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全身还粘着森蚺的涎液,他们游到岸边,上岸放好随身物品之后,准备搓衣洗身。想到潭水太深,三人便选择了游涧。
风吹火,日似焰,夏日炎炎。阳光浸染着山涧,溪水溢出碧潭,如一条彩带蜿蜒而下,在青石间流转冲激,浪花迸溅,发出碎玉般的声响。水面漂浮的暗红藻丝随波舒展,千年沉积的鹅卵石光怪陆离,阵阵清凉对冲着天气的燥热。
杨逸赤着上身踩进浅流,水波漫过腰际时,他仰头呼出一口热气,闷郁和躁火仿佛被冰凉的溪水寸寸瓦解。舒缓的清流浸润着他的肌体,却将其阳刚气息出卖给了周边的异类。三丈开外的花岗岩石隙中,几条“嗜精蛭”滑落水中,循味而来,悄无声息。
肖妙可莲步姗姗踏入水中,绢纱浸透后紧贴肌肤,勾勒出腰肢间一道欲说还休的弧度。溪涧中特有的“夜萤苔”温驯地摩挲着她的香足,丝丝柔顺揉抚其心中自有的方寸。
她的玉肤和清流辉映晶莹光晕,这细微光芒的温柔刺激,竟开启了水下“舐津盔鲍”的狩猎本能。
粟蕴散落的乌发间芳香萦绕,不道竟成为招引邪异生物的特殊饵料。她优雅地解了发簪,发瀑垂落水面,与游鱼尾鳍荡开的涟漪悄然相触。
三人皆未察觉异样,搓洗一阵后,便开始互相嬉闹。
杨逸正掬水泼向肖妙可,忽然间一条朱红色水蛭躯体裹着雾气,却似一道灼流贯入难书寸管。
“嗜精蛭”并非凡物,黏液裹着催情毒素,当它钻入人体时,在杨逸的眼中,岩壁上的苔藓居然幻化成婀娜女体,且次第呈现其与历代宿主之间密切交流的残影。
嗜精蛭顺着经脉蠕入,杨逸被电麻般全身打颤,激起的水花惊散了肖粟二人鬓边的蜻蜓。
见杨逸行为突然反常,肖妙可转身欲问,忽觉有硬物扣住腿心。青黑色甲壳生物行动似幽灵,竟似狡猾的“嗜精蛭”一般偷偷从裤管潜入,冷不丁发动袭击,封关堵门,并取其所需。
她赶紧上岸,跌坐浅滩。“舐津盔鲍”的甲缝渗出甜腥雾气,激得她小腹阵阵痉挛,连脚趾都蜷进湿漉漉的沙砾里。
对岸的粟蕴见状打算游回来看她,却被另一只盔鲍塞窗闭户——这妖物竟懂得分头行动。
盔鲍吮吸使粟蕴周身酥软,她赶忙伸手去扶山崖,但崖壁早已被盔鲍涎滑的分泌物所覆盖,根本扶不住。她试图抓住岩壁藤蔓时,迷离间感觉指腹触及的并非植物纤维,而是妖物腻腥的触须。
整条溪涧突然沸腾般震颤,游鱼集体跃出水面划出银弧。红蜻蜓飞出血色旋风的奇特轨迹,每只复眼都在渲染盔鲍吸食的猥琐,并向虚空投送不可言表的三维拟像。
杨逸强抑亢奋上岸,足底踩踏出的琥珀色液体,遇空气即刻生成桃色薄雾,这是醉梦萝分泌的致幻黏液。
日辉刺穿林隙,溪水倒流,激起的水花于半空中凝成冰晶,映出三人被不同妖物缠身的未来幻象:肖妙可足踝生长出珊瑚状骨刺;粟蕴锁骨浮现会呼吸的鳃裂;而杨逸瞳孔却化作水晶宫的门环。转而画风又变,投放演推千万帧春宫镜像,画风热辣滚烫,令人血脉偾张。既香艳纷呈,又不尽相同。
画屏中,杨梦影与徐培基,与郝无惧,与苏托,与岸雄,与夃稫弇,与皮特,与弗里度,与横龟顿,与丸弘,与朝野,与阿日昔,与阿日干,与阿日敖等一干人,或单干,或双飞,或混战,凤翥龙飞,要死不活。
肖妙可看到的则是万俟中与万俟风,与万俟云,与万俟雨,与万俟虹,与化晚静,与方欢,与香织,与荣霞,与郝开心等云关雾洞的场景。
而映入粟蕴眼帘的却是包尔姬跟杨梦影一道,与苏托,与岸雄,与夃稫弇,与皮特,与弗里度,与横龟顿,与丸弘,与朝野,与阿日昔,与阿日干,与阿日敖等人之间的颜色互动,以及方欢与万俟中,与万俟覇,与纪老实,与万俟爽之间的要命游戏。
这些事情发生时他们都不在现场,不可能见过,当然是幻觉,却是A星上鲜为人知的史实。是海市蜃楼还是时空交错呢?没谁知道答案。想想这宇宙万象,是何等的奇幻!
