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力远非傀儡身上的火雷可比,剧烈的震荡让他也短暂地晕了一会儿。
但是问题不大。
魔气撑开了一方空间,他既没有被乱石砸中,也没有被泥土压住。
周围并不是完全黑暗。借着不知从哪条缝隙中透进来的天光,他看到了滚在眼前的半个头颅。
血肉模糊的断面上流出粘稠的液体,面目自然是分辨不清了,可那些蜿蜒起伏的疤痕还是告诉了他这半颗头的身份。
果然是被炸碎了的澹台明朗。
他不甘心的眼睛终于永远合上了,想来之后也不会再痛苦或愤怒。
澹台烬笑了一下,将那半颗头摆正,像送别一个老朋友。
这话其实不太准确。因为他从没有朋友。
他站起来,四处望了望。传送阵被炸得稀碎,他也不知道它最后把女道士传送去了哪里。
大概率她也被搅碎了。时空乱流会搅碎所有卷入其中的东西,比用刀搅碎树叶还要容易。
就在这时,隐隐约约地,他听到外面有什么东西在敲。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他想:总不会是哪个傻子在挖山吧?
……
微生舒卷着郑德茂和翩然来到此处,一眼就看到廿白羽正带着手下的月影卫徒手开凿岩山。
翩然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然后被空气中浓浓的硝烟味呛得咳嗽起来。
知道她不会再跑掉,微生舒没有管她,直接往倒塌的山那边去。
刚走出几步,他就听见南边堆积的山石开始松动,紧接着,硕大的石块滚落,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挪移出去,轰然砸在旁边的空地上。
并没有人被砸到。月影卫是从东边开挖的,看上去,他们似乎挖错了方向。如今听到这响动,他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抬头望去。
一个人影从碎石堆里走出来,站在了一处略微平整些的地面上,乱流卷起的烟灰和沙尘模糊着他的身形。
月影卫呼啦啦跪了一地,既是恭敬又是欣喜:“少主!”
他们都没发现多出来的三个人:整个山谷烟尘滚滚,三人又是用遁光落地,并没有多少动静。
微生舒也没有出声。他缓缓呼出一口气。
不再预见的代价是他要学会面对意外,这一点他早就明白。
所以他总会提前准备,防患未然。他知道澹台烬不会有事。魔气足以保护他,退一万步讲,还有自己亲手编在红绳里的防御灵符。
可在山峰垮塌的那个瞬间,他的心还是被什么攫住,直到此时才慢慢落下。
与此同时,另一种情绪势不可挡地涌起。他停顿片刻,大步向“山”上走去。
“微生舒?”
澹台烬站在横七竖八的一堆半截尸体里,听到响动,歪头看过来,似乎有些迷惑,“你不是去抓——”
微生舒一把将他抱住,打断了他剩下的话。
情难自禁?或是别的什么?微生舒感受着近在咫尺的蓬勃的生命,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想:管他的,自己为什么不能偶尔丢掉理智——
他低头吻了下去。
澹台烬怔住。
连番爆炸的回响还在他耳边飘荡,让他陷入一种轻微的恍惚状态。唇上奇妙的触感唤回了他的神智,说实话,他没预料到这个,但他觉得自己并不排斥。
但他可不会老老实实地干站着。忽然产生的一种微妙的胜负欲驱动着他——怎么说呢,他学什么都很快。
于是微生舒很快便获得了不甘示弱的回应,仿佛是觉得很有趣,对方还用牙磨了磨。
肯定出血了。
他心想:牙尖嘴利的小狼崽子。
但他到底没舍得以牙还牙地报复回去,只轻轻咬了一下对方的舌尖以作惩戒。
澹台烬不太满意。他试图卷走那滴渗出来的血。
和那半颗头颅不一样。和周围的尸丨块也不一样。
奇怪的味道,他这么觉得。和眼泪差不多。
周围烟雾将散未散,不曾熄灭的火焰热得灼人。
他们之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吻,夹杂着沙尘、硝烟与血腥的气息。
是血,还是吻?
任风穿过的空洞似乎被完全地填补了,取而代之的是丝丝缕缕的,温暖的痒意。有什么充盈了他的胸腔。
……
你有没有看到过茫茫无边的原野?铁灰色的天空下只有野荆孤独地生长。
生命就是旷野啊。
它荒芜,它自由,它从未死去。
它不被定义,不受约束,是一切奇迹诞生的地方。
有人恨它空无一物,有人爱它广袤无际,可这与它有什么关系?
总该有一片地方让灵魂栖息,总会有一些存在死而不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