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舒服了许多。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你醒了,威尔维特小姐。"我转头向身边看去,邓布利多教授手里捧着本书,这会儿从书后面看过来。
"教授……"我的嗓子嘶哑难听。
"你可真的是吓坏了,维多利亚,不管你怎么优秀,他们也不该带个13岁的孩子去看那样的场景,"他给我倒了杯水,"我想是这样吧。"
"教授,薇薇安……"我润了润嗓子,想起了在我昏迷之前的那个场景。
"洛伦小姐还算好,只是被下了夺魂咒,可能需要休学一段时间,"他安安抚地说道,"可是库伯小姐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她被禁林里的野兽袭击了。"
"野兽?"
"难道不是因为野兽吗,维多利亚。"
"不……"我连忙摇了摇头,"准确说,教授,很抱歉,我甚至已经忘记了在我昏过去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倒是件好事,"邓布利多教授向我和善地笑笑,"我倒是很担心你会因此一蹶不振。"
"看起来你并无大碍,那我就先告辞了,"他说着起身,"好好休息,维多利亚。"
他似乎想起什么,又转过头来,把一个小巧的玻璃瓶放在我的床头,"对了,我们在发现你和汤姆的地方,发现了这个,我想它该是你的。"
"看起来是段记忆……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请随时来找我,维多利亚。"
我眼角扫到塞子上印着一个微小的V,"谢谢你,教授,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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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校医院多躺了三天,来平复我的心情。
前几天康妮和艾琳每天都来陪我,我却一点都提不起兴致,只能在她们说笑间扯扯嘴角。
汤姆在我出院前的一天一个人前来,带着我最爱的柠檬派。
他踏着余晖走到我的身边,遮住了我正前方落地窗的最后一抹日落,"夏洛特死了。"
"我知道。"我回答道,目光没有转移,我渴望着能透过他看见太阳。
"维多利亚,对于她的离去,我很抱歉。"他在我身边坐下。
"没什么,这是她最好的结果,尽管她可能没有了灵魂,但也远比在世界上受尽痛苦的好。"
一时无语。
我伸手把一直握在手里的小玻璃瓶拿了出来,"有办法吗,我想看看它。"
那段记忆,和我梦境中的猩红场景如出一辙。
黑暗中荆棘遍布的庄园,一道道猩红的魔咒,惨烈的尖叫,倒在地上的冰冷躯体,婴儿的啼哭,恐怖的血月,闪电劈下,劈开了地狱和天堂的界限,血啊,流不尽的血,永远都无法干涸。
我无声间被泪水浸湿了衣衫。
"所以呢,这是你知道的全部了吗?"我注视着他的眼睛,"我是个不该存在于世间的恶魔?"
"有些出乎意料,不过……我不觉得有些什么问题,维多利亚,"他同样看着我,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黑魔法创始家族,所谓的恶魔,不过就是和一些主流巫师的思想不同罢了。"
"杂入我们之间的血统不纯正的巫师,抢走了本属于我们的东西,让本该站在巅峰的我们,蒙受骂名,想想你的家族,你的姐姐,维多利亚,你不觉得不甘心吗?"
"维多利亚威尔维特,我能帮你,你也可以帮我,"他语气凝重,"我们是一路人,也只有你,和我是一路人。"
"你想让我,也成为你的追随者吗?"
"不是追随者,是伴侣。"
我低笑一声,"或许吧。"
那个时候,他诚挚的邀请确实让我动了心,我明白此刻只剩下仇恨的我,绝对不再有机会成为任何一支主流,但我依旧有所顾虑,让我们真的走到一起的,是在年末的舞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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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多利亚,我觉得你变了……"这是当我出院的一周后,艾琳对我说的话。
我有些不解,从墨水还未干透的一堆羊皮纸里抬起头来。
"我的意思是,你以前也是这样的,很安静地读书,但是……"她顿了顿,带了些担忧,"从禁林回来后,我就没有再看见过你笑了,维多利亚……"
是吗?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或许吧,我可能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我开始刻意躲着我曾经的朋友们,唯恐她们看出我和其他人的不同,看书和学习是让我能够摆脱那些痛苦身世的最好方法,就这样,我在年末的舞会之前,终于以优异的成绩,升上了五年级。
舞会,毫无疑问,成为了每一个被邀请的巫师们最期盼的活动,但我却极其厌恶这样的社交场合。
但斯拉格霍恩教授并不想这么放过我,他把我介绍给他一届又一届的优秀毕业生,不过一个晚上,他就已经把我推销给了魔药大师,魔法部某一个司的司长,甚至一个大名鼎鼎的商人。
我的脸笑得僵疼,好不容易才在他和几个学长的交谈间抽出空来,我捧着一杯冰酒,尽管我的年龄还没有到。
下雪了,雪花掉在我的头发上,能洗去血气吗?