当下,杨逸手抓卵石,指节发白。嗜精蛭在其体内翻搅使之如坠云端。他瞥见肖妙掰扯盔鲍时玉指被盔盖割出血痕,很是替她担心。然而那妖物早已入体,致其旌旗奋扬,标杆漾光。他痕痒难捺,就隔空喊话,直接把自己和肖妙可的情况跟粟蕴说了。
粟蕴见其裸裎袒裼,心知问题严重,必须尽快解决,否则将导致神思恍惚精尽人亡的后果。她伸手力掰盔鲍,却是纹丝不动,无奈之下,只能强抗夺魄侵扰,游过山涧来到肖妙可面前。
这时杨逸也表情复杂地走了过来。因为他是皇上,身份特殊,粟蕴和肖妙可便没有怕丑的念头。
肖妙可知道粟蕴的情况跟自己一样,一脸惊异地望着她:“这家伙的壳比铁还硬,我用剑砍过,直冒火星。”
“真可恶!看来只能用药了。”粟蕴跟着何苦师太时,学到不少医药知识,识得深山百草特性。她交代杨逸待在原地莫走,拉着肖妙可赶紧进了山。
没用多少时间,她们便采足了相应的草药和配方回来。
粟蕴叫肖妙可将野姜块放进竹碗里拿卵石榨汁,再用姜汁浇入盔鲍甲缝。她自己则嚼碎苦艾与蛇床子,混着岩盐调成腥辣药浆。
“杨逸,忍着点呵。”她指尖沾满墨绿药汁涂抹他的要件,再用芦苇杆往茎孔内吹入药汁。
“嗜精蛭”受刺激猛然收缩,激得杨逸仰颈闷哼,脊柱过电般酥麻——这以毒攻毒之法,竟让妖物吐出更多催情黏液。
肖妙可榨好姜汁照着粟蕴说的办法做,淡黄汁液浇上盔鲍甲缝时,盔鲍骤缩。她啊的一声仰倒在苔藓地,双足失控乱蹬。
粟蕴见状又赶紧嚼了一口醉梦萝草茎,将药浆唇渡给折腾着肖妙可的盔鲍。异香裹着唾液渗入盔鲍甲壳,那妖物如醉酒般松了力道,终是“啵”地脱落坠地。
肖妙可得到解脱之后,也用相同的办法帮助粟蕴卸掉了这种恶心人的东西。
知道杨逸还在受折磨,粟蕴和肖妙可同心协力,一齐用竹碗捣药,为他敷根驱蛭。
嗜精蛭被引诱着探出头,朱红躯体已胀成拇指粗。
杨逸捏住妖物狠命一拽一甩,嗜精蛭落地即遁,没入草丛。
衣袂凌乱,喘息未尽,白日中天,涧鸣依旧。
粟蕴背身系着衣带。耳尖红晕蔓延至锁骨,今日之事,惊险又刺激,享受令回味,然太过荒唐,委实羞以言说。她拿来交颈梭,将两只讨厌的盔鲍剥了个壳肉分离,扔在一边。
肖妙可穿好衣服后,蹲在地上,双手捂住后脑,将头深埋在膝间,良久不敢作声,由任散乱青丝垂落草地——
杨逸想着杨梦影在幻象中混乱的生活和凄惨的结局,系衣带的手仍发着抖,他知道自己看到的只是假象,但害怕是真相。
过了一会儿,三人的心潮终于平复下来。
“粟蕴,你带杨逸去弄点野果,野菜和柴火。我去涧边试一下,看能不能引来几只盔鲍。”肖妙可挑了几株醉梦萝,站起身来,“肚子饿的咕咕叫,我们得整点吃的。”
“好嘞!”粟蕴拉着杨逸就走:“从昨晚到现在,只吃了两条小鱼,饿晕啦!”
肖妙可走到涧边,将醉梦萝草伸入水中,蹲着等待。
差不多半个时辰过去,粟蕴和杨逸已经整了不少野果野菜和干柴回来,而盔鲍一直没有出现。肖妙可嘀咕道:“刚才不是很陶醉的么,怎么现在不来了呢?”
粟蕴刚好拿了水果过来洗,接话道:“这东西精得很,应该是方才那两只盔鲍在死去之前,向同类发出了危险信号。”
“未必,”跟着粟蕴过来洗菜的杨逸插话道:“也许是那条逃走的水蛭传递了信息。”
“有这个可能。”肖妙可从粟蕴手中拿了个桃子,笑着起身去点火。把火点着时,她的摇滚火葫芦已经空了。
杨逸想着只有果菜没有荤腥,洗完野菜后,又去把粟蕴杀死的那两只“舐精盔鲍”捡回来洗净。
三人一边烤菜一边吃水果,说说笑笑好不快活。鲍肉被烤得流油,浓郁的香味在空中弥漫。
不知不觉间,岸边青石缝隙渗出墨绿色黏液。那些胶质物遇水即膨,如活物般攀附着鹅卵石蔓延,顷刻间在三人四周织成腥臭的黏液网——正是食肉黏菌嗅到鲍肉烧烤的香味循迹而来。
暗红藻丝裹着菌毯翻涌而上,肖妙可雪白颈背上顿时燎起紫红斑痕。“哎呀,不好!”她痛呼着跌坐草丛,却见草间卵石竟在菌液侵蚀下裂开闪电纹,内里森森发白,像是不明妖兽的颅骨。
粟蕴弹身而起,抛出“交颈梭”旋斩菌网,利刃破空,咻咻有声,惊起林间积雪,霎时漫天晶雪折射出七彩棱光。她瞳孔骤缩——那根本不是雪,而是千万只玲珑剔透的雪蚊振翅腾空!
雪蚊群受惊后并未散开,反而结成螺旋状虫阵。口器摩擦发出金铁铮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