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念出,心中一震。这几句诗不是写得天上星宿吗?为何要在扉页写这么几句前文不搭后语的诗?
她继续往后翻,虽然此书封面染了血迹,又在大雨中经了一遭,但书中字迹还算清晰。
书中第二页,画了一幅星图,星辰排列成奇异的图案,旁边还写着一些生涩难懂的批注。她虽不懂这些批注的含义,但隐隐觉得它们非同小可。
她一连翻了几页,皆是一些星相图与招式解析。她翻至最后一页,上面写着寥寥几句提醒:以天地为基,引星辰。习此二十八星宿拳法者,需心静如水,意动如风,调阴阳,方能领悟其中真谛。切勿操之过急,或亦半途而废,遭致走火入魔。
原来水东升师父留给她的秘籍名为二十八星宿拳,她手指轻轻抚过书页上那些苍劲有力的字迹,心中暗暗发誓,一定会将他的武学传承下去!
*
天微微亮时,又下起了雨。她推开窗,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
她拎着长刀便前往戚玉嶂的房间,也不知一夜过去,曲正文是否脱离险境。走廊被飞斜的雨水淋湿,她抬头望着如烟如雾的细雨,见那远处青山隐在一片朦胧中,不禁叹了一口气。
临安城此行真是波折横生,也不知她们能不能在中秋月圆前回到无名镇。
她来至戚玉嶂的房前,敲响房门,三声长,两声短,这是她与戚玉嶂他们定下的暗号。
很快,小曲打开了房门,迎她进了屋。屋内只有他与曲正文在,桌上放着一碗热气氤氲的汤药,床榻上曲正文紧闭着双眼,脸色依旧苍白。
小曲低声道:“肖姐姐天微亮时才去睡,我熬了药来师父才走。”
封灵籁应了一声,既然戚玉嶂放心小曲在这看顾,定是曲正文脱离险境。她整夜不安的心终于能够放下来了,她将自己的长刀放在桌上,碰了碰药碗,“我陪着你,你去给曲公子喂药吧。”
小曲点了点头,心中很是感激。有人能陪着他便不会觉得无聊了,他端着药碗来至床前,轻轻叫醒曲正文。
曲正文勉强睁开困乏的双眼,视线模糊了片刻,才逐渐清晰。他看见自己床前站着一个端着药碗的小孩,见他醒了,笑眯眯开口:“曲公子,我喂你喝药。”
他在屋中望了一圈,除了这个小孩以及他身旁站的一位陌生的秀丽女子外,不见自己的师姐与昨夜救他的那位大夫。
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的像沙磨树皮:“我…我师姐呢?”
小曲见他醒来,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连忙回道:“肖姐姐照顾你一夜,今早见你无碍便回房休息去了。”
曲正文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之色。他极力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可一动身上伤口便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封灵籁见状,连忙将他按躺回去:“别乱动,小心伤口裂开。”
曲正文除了师姐师妹们,便再未接触过旁的女子,经封灵籁怎么一按,他的耳朵悄然红烫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羞涩,磕磕巴巴道:“多…多谢姑娘……”
“要谢便谢你师姐,好了,喝药吧。”
小曲将汤药一勺接一勺地喂入曲正文的口中,他余光时不时瞥向背对他们而坐的封灵籁,苍白的脸缓缓浮上一抹淡红。小曲见他脸色有些红润,还以为是喝了药的缘故,心中美滋滋地赞叹起自己师父医术。
封灵籁静静坐在凳上,心中却想着那本二十八星宿拳秘籍,上面的星相她翻来覆去想了一夜,还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奥妙所在。
算了,等戚玉嶂空闲时,她去请教请教,看他有何见地。
*
正午时分,赤红的太阳高高悬挂于碧空。早晨落下的雨水逐渐蒸腾化作丝丝热气。
街前巷尾的乞儿被无情的烈日炙烤,他们拖着饥饿的身子躺在酒楼客栈屋檐下的阴凉角落处。心好的店家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封灵籁他们在前厅用饭,掌柜见门外躺了几个乞儿,眼神指使店小二驱赶他们。
店小二立即会意,拎着一把大扫帚走出门外朝那几个乞儿身上打去,喝道:“臭要饭的,滚滚!这也是你能躺的地?”
乞儿们被打得痛叫着爬起来,一边躲闪着店小二挥动的扫帚,一边求饶:“别打了,别打了,我们这就走。”
店小二见他们狼狈逃窜,冷哼一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在门口叉着腰,满脸不屑地看着他们:“赶紧滚远点!别让我再看见你们躺在这儿,晦气!”
