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她身邊,焦急地詢問她的狀況。
「只是背部突然痛了一下。」
晨星才剛抬起臉,狐之助立刻察覺到她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感覺她所謂的『痛了一下』,並不是普通的疼。
「您等等、我這就去叫誰過來幫忙,馬上就回來。」
「我回房去休息就好了,不需要特別去叫誰過來。」
跟臂膀被砍掉時的疼痛不同,這股痛好比有什麼物體潛伏在體內,正嘗試撕開肌肉與皮膚,從軀體內竄出來。
她按了按右側肩膀附近的肌肉,晨星皺起眉,打算等到疼痛感稍微減緩後,再回到房間去休息。
結果想當然的,這個提案狐之助自然是不可能同意。
牠現在的工作就是當堀川不在時,代替他照顧好晨星,避免她無意間又做出什麼會傷害到自己的事情來。
就在他們爭論不休時,不遠處有名刀劍男士疑似是受到他們的說話聲吸引,當他循著聲音抵達現場,從牆壁後方探出頭張望,見到在癱坐在地的晨星後,開口便問。
「沒事吧?需不需要我幫忙?」
那名刀劍男士靠了過來,在他們的面前蹲下,狐之助見到救兵出現,立即上前開口尋求對方的幫助。
「可以麻煩您把她帶到客房嗎?她現在這個樣子,根本沒辦法自己走回去。」
「這看起來還真是傷腦筋。」
不等晨星開口,他便單手把晨星從地上拎了起來,用像是扛米袋一樣的姿勢,毫不費力地的把她扛在自己的肩膀上。
狐之助半張著嘴,眼前的景象實在是太過衝擊了。儘管他們之間的外型相差不遠,可是礙於魔鬼(Devil)這層身份,若草本丸裡願意與她接觸的刀劍男士並不多,會自願去碰觸她的,更是少之又少。
他伸手把一些散落在自己身上的髮絲撥開,完全沒把晨星的抗議聲聽進耳裡,但也絲毫沒有想要把她放下來的意思。
「我們準備好了,接下來就請狐之助你來帶路吧。」
「啊、是!請往這邊!」
狐之助回過神,立馬轉身替這位願意出手幫忙的刀劍男士帶路,要不是他出現,狐之助也不知道,自己會跟晨星僵持在那裡多久。
被當成米袋扛的晨星臉色可好看不到哪去,在她明白不管怎麼掙扎,都無法順利從那名刀劍男士的臂膀內掙脫時,強烈的無力感猛然席捲上心頭。
她看著戴在無名指末端的婚戒,心中的不悅感越來越強,自己可是那顆夜空中最明亮的啟明星的分身,為什麼卻連從刀劍男士的手裡掙脫的力量都使不出來?
「非常感謝您的協助。」
「不客氣,只是舉手之勞。」
他把晨星放在榻榻米上,讓她靠著牆休息,隨後開始環視審神者特別指定給她用的房間。
原本那毫無生活氣息的房間,隨著時光的流逝,隨著擺設的增加,增添了一絲生活氣息
拉門旁有座衣帽架,上頭掛了條看起來很暖和的厚披肩,以及一件白色的大衣,架子旁的牆壁前有只紅棕色的伸縮衣架,金青色的羽織外套靜靜地吊掛在牆邊。
「可以再麻煩您替我把被褥拿出來嗎?我想她應該要躺下來休息。」
狐之助看了看靠在牆邊的晨星,總不能再讓她像以前那樣,隨便抓個東西當成枕頭,直接往榻榻米一躺,肯定也舒服不到哪去。
「沒問題。」
男子在站起身前,突然發現在那片淺金色的髮絲間,有枚小小的白色物體在閃爍,他定睛一瞧,原來是枚耳環。
他看著晨星的雙眼,露出有些納悶的表情,手指比了比自己的耳朵,對她說到。
「把那枚耳環取下來,就不需要忍受這股痛楚了 ,難道不是嗎?」
晨星張大雙眼,驚愕的情緒不只使青色的光芒蓋過原本的曈色,也顯露在她的臉上。
男子拋下這句話,隨後站了起來,按照狐之助的指示,將被褥整齊的擺放在指定的位置上,還不忘了掀開棉被的一角。
見準備工作一完成,狐之助立刻邁開四肢跑到到晨星身旁,開口便是焦急地催促她趕緊過來休息。
臉上明顯流露出倦意的晨星伸出手,把掌心擱在狐之助的頭頂,輕輕地撫摸了幾下作為答覆,接著便躺入被子內。
「那我們就不打擾您休息。」
