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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传记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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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白道:“难道你会梳妆吗?”

他哑口无言,不再多言,乖乖起身走了:“我在外面等你。”

她看着他走出去,还顺带将门也带上,其黑金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明日朝这才叹了口气。

……所以,这到底在搞哪出?

……完全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她寂寂地拉着披肩的衣服站起身来。

经过小半会的观察,很快,明日朝就发现这间屋子里确实什么都有,不管是衣橱还是梳妆的台案,还是煮食的灶台和用于烧炭的塌炉……虽然并不精致,但很显然是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也许,这里本就是别人的家。

心中有了判断,她洗漱完后端坐在斑驳的镜面前,垂眼,没在梳妆的地方找到梳篦,便用五指粗略地打理自己的长发。

末了,她将须佐之男给予她的雪白的衣物穿好。

门外的走廊似乎有风吹过,窸窸窣窣间传来了熟悉的风铃声,她系衣带的动作倏然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下进行。

几分钟后,穿上门廊边摆放的木屐,她打开木门,看见须佐之男高挑的身影站在阳光下,被大大小小的孩子包围。

属于稚子的笑声高亢又清脆,像春日里叽叽喳喳的雏鸟那般雀跃,他们牵着须佐之男的手,拉扯着他的臂膀,吵着要举高高,有一个孩子还拿着草折的风车骑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揪着他的头发,说要玩骑马的游戏。

来自高天的神明被这样对待看上去也是一点都不生气,神情甚至比她所见的任何时候都舒展。

他轻松地抬起手臂,孩子们高兴地吊在半空中,很快又被他轻巧而稳稳当当地放下。

最先注意到她的人是一个小男孩,他扯着须佐之男的衣摆,指着她,说:“须佐哥哥,你的大姐姐出来了。”

青年依言望来,迎着院中的阳光,眼里似有短暂的浮光在晃荡。

下一秒,他便将肩上的孩子抱下来,和他们一一道别,然后朝她走来。

她站在门廊内昏暗的阴翳中,他站在院中明媚的太阳下,彼此安静了一秒,他才在步入廊下时,将手边一顶披着纱绢的草笠交予她。

她从他手中接过草笠带上,朦胧的面纱垂下来模糊了他的脸。

然后,她看到他伸出手来。

她沉默片刻,才试探性地搭上去。

他手上漆黑的冷甲没有卸,摸起来是坚硬又冷凉的质感,与过去属于少年柔软又温热的手一点都不一样。

他用那样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从阴翳里走进太阳中。

意外的,迎面而来的阳光并不灼热,也不再让她疼痛,她在纱绢内垂下眼,将另一只手上出门时顺手洗干净的两颗青枣递给他一颗。

他对此愣忡了一秒,才慢半拍地接过:“谢谢。”

像山间泉水撞在石头上般清朗的声音,明净,轻快,既不冷冽,也不凌厉,更不像重逢时威严又低沉。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过青枣的表面,这才开始吃。

明日朝没有去看他的表情,只是示意他放开手。

他很顺从地照做,然后先一步往前走。

她这才安静地跟上他。

那仿佛是一个奇妙的信号,明明没有多余的言语,但有关于他们之间千年来的隔阂好像在一瞬间缩小了一点。

外面的世界樱花开得璀璨。

飘落的绯色落在青瓦的屋檐上,属于木屋的灰褐色一座又一座,影影绰绰地隐藏在群山的绿意中。

她安静地跟在须佐之男身后走,路过村里一户又一户围着篱笆的人家。

天气温暖的春日,鸡犬相鸣的声音在各个角落都能听到,每家都有人在院中劳作,或劈柴或晾衣,或饲养,或折弄菜叶吃食,但是,似乎都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经过。

一路随他穿过村里的小道,远离人类居住的地方,走进郁郁葱葱的山野,她安安静静的,没有好奇地东张西望,也没有问他要去哪里,只是全然信任似的,又像全然无所谓一样,被缭绕的春风推着往前走。

头顶上的樱树投下大片的阴翳,斑驳的光影在他们身上洋洋洒洒地掠过,风吹扬她的面前的纱绢,有阳光像翕动的游鱼一般,从她的脸上洋淌。

在那之中,须佐之男的脚步很轻,轻得几乎没有声音,耳边只有风吹动树影花雨时窸窸窣窣的动静和她踩着木屐的脚步声。

她突然说:“村中的人不觉得奇怪吗?”

“哪里奇怪?”

他走在前边的背影没有回头。

“都很奇怪。”她说。

她的目光从对方罕见的金发金眼上掠过,一路沿着他立领的马甲和羽织廓形的外衣上往下,最后游移至他长衫下摆内泛着冷光的腿甲上,再抬眼时,他双臂间披挂着坠有流苏的丝帛绕过腰间的挂饰,正随着春风纷纷扰扰地掠过她的眼帘。

她说:“奇怪的人穿着奇怪的衣物,带着奇怪的人来到这里,你不觉得格格不入吗?”