我本想就这样把自己冰冻在世界里,但突如而来的马尔福却打破了寂静。
"马尔福先生怎么会有功夫来找我这个不称职的斯莱特林?"
"我想,他可能现在只需要你。"他恭敬地低了低头,但眼睛里却有藏不住的不屑。
"谁?"
"Lord."
我在黑湖湖畔找到了他。
准确来说,我从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他。
他只穿着有些皱的白衬衫,臂弯间搭着外套,湖畔的城堡满是节日的欢乐,而他周身却低沉得能把雪花都凝固在空气里。
我敏锐地闻到空气里的血腥味,眼睛也看到他卷起来的衣袖里藏着的已经暗红的血迹。
他听见我的脚步声,"维多利亚,你怎么来了?坐吧"
"阿布拉克萨斯说你需要我?"我小心翼翼地把那件礼服整理好,坐在他身边已经被雪水弄得潮湿的还有些干草的地上,"你怎么了?"
他苦笑一声,眉眼间是从未有过的疲惫和苦涩,他再也隐藏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想不想听个故事,有关萨拉查斯莱特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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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尽职尽责的当了一位合格的倾听者,听着他向我吐露心声。
"是不是很开心?"当他回归沉默后许久,我忍不住问道。
"什么?"他不解地问道。
"杀了你恨的人的感觉,是不是很开心?"我和他对视着。
"想听实话吗,"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它们已经有些凌乱,"很开心。"
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知道为什么,那几个字就像另一个魔咒,在我的心上涂抹上了一层蜜糖。
我真心的笑了出来。
在目睹夏洛特癫狂后的四个月后,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微笑。
"我想,"我看着他的侧脸,不得不承认,他是上天的杰作,"之前你的那个提议,我觉得很好。"
"嗯?"他向我看过来,那双眼睛里,多了些柔情,"那我是不是要再说一次,维多利亚威尔维特小姐,我诚挚邀请你成为我的永生的伴侣,不知道你愿意吗?"
"乐意之至。"我回以一个微笑。
“我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我的维多利亚。”
他这样说着。
“在这儿?”
我有些诧异。
他微微颔首,向我伸出手。
我站起身,身上那件裙子已经被深夜打湿,但还好,我披着他的西服外套。
我牵住他的手,感受着这个连月都冰冷的夜晚唯一的温暖。
那是我这一生跳得第一支完整的舞,没有乐曲,没有客人,没有香槟和烟火,没有喧嚣和谈论。
那是我最爱的一支舞,和我那时候最依赖的,现在最爱的人一起,我依旧笨拙,不时踩到他的脚,然后我们的笑声就随着黒湖的波澜和夜晚的寒风中传向很远很远。
远到我们再也听不见……
我依旧穿着那件被他说不适合我的酒红色裙子,裙摆沾了带着潮湿气息的泥土,他也依旧穿着那件白衬衫,袖口有永远都洗不下去的血。
还好,不是他的。
那是黑湖湖畔,那是我们称彼此为伴侣的第一个夜晚,槲寄生在我们的头顶肆意生长,我在黑湖湖畔给了他我的初吻。
那是黑湖湖畔,我们留下了永不可磨灭的誓言:
—— 维多利亚,我将永远为你冠上我的姓氏。
—— 如果你能成为我最坚实的后盾的话。
我爱他吗?
那个时候答案是否定的。
他是我的伴侣,盟友,导师,依赖,但绝对不是爱人。
但或许,就是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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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在我们婚礼之前终于有机会休息一下,我倒是送了一口气。
在我看来,汤姆一直是最强大的,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他一直都是我最坚实的后盾和我心底最重要的精神图腾。他永远将自己的一切情绪隐藏在假笑之下。
但只有当他在我面前摘下一层又一层的假面之后,才会让我也一次又一次地明白,他不单单是外人眼中恐怖的黑魔王,更是我唯一的爱人,我今生唯一的依靠。
"在想什么呢?"他依旧闭着眼,声音低微,似乎在说梦语/
"在想你说我穿那条酒红色裙子不好看……"
他这才睁开双眼,认真地打量我一番,"肯定不如你穿那边那件白色的好看。"
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袭婚纱洁白无瑕,我这样的人,穿上它,真的不会污染了这纯白吗?
还有一个月,维多利亚,你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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