乞儿们低着头,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慢朝巷子深处走去。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孩子,脚步踉跄,似乎腿脚有些不方便,走得很慢。他回头看了一眼店小二,眼中满是委屈与怨恨,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封灵籁见状,心生怜悯,她端起桌上放馒头的盘子起身朝外走去。门外,她与一群身着艳丽红裙,面戴红纱的女子擦肩而过,浓烈的玫瑰香熏得她下意识皱起眉头。
她好奇地回头去看她们,只见为首的一名女子扔给掌柜一锭金子,朗声道:“往后那些乞儿若躺在你门外,不可再赶他们走,听明白了吗?”
掌柜接过金子,脸上先是惊讶,随即堆满了笑容:“明白,明白!请小姐放心,小的再也不赶他们走了!”
他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想,等你们走了,该赶我还是要赶,若让一群臭要饭的躺在我门外,我还做不做生意了!
个子在这群女子中最矮的那名女子,似乎看出了掌柜的阳奉阴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子母刀中的母刀架在他脖颈处,厉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甚么!我太阴宫消息素来灵通,若让我们知道你阳奉阴违,定来杀你满门!”
门外还未走的封灵籁与还在前厅用饭的肖灵音闻言,蓦地脸色大变。
掌柜被那冰冷的刀刃架在脖颈上,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双腿发软,差点跪倒在地。他哆哆嗦嗦地说道:“女……女侠饶命!小的不敢,小的真的不敢阳奉阴违!您放心,小的绝对善待那些乞儿,绝不敢有半点怠慢!”
那矮个女子冷哼一声,手中的母刀微微用力,刀刃紧贴掌柜的皮肤,吓得他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目光如刀,冷冷地说道:“记住你说的话!若是让我太阴宫发现你有半点不轨之心,莫说是你,就连你这间客栈,也会化为灰烬!”
掌柜连连点头,额头上冷汗直冒:“是是是!小的记住了,小的记住了!”
为首的那名女子,轻咳一声,温柔地喊了她一声,她才收回母刀,手腕一翻,刀光一闪,母刀已然归鞘。
众红裙女子坐在堂中,掌柜与店小二齐上阵,点头哈腰地端茶倒水服侍她们。
封灵籁眼神示意肖灵音回去报信,自己则一脸从容地端着盘子走向先前那几名小乞儿逃跑的方向。
肖灵音三步并一步地奔回戚玉嶂房前,左右环顾确定无人偷听后才推门而入。
甫一进门,她便压低声音,朝戚玉嶂急促问道:“客栈来了一群太阴宫的人,怎么办?她们会不会是知道我师弟在这了?”
曲正文正躺在床榻上昏睡,戚玉嶂坐在木桌前翻看一本古籍,闻她此言,手上翻页的动作一顿,“美鲛人呢?”
“她没事,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太阴宫的人已经住进这间客栈了,我们现下怎么办?”
戚玉嶂沉吟片刻,合上书,来至窗前,想推窗却没想到窗扉从外被人拉开。窗外,封灵籁送完馒头便绕至客栈后方,想从窗口进,冷不丁拉开窗却见戚玉嶂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两人就这么傻傻地一人窗前,一人窗外的对望着,热风扬起封灵籁的发丝,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阳光洒在她半边脸,精致的五官渡上一层金辉,为她增添几分圣洁。
戚玉嶂眼神从惊讶转为深情,他的心跳随着她飞舞的青丝合拍而跳,越来越剧烈,好似要跳破胸膛。
封灵籁头一回见他如此痴呆看着自己,眉头一挑,笑而不语地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往窗边移了几步,好让自己能够进来。
肖灵音见她不走正门反从窗口进,不禁疑惑问她:“你怎么不走门啊?”
封灵籁一路来至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后才回她:“练轻功。”
戚玉嶂闻言,抵唇偷笑。肖灵音没听见戚玉嶂笑时,是真信了她的话。这时,听见戚玉嶂笑,她才回过味来,娇嗔:“都甚么时候了,还说玩笑话。”
“放心,她们权力还未大到能搜查房间的地步,等夜深人静,咱们来个暗度陈仓,连夜出城。等她们得知我们去向时,想追也追不上了。”
此法虽好,可肖灵音总觉得不妙,她连忙从随身背着的布袋里拿出三枚铜币,“不行,不行,我算一卦。”
她呼吸吐纳至心静下来后,将三枚铜币合在掌中,轻轻摇晃。众人见状,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会影响她算卦。摇晃片刻后,她将铜币掷在木桌上,“啪嗒”几声,铜币落在桌上,卦象随着最后一枚铜币旋转几圈停下而出。
众人屏息凝神,伸头而望。
两枚正面朝上,一枚反面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