她一想到方才须佐之男与那群纯朴的孩子玩耍的画面,就觉得违和感万分强烈。

对此,他却好像毫无所觉,只是道:“那我换一身衣服。”

这话他答得又快又平静,仿佛这不是什么值得讨论的事。

她安静了几秒,才小声说:“……我觉得这主要不是衣服的问题。”

……重点明明是“奇怪的人”。

但她也不想再和须佐之男讨论这个话题,因为她觉得须佐之男有时是有点天然呆的,这一点倒是一直没变,而且他也听劝,很快就用神力换了一身轻便且更符合当下人类时代的衣物。

她眼见他身穿一袭灰黑普通的单衣,然后将臂间的丝帛取下来,递给她。

那毫无疑问是不属于人类的织物,不管是上边仿佛具有生命一般流动的纹案,还是它风卷云舒般化作披纱的模样,都昭示着它是神之羽衣的一部分,或许就如同传说中辉夜姬叫人寻求的火鼠裘一样,具有抵御灾难的力量。

须佐之男将这样的东西递给她,就像当年在海渊,他将自己身上染血的织物交给她一样。

但现在,她却只是说:“我不冷。”

闻言,须佐之男也没有勉强,只是安静地收了起来。

雪白的云絮在群山的边缘浮动,杂草丛生的山野,大地泛着鲜亮的新绿,他们穿过晨露滴滴答答的树林,看见墨石青山在水汽氤氲中多了几分妩媚与柔和。

某一刻,明日朝在山间的地藏石像前停步,她习惯性地侧身,双手在胸前拍了几下后合掌,垂首,闭眼,无声地参拜和祈祷。

等到她做完后睁眼,她发现须佐之男并没有走远。

他就站在不远处,离她仅仅几步远的树影下安静而耐心地等待她。

青年之姿的神明,其耳畔有绯樱落下。

他踩着满地的残樱,一袭灰黑的身影仿佛融入了满目的枝丫中,然后在她望去时,抬手撩开了眼前垂落的樱枝,露出了一张神情寡淡的俊秀脸庞来。

明媚的日光中,那柔软的鬓发间有黑曜石一般的耳坠在晃荡,他逆着光,金色的瞳孔隔着簌簌而落的花雨,波澜不惊地注视着她。

明日朝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去,他也没有说什么。

泛着花香的清风卷着浅薄的雾气穿山而来。

影影绰绰的光斑遍布了斜斜的小径,游离的日光在遮天盖地的叶隙间闪闪烁烁,绽开的花散发出撩拨的清香。

一路沿着斜斜的山路小径往下走,她走在须佐之男身后,看着他后颈偏长的发梢耷拉,虚虚地垂在肩胛骨处。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须佐之男其实并没有一开始看上去那么健壮。

他之前雷电缠身的样子太过骇人,手握雷枪搅动风云的时候怒发冲冠,无端让人觉得心惊害怕,但此时卸去那身黯淡沉重又锋芒冷凉的衣甲,只着寻常单薄的衣物,他本身原有的模样其实可以说依旧是那么轻盈且纤瘦。

她这么想得出神的时候,脚下突然一个踉跄,向前倾去,眼见就要在斜径上跌倒,须佐之男眼疾手快地回头来,扶住了她纤细的身体。

罢了,待她重新稳住了脚步,他便朝她再次伸出了手。

眼帘间,他站在低她一些的斜径上,被葱葱郁郁的绿意包裹。

金色的阳光跳跃在他回眸的眉眼间,与额前微亮的神纹一起熠熠生辉。

他的神色那么寡淡,那么安静,那么波澜不惊,不说话的时候,她已经拿不准他的意思了。

但是,春日的温度似乎渐渐消融了他与生俱来的那份清冽,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他摊开的掌心上。

比起不久前出门的那一次,这次他的手不再有冷甲覆盖,明日朝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掌纹和骨节的痕迹。

大人们有种说法,说掌纹一定意义上象征着生命线。

明日朝看着须佐之男的掌纹高高拱起,然后像在临界点坠落一样,一路下滑至中间,最后悬崖似的断掉。

那仿佛是一个不可信的玩笑。

身为神明的须佐之男,已经活了上千年的神明,其掌纹竟然有着短命之相。

对此,她微微翕合嘴角,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她只是平和地牵上了他的掌心。

一时间,一旁流淌的河面上溅起了水花,游鱼受惊似的翕游而过。

春日的花飘飘扬扬,落在涟漪微微晃开的绿水之上,推来了一圈又一圈如同揉碎了的粼粼波光。

他在刹那时用力地紧握住了她的手,宽大的掌心已经能全然将她的手握住。

那些青色的血管安静地蜇伏在神明白皙的皮肤下,一路沿着结实紧致的手臂线条隐入宽大垂落的袖间。

须佐之男的心情似乎有了些起伏。

因为他突然轻声说:“今晚吃鱼吧。”

与他并肩而行,淌进五颜六色的花海中时,她停顿一下,才说:“都行。”

他又说:“穿过这里,就到市集了,村里的人都会在那买卖东西,我再买些腌萝卜,腌萝卜去鱼腥是最好的。”

说这话时,他似乎是微微偏头看着她说的。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极其温和地落在她身上,好像还带上了久违的笑意。

她突然就很想知道他现在的表情。

记忆中比她还矮上些许的少年神明现在已经比她高得多了,站在一起时她需要仰头才能看见他——当她在那一刻抬头时,眼前的纱绢却让他的面容仿佛融着一个世界那般,变得朦胧又模糊,看不真切。

等她终于撩起纱绢时,他的目光也已经收回。

眼帘中,他目视前方,平静地看着明媚鲜亮的春日光景,棱角分明的侧脸无悲无喜,没有什么笑容,方才的一切好像只是一场错觉。

正当她准备收回视线时,他浅薄的唇角才又轻轻动了动。

屈起的尾指轻轻挠了一下她的手心,他说:“等会我给你买把梳篦回去吧,明日朝。”

明明没有看向她,表情和声音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但是,她心跳就是跳快了一拍。

恍惚间,一切噩梦好像也都不复存在。

因为,他说的那么平和又自然。

就像寻常的人类夫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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