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月试月试，跃跃欲逝，试试就逝世。
三千道院的月试可有讲究了。
试是上午考的，成绩是下午出的，人是当晚走的。
栖不观没有那个担忧，他的卷子只会是满分。
“重大消息，重磅来袭！不观，你绝对想不到这次月试的排名！”
[万界书]叽叽喳喳地飞了回来。
正在和闻阙仙君说话的栖不观一心二用，面不改色，“你也发现了我从零开始学习一天一夜，然后勇夺本次月试第一的风光事迹？稍安勿躁，这是大学生的基本技能。”
“……啊？”昨日就像撒缰野马，跑出去就没有再回来的[万界书]目移，“不观你得第一这很正常吧。”
“那就是吴怀松突然冒出，取走年级第十？”他留在三千道院这件事算是稳了。
“不是不是，是这次第二名竟然是戚尧安和沈拾一！”[万界书]夸张地叫起来，“戚尧安我不意外，可沈拾一，那个连字都认不全的沈拾一，竟然得了第二名！”
“哦。”栖不观反应平淡。
“就一个‘哦’？！不观你不觉得惊讶吗？”
栖不观想起书房桌子上的字条，他已经惊讶过了，“沈拾一来得比你早。”
他没应声，沈拾一就又往门缝里面塞。
‘字认识多了就是好啊。’
开始还只是三年级的小学生写话，现在都已经算得上是初中生的观察日记了。
至于文笔……请恕栖不观实在难从一条条简明记事中看出来，沈拾一这写得完全不像是他本人经历过的样子。
除了最后那句“下次要努力考上第一”。
他这思绪一被沈拾一带走，难免就冷落了[万界书]。
[万界书]把自己往桌上一摔，“寒心，真正的寒心，永远不是大吵大闹。”
“那――闻阙仙君邀我去典礼殿观道会，你去不去？”
“去！”[万界书]一秒振作，“我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出发？”
……
栖不观和闻阙走进典礼殿前，特意做了伪装。栖不观吃了易容丹，闻阙也换了身新生校服。
然后一进去，他们就被人围了起来。
“两位，了解一下戚梦院吗？院长人超美超温柔，还附赠美梦！”
――这是主修“幻术”的戚梦院。
“戚梦院只招有缘之人，机会太少，两位不如看看酒谷院？环境优美，森林平原溪流应有尽有，还有各种帅气的小动物！”那人看了一眼闻阙，加上一句，“可爱的也有！”
――这是学习“御兽”的酒谷院。
有人举着横幅挤到了前面，“道友来看看我们三阙院吧！院内规矩可以无视，院长从不生气，还会对牛弹琴！啊不是、”
他说完意识到了不对，想了想，“算了，那些不重要。道友不想多学一门乐器吗？完全不会也可以的！”
――这是“音修”聚集的三阙院。
栖不观：……
被自己弟子捅刀的闻阙：“……其实三阙院还可以的，每次招生有不少人来。”
他刚解释了一下，就听到身后有个声音大声响起，“喂！你们三个院，不能因为每次数量惨淡就冲上前，会吓到新生的！都给我回到自己的位置去！”
谁！是谁这么打他的脸！
闻阙环顾一下，对上了杜泽“放心交给我”的视线。
“两位慢慢逛，典礼殿分了九块区域，每块区域都有相应负责的师兄师姐，若对哪个道院感兴趣，也可具体询问一二。”
杜泽把手里引路牌交给他们，“这里人多不好寻找，师弟可以往引路牌上输入想去的道院，引路牌会自动带路。”
“顺便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杜泽，乃是宜椒院的学子，是一名器修。”
‘这不还是在抢人吗！’
身后的一双双眼神充满幽怨。
闻阙生怕栖不观也陷入宜椒院的陷阱，连忙带着栖不观走得远远的，“不提那些，不观觉得这个道会如何？”
“道会只限月试结束后的今天。原是没有的，但仅靠他们自己的探索，许多学生根本找不到正确的方向，甚至对自己被哪个道院收走觉得无所谓。”
道会不是开给清晰知道自己目标的人，而是给那些陷入选择困境的人。目的清晰，收集到的情报比这里只多不少。至于被师兄师姐说两句就带走，自然说明摇摆不定。
而开道会这个主意，是闻阙仙君提的――栖不观看向闻阙。
“别这样看我，我只是觉得月试完后该放松一下。”闻阙被栖不观盯得败下阵来，“好吧，也有三阙院没几个人知道的原因，有了道会，三阙院的知名度一下就打开了。”
“现在去三阙院那里还可以免费领一根竹笛和文章编写的乐谱。”
他们边走边聊，闻阙说、栖不观听，聊到一半时正好遇上有两人在吵架。
“有热闹！”闻阙仙君和[万界书]同时凑了上去，争当围观群众。
栖不观无奈，跟着看了一眼。