狐之助確認她躺下來後,用眼神向旁邊的刀劍男士示意,他們是時候該離開這裡,把空間留給需要休息的對象。
男子無聲地點頭,跟在狐之助的身後走向敞開的拉門,外頭的光線籠罩了男子的全身,柔軟的金髮表面閃爍著美麗的光澤。
「是個非常盡責的僕從呢。」
狐之助的身影才剛消失,跟在牠後方的男子突然停止動作,回頭再次將視線落在她身上。
「你在說什麼,狐之助牠從來都不是我的所有物。」
剛躺下的晨星吃力的撐起身驅,兩眼直瞪男子。
在這座本丸裡生活的刀劍男士們,都知道狐之助會跟在她身邊,是受到審神者的命令。嚴格來說,狐之助們真正的主人,應該是將牠們指派到各本丸的時之政府。
「牠居然不是僕從……!」
他抬起手,指尖輕撫自己的下巴,微微瞇起的雙眼中透出明顯的訝異。
靜止的雙腳在原地轉了半圈,男子低頭看著從被褥裡勉強爬起來的女子,從那對望著她臉孔的雙眸中,漸漸流露出一絲名為憐憫的情緒。
「看來即使外表完全不同了,思考的方式也多少仍會受到影響。」
他抬起右手,掌心擺放在胸口處,帶著溫度的透明液體,從他的眼角淌落。
「快停止吧,不管是繼續抱有這種不正常的想法、還是泡沫般虛幻的夢想活下去,最後要承擔那些痛苦的,都只會是自己。」
在男子落下眼淚的剎那,這片籠罩在他身上的光芒瞬間變得更加耀眼,照亮了房間的每個角落。
對這陣光感到刺眼的晨星瞇起雙眼,她隱隱覺得,那名沐浴在光芒中的男人背後,多了數道同樣散發出光輝的條狀物。
男子邁開雙腿走向她,猛然伸出了自己的雙手,用力地抓住晨星的肩膀兩側。他似乎很想要再說些什麼話,下一秒卻用力的甩動頭部,將這個想法趕出腦袋,要求自己不能做任何多餘的事。
「很抱歉,我能做的就只有這樣。」
他輕起起唇,柔聲地哼唱起過去身處在那片寂寥的黑暗中時,偶爾會聽見的歌曲。
入春後的夜晚依然帶著涼意,生活在這座本丸裡的居民們在每天起床時,都還得在身上多披上件保暖的外套,避免因為冷空氣而著涼。
若草本丸內一片寂靜,陣陣的冷風吹拂過高聳的枝幹,盛開的淡粉色花朵也跟著隨風搖曳,不間斷地發出呢喃般的颯颯聲。
高掛在天際的明亮月光成了舞台的光線,吹落的花瓣成了一群又一群的舞者,它們搭乘著風,在夜晚的月光下翩翩起舞。
晨星坐在房間外的走廊上,她兩手環抱住膝蓋,背靠著門口附近的一根梁柱,無神的望著前方的夜景。
這是她第二次在自己的夢中見到其他景物,第一次是山櫻草本丸的山姥切國廣誤闖進來,而這一次是……
她抬起手搭上一側的肩膀,睡衣下的軀體完好無缺,即使沒照鏡子,她也很清楚這上頭是不可能殘留任何傷疤。
從睡夢中醒過來後,肉體上的疼痛感確實減輕了不少,卻還是在隱隱作痛。
她把臉埋入膝蓋間,以微弱的音量哼起相同的歌曲,待疼痛感又退去了些許後,才起身走回房間。
微涼的風趁著開門的剎那,吹進了室內,拉門才剛關起,一雙從黑暗中伸出的臂膀,從後方摟住了她的身軀,伴隨著一句輕聲的問話。。
晨星站穩腳步,微微撇過臉,看向自己的後方。
「看來我吵醒你了,真抱歉。」
「沒有,是我剛好也沒什麼睡意。」
從後方摟住她的少年低垂著眸子,說話聲聽起來還帶了點倦意,也許是出於體貼,並沒有承認是因為開門聲而醒過來。
「怎麼睡到一半就跑到外頭去?是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所以睡不著嗎?」
想起今日與同伴從演習場歸來時,狐之助向他報告的內容,儘管之後晨星表明身體沒有異樣,他還是多少感到有些不安。
晨星抬起手,將自己的掌心疊放在那雙摟著自己的手背上,感受從少年那傳來的體溫。
「剛才有一點,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回去睡覺吧。」
這番話直接驅走了殘留在腦中的睡意,聽她這樣說,自己這下怎麼有辦法回頭睡覺?
