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淮安派他两个兄弟出门买面去了,顺便把大家的晚饭一并都买了回来。
李念青还在犹豫要不要去蓝调角落逛一圈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嘿!大红花?”李念青嘟起了嘴,头都大了,“哎呦喂,派谁不好,非要派他呀。”
抱怨归抱怨,电话还是得接,李念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对面无比严肃地开始规训了。
“阳关道,别轻举妄动,等我们到了再说。”
又听大红花叨叨了五分钟,期间李念青是除了嗯字一句话没说,等到终于可以挂断电话了,那满脸写的都是郁闷啊。
王淮安顺了顺她的毛,对这位让李念青头疼的人还是挺感兴趣的:“大红花,谁呀?”
李念青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局里禁毒大队第一支队的支队长,冠云铮。”
狄和昶听到李念青说大红花的时候,那脸就直接垮了,不过幸好接电话的不是他,躲开了冠云铮那义正言辞的唠叨,狄和昶不断刷新着内网平台的页面,不忘顺便安慰一下李念青。
“还好啦,咱们就是跟他交接一下,打个照面就说拜拜了。这摊子事儿,一股脑扔给他们得了。”
“是啊,幸好。”李念青伸了个懒腰,“这蓝调角落咱还是别去了,省得他再絮叨,说咱破坏了他的步调之类的,可是担不起这责任。”
王淮安不解地问:“他很能说,我看出来了,可还是不太明白,这和大红花有什么关系?”
李念青深吸一口气,伸出五根手指,开始细数原因,说一条按下一根手指,戴宝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人,因此也是听得极其认真。
“第一,他从小到大没拿过第二;第二,学校的奖状他是成摞往家搬;第三,他是行走的政治课本;第四,他是局里的标兵和楷模;第五,他特别会水发言稿,每次上台演讲,不把底下的人听睡着了就不会停啊。”
王淮安的手自然地搭在了李念青的肩膀上:“明白了,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啊。可是,发言稿领导不审核的吗?”
戴宝在心里默默吐槽,她最讨厌被说教了,不过别人家的孩子吗,确实如此。可要她说,这明明是爹味太重,重的都有些冲鼻子了。
李念青直接把王淮安的大腿当沙发扶手,胳膊搭在上面戳着脸颊,歪头感叹到:“审核啊,可之前禁毒大队的简队就喜欢这种风格。简队走后,新上任的樊队倒总是提醒他把稿子缩短缩短再缩短,两年了,开会确实没再听睡着过。”
“这一繁一简,真是妙不可言啊。”王淮安轻笑道,“这让我想起了大一上思政课的那个老师,他的课总是拖堂。”
任玉堂一听这个可是来劲了,每次提到那个老师他都得吐槽:“拖堂算什么?都大学了,他还搞体罚那一套!不就是忘带马哲课本了吗我,第一次啊,那都不体谅,直接去教室后面站着!”
“对对对,第二次忘带就是去教室外面站着,第三次忘带就是直接挂科。”这故事伍景龙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每节课都点名,不管是迟到还是旷课,全都算挂科。”
“哇哦,这么严厉啊。”李念青一脸同情地看向任玉堂。
任玉堂心有余悸地抚着自己的胸口,给自己顺气:“他出的考题还巨多巨难,幸好我一次过,同宿舍的兄弟们,可是有一半考了两次呢!”
“你呢?”李念青转头看向王淮安,“应该就考了一次吧?”
王淮安笑道:“是的。”
“呵呵,他可是那个老师手底下有史以来考出的最高分,全校最高,历史最高,到现在都没人能超越。”任玉堂沉痛地叹息,“他还说别人呢,他自己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好吗?我们也是各省考出来的尖子生啊,太受打击了。”
不仅是李念青看向王淮安的眼神中带着小星星,戴宝也是,不过前者是爱慕,后者是羡慕。
“得,文件拿到手了,兄弟们,出发吧!”狄和昶抱起电脑扔进背包里,一个响指加潇洒转身,人就到了几米开外。
648局的男生们都离开了,在等待的过程中,剩下的人都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主要就是写报告加收拾本就不多的行李。
中间,伍景龙和丰锐还和看守戴维斯的滕晖与夏永年交了个班,以便兄弟们可以去吃个晚饭。
八点半,三辆装着尸体的殡仪车停在了陆一宁的家门口。车进小区时就遇到了不少麻烦,在随后的几个小时里,物业不断地收到来自业主的质疑和抱怨,压力也是很大呀。因此,陆一宁的手机响了好几次。
九点半,严鸣被接到了家。其实在车上时,他的手铐已经被狄和昶解开了,回到家后,更是受到了兄弟们的热烈拥护,这眼泪和鼻涕又是流了一大把。趁着还有时间,吃了些丰盛的饭菜,赶紧被催促上楼休息,等领导到了,又得铐上了。
十一点,江靖带着一大群人到达了目的地,包括648局禁毒大队第一支队的全体成员,和向公安部申请下来的武警官兵。
客厅里,严鸣和戴维斯两人都正式移交给了武警。
一脸疲惫的江靖打起精神对李念青表示了赞许:“行,给你十五天的期限,五天就完成了,不错。”
李念青着实心虚,抿着嘴唇假笑着没好意思接话,裴青送的破案大礼包可都在这儿呢。
江靖从进门起,他的眼睛几乎就没离开过王淮安:“这就是你说的与我们合作的军方人员吧。”
“对,我男朋友,怎么样?”李念青笑得灿烂,大大方方地说。
作为一个中年人,江靖早已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事,当然他不肯承认,连轴转了五天的他,其实已经没力气惊讶了。
“小伙子很精神嘛,不错。”江靖拍了拍王淮安的肩膀,“念青是个好姑娘,一定要珍惜啊。”
“我会的。”王淮安认真地回答到。
“那,走吧。”江靖转身,看向陆一宁,“你呢,一起吧?”