两边的人他都不认识，只听到腰间挂着玉佩的女子恨不得离另一方三尺远，“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你若偏要闹大，我说出来也不怕丢面子！”
女子身上透着一股英气，眉间有颗红痔，看起来像火焰燃烧。
“在下容染，他是和我同舍舍友。开学时他还好好的一切正常，半个月前却突然把自己关在屋内不吃饭也不见人。”
“我怕他出事，好心给他找了食物，但没想到他竟然借此缠上了我，还大言不惭认为我喜欢他。”
“我喜欢个鬼啊！”容染拿着未出鞘的剑指向他，“我拒绝过你多少次，你心里没有一点数吗？还给我下药，老子就是医学容家的！”
被指的男人身形消瘦，披头散发阴郁极了，低着头任由容染数落，等容染数落完后又接上一句，“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我心底善良不行吗！”容染被气得一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但我明说了，我讨厌你，你最好别出现在我眼前！”
“可我在保护你。”
“我要你保护？你修为没我高，身体没我壮，你连我都打不过，拿什么保护？若你再出现，后日的挑战赛上我会选择挑战你！”
一旦上了挑战赛的擂台，就是生死不论。
“你需要我保护！”男子情绪激动起来，像是认定了般突然大吼，“你是爱我的！”
他抬起头，栖不观才看到对方突兀凸起的眼珠上已经布满了血丝。
‘这人有些奇怪。’
栖不观刚这样想着，就见那男子发疯一般朝外面跑去。
有人被男子撞倒，人群瞬间拥挤起来。双脚立于大地尚且不稳，何况栖不观这位飘着的。他理所应当地被人一撞，踉跄地往后一步，眼看快要摔到，被人及时扶住。
“公子小心！”
‘沈拾一？’栖不观现在才发觉沈拾一营养跟上后窜个儿窜得挺快，都快到他的下巴了，他也不矮啊。
不对，他易了容，沈拾一是怎么发现他的！
“我说过，我能闻到公子身上的味道。”沈拾一露出个短暂的笑容，放开了扶着他的手，重新加入到桃录等人中。
“沈拾一，你刚刚干嘛去了？”桃录拿竹笛戳了一下沈拾一，“欸，你不知道唤灵和祝菜看得可生气了，刚才恨不得站出去……”
那边他们在讲话，这边闻阙仙君和[万界书]也恰好赶了回来，异口同声，“不观，你有没有事？”
栖不观摇头，“刚才那人？”
“跑出典礼殿后便不见踪影，杜泽带着一队人去找他了。他这情况估摸是产生了心魔，被找到后又得麻烦戚梦仙君帮忙疏导。”
“这三千道院每隔几年就有个被心魔一叶障目的。”
闻阙仙君已经见怪不怪了，“尤其是巴书院和留轻院，事故频发地。”
栖不观觉得那不叫心魔，是叫做名为“学习”的恶魔。
他也挺怕的，‘各路大神，信男愿一生荤素搭配换取今后一课不挂，阿门。’
作为天道创造物的[万界书]看着身上挂着“天道之子”名号的栖不观，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你不是无神论者吗？”
“我是现实主义。”
栖不观头也不抬地唤出[万界书]，翻看起刚才那位精神患者的资料，一看名字先愣住了，“赵……折？”
谁家父母会给自己孩子取这样“夭折”的名字？
“赵折是家中男主人和奴婢的孩子，母亲在生下他后便死去，自幼养在大夫人跟前。”
[万界书]把中间省略，这样的出生不用明说也能想象到其中的艰难。
“他今年刚满20岁，对修炼还有点天赋，入学时在八百多位，算是卡线。前半个月一直十分努力学习，但或许是因为太努力了导致出错，月试中途有次小测，竟然得了全班倒一。”
“那天他受了打击，晚归小院后就开始精神恍惚……后面的事和容染说得相同。”
事情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释，栖不观不再留意。
“闻阙仙君，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在他身上留了道灵印，根据灵印指引……”闻阙仙君说着皱了皱眉，“他这个方向――怎么会是迷雾渊？那地方可是禁地！”
“迷雾渊会屏蔽神识，我得在他进入前将他拦下。”
闻阙说着就要离开，转头看见已经坐上卷云千的栖不观。
栖不观微微抬头，语气里面透着当仁不让，“坐稳，最多半烛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