——】
【——而本场审判的特殊性,在于,】他再次停顿,而后缓缓念出结论,【至今,我们并未找到被告威尔维特女士……】
底下一片哗然,威尔米娜和邓布利多的脸色更阴沉了一些,看向对面的卡文迪许,却没想到对面的金发男巫也同样诧异地睁大双眼,很快愤怒地站起身,
【审理官,我提出合理怀疑,霍格沃茨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与英国魔法部部长威尔米娜 塔夫特部长怀有包庇罪,维多利亚威尔维特早在6月末就已经被押送前往阿兹卡班……】
【审理官先生,请允许我,在维多利亚被带走的第一天,阿兹卡班就已经失去了她的踪迹,】邓布利多站起身,高声反驳,【维多利亚威尔维特在霍格沃茨新学期开学前仍属于霍格沃茨教授,为了保证她的人身安全,根据《魔法部令》,在审判结束前不该被带往阿兹卡班,哪怕她有黑巫师嫌疑,这完全不符合法律规定,我们合理怀疑阿兹卡班与卡文迪许先生私下串通,试图谋杀威尔维特教授!】
【污蔑,这都是污蔑!赤裸裸的污蔑!!】
【肃静!肃静!先生们!】审理官用魔杖指在喉咙,声音放大了几倍,【请安静,先生们,请坐,我们会解释后续事件。】
卡文迪许“哼”了一声了,愤愤不平地坐下,跟身边的巫师嘟囔了两句,【这帮英国佬!】
【请肃静,先生们,】审查官再次重申,直到现场所有人再次保持安静,【首先,魔法部根据卡文迪许先生提供的证据及证词,对维多利亚威尔维特的危险指数判定为极危险性;其次,根据对于三强争霸赛禁林教授死亡现象和1950年6月初霍格沃茨重大恶性伤人事件的初步调查,为了保证英国境内及霍格沃茨巫师的安全,我们决定将维多利亚威尔维特事先关入阿兹卡班,以最大程度维护巫师界的正常运转。】
他慢条斯理地说完,目光看向邓布利多及威尔米娜,并没有等来任何的责问,于是他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开口,
【但在将嫌犯送往阿兹卡班的过程中,维多利亚威尔维特的行踪消失了,连带着押送他的几名专业傲罗,都失去了踪迹,我们在阿兹卡班的空地上发现了傲罗的残尸,请注意,是尸体残块,据此合理怀疑,是威尔维特女士抢夺走傲罗的魔杖,杀死傲罗后逃离阿兹卡班……】
【审理官,我对对此表示怀疑,我们派去的傲罗全部执行过十年以上的重大任务,加上阿兹卡班本就装配的反幻影移形咒语,我们不觉得维多利亚一个人可以逃离这种严密程度的监视,这种情况没有其他自由巫师的帮助是根本不可能逃脱的!】
【请安静,卡文迪许先生,我们对此进行了调查,并没有排除您所说的可能,】审理官再次提高了声音,【但证据表明,维多利亚是在刚一到达阿兹卡班就已经逃离,正是我们在霍格沃茨处理您私自带去的记者伤亡事件的时候,邓布利多教授与塔夫特部长都在协助调查,根本没有时间去营救威尔维特女士,这一点也希望各位明确,塔夫特部长及邓布利多教授是英国历史上以及国际上的重要巫师,我们不希望再听到任何没有明确证据的污蔑。】
卡文迪许面色不善,还打算再说些什么,但审理官面容冷漠,把目光转向四周坐着的威森加摩巫师,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
【但正如卡文迪许先生所说,在英国魔法部与维森加摩的严密监护下,维多利亚威尔维特没有能力,也绝不可能自己一人逃离阿兹卡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