他很清楚晨星無法說謊,可是沒有親眼看見,他就怎麼也無法放下心。
「在這之前,先讓我確定一下您是否真的沒事了。」
在自己身上的睡衣快要被扒開的前一秒,晨星的兩手反射性的抓住布料,閃躲到一邊,只差沒有揮拳過去。
說是確認,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堀川居然會直接動手拉她的衣服。
她兩手抓著衣領,用略帶著譴責之意的眼神,盯著在黑暗中的堀川。
「我說…既然只是要確認,何必用這種強硬的手段?」
「畢竟要是我不強硬點,您也不會乖乖把事情交代清楚,總之先讓我稍微觀察一下情況就好。」
晨星感覺自己的眉頭好像抽搐了幾下,他們之間該看的、跟該做的,全都做過了,但也不代表可以隨意對彼此做出任何事。
「那也不需要突然脫我衣服。」
堀川聽了也放輕手指的力道,手並沒有從她的衣服上離開,看來他並沒有放棄剛才的念頭。
「我明白,但如果是很棘手的情況,還是盡快通知主人才行。」
見他沒有其他意圖,也沒有想要退讓的意思,晨星只能乖乖地配合他的指示,轉過身把睡衣解開,露出把上半截的後背。
皮膚表面沒有外傷,也不像是有肌肉拉傷的樣子,堀川皺起雙眉看著她的背部,心想也許疼痛出現的原因,並沒有那麼單純。
(真的不管怎麼做,都沒辦法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跡呢。)
就在堀川這樣想的同時,他的手也鬼使神差的伸向前,指尖輕輕碰觸兩片肩胛骨中央的脊椎。
覺得再看下去,也看不出個所以然,晨星便拉起布料的兩側,把手伸向睡衣的腰際處。
「不可能是外力造成的,你也知道我就算受傷也——咿?!」
脊椎的皮膚傳來陣奇怪的搔癢感,晨星猛然縮起肩膀,伸向腰帶的手也用最快的速度收回,掌心摀住嘴巴,阻斷了聲音。
「啊…抱歉,我沒想到您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堀川有些尷尬地收回手,以往不管遇到什麼情況,晨星從來沒有發出像這樣的聲音過,即便是受重傷的場合,也頂多會發出些微小的聲音,這種情況令他相當意外。
晨星她僵硬的轉動脖子,眼底的青色光芒忽明忽滅,顯示她此刻的情緒是相當混亂。
罪魁禍首的脇差少年藉著優秀的夜視力,兩手以輕柔的力道拉起那件滑落的衣服,將它拉回至肩膀的位置。
「不過您剛才發出的聲音很可愛喔。」
祖母綠色的雙眼停駐在少年的臉孔上,不知怎麼的,夢中出現的那名男子,他所說過的話,清晰地浮現在她腦海內。
那由一字一句構築成的沉重話語,近乎要將她的意識給吞噬殆盡,晨星抬起手摀住自己的臉,原先還存在的青色光芒徹底從眼底消失。
光芒消失的瞬間,站立的身軀彷彿成了具斷線的人偶,啪的一聲冷不防的癱坐在地。
堀川見狀趕緊蹲下身,抓住她的雙腕朝兩側拉開,詢問的話語還來不及說出口,便感受到有個帶著重量的物體,靠上了自己的胸膛處。
隔著睡衣的布料,他能感受到的不只體溫,還有呼吸的節奏與氣息,對方肯定也能聽見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聲。
堀川看著把額頭靠在自己胸膛前的妻子,這個位置無法看到她的表情,可是當那細微的話語聲傳進自己的耳中時,他選擇緊緊地將她擁入懷抱。
「我有您在我身邊就足夠了。」
他騰出一隻手,輕輕撫摸著晨星的頭頂,柔聲的向她吐露自己對這件事的想法。
「就算我們沒有孩子也無所謂,這並不是誰的錯,這個世上本來就有很多事情就是勉強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