“走!”陆一宁爽快地背起了包,她早就收拾好行李了。
当年在云省,她亲眼看着讨人厌裴青消失在爆炸中,那一刻,她心里升起的情绪让她自己都难以理解。
被迫留在裴青的第四支队里,她无数次地在他面前叫他去死,那感情真的是毫不作伪,她就是如此期望的,可当这个画面真的出现了,她反而迷茫了。
在还没有认清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的时候,施澄又出事了。
施澄昏迷的那三天,她睡不着,施澄醒来后那副丢了魂一样的模样,让她不敢睡。
大家轮流着去医院照顾施澄,可怎么轮到她时,就把人给弄丢了呢?
太傻了,她太傻了,一个西瓜而已,明明能托人带上楼的,她干嘛非要自己去买?
也是太放心了,想着病房外有执勤的民警,就觉得万事大吉了,腿还没好利索的施澄怎么也不能自己离开病房吧。
裴青没了,施澄丢了,第四支队溃不成军。
她不想回到那个整天萦绕着低气压的办公室,加上自责,她本想直接辞职,却被江靖挽留,可以不待在648局,但至少要留在公安系统里。
她最后折中选了回老家散心,一来就发现这里勾心斗角全是麻烦。她不想掺和进去,但来拉拢她的人太多了,她又不想自立山头,还不如挑个看得顺眼的靠山算了,这才进了马杰的阵营。
可是就算站了队,也不代表生活就能平静了。这两年中,她经常回忆起自己在648局时的生活,那个鲜活自己,至少在裴青手底下,她能做很多在这里做不了的事情。
可是主动要求回去的契机呢?她无法让自己张开这个嘴啊。
她不迷信,这两年间却总是在午夜梦回时惊醒,如果她没诅咒裴青,会不会他还能活着?如果她没去买西瓜,会不会施澄就不会离开?
浑浑噩噩地混了两年,雷诺突然出现了,查着查着,施澄和裴青接连蹦了出来,这让陆一宁沉寂的心再次被激起千层波万层浪。
好啊,敢拿老娘当工具人,敢把老娘耍着玩,说明还活蹦乱跳着呢。
老娘最喜欢兔子了,干煸红烧麻辣爆炒,来者不拒!
李念青迅速地同冠云铮讲清楚了问题所在,交接工作进行地很顺利,最后冠云铮对李念青没有去蓝调角落的抉择,表示了积极的肯定。
李念青表面笑眯眯,实际内心在吐槽,大哥,咱俩同级,能别总用领导发言的语气说话不?
除此之外,李念青还把静北分局的人事关系都跟冠云铮交代了一遍,后者表示这都不是问题。
也是,论讲话的艺术,648局的大领导也没几个能强于冠云铮的,杨培冬嘛,洒洒水啦。
去军事基地的路上,戴维斯是一点也不想和李念青分开,要求李念青必须在自己视线范围内,且不超过两米。
好吧,这不是问题。
李念青和戴维斯坐在了同一辆车上,江靖和王淮安也都上来了,大家一路上没有怎么交流,都抱着各自的电脑不停地打字。
江靖是在工作,而李念青和王淮安在填写《申请结婚报告表》。
海市凌晨的路开起来顺畅多了,武警官兵一路护航,车队安全快速地进入了某军事基地。
早在车队到达之前,两架飞机的起飞工作已经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安排,飞往京城的那一架被安排了前面。
“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的,我保证。”王淮安对李念青说。
“嗯,保重。”李念青笑着朝王淮安挥了挥手,跟在江靖的身后,和戴维斯还有同伴们一起登上了飞机。
飞机于十月六日凌晨一点从海市起飞,两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到了京城附近的某军事基地,当把戴维斯护送到安全屋时,已经是早上五点了。
安全屋位于京城的西山别墅区内,风景不可谓不美,既安静又舒适。
戴维斯的手铐已经解开了,但是左手上多了一个运动手表形状的定位器。他在别墅里转了一圈,这个满满都是中式风装修的房子,让他感觉非常新奇。
他的目光停留在博古架上的一个青花瓷瓶上,惊讶地发现这花瓶竟然有好多米粒状的半透明的亮孔。
“这花瓶真漂亮。”戴维斯忍不住感叹到。
李念青耷拉着眼皮,打了个呵欠,她太困了。
戴维斯这家伙,在飞机上睡得最香的就是他了,剩下的人,不论是648局的警察还是负责保卫工作的武警,全程保持警觉,不敢眯哪怕半秒钟。
“青花玲珑瓷,那可是三百年前的真东西,你小心着点儿。”李念青疲惫地说,“不出意外的话,你会在这里住很久,有的是时间参观。”
“哦,我真想一直住在这里。”戴维斯感慨到。
“房租付一下?”李念青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
“没问题啊,知识付费,够吗?”戴维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大概够吧。”李念青正了正神色,没时间跟他纠结这些有的没的了,“刚才路上跟你说的约法三章,你记住了吗?”
戴维斯点点头,举起手说:“第一,这个手表不能摘下来,那是你们监控我身体状况和定位用的装置;第二,不能离开这个别墅,花园也不能去;第三,若有任何问题,我可以让武警通过手机直接联系你。”
“嗯,希望你能和说的一样珍视自己的生命,这样我们的工作也更容易些。”李念青向戴维斯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戴维斯微笑着握上了李念青的手。
李念青客气地对身边几个武警官兵表示了辛苦,还没走出客厅,就听到戴维斯颇为期冀地问了一句。
“我还有机会见到林清吗?”
李念青心里想着,一天多前她向林清发送的好友申请,现在还没通过呢,面上只能摊手表示:“我还想见到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