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礼？”李念青把戴维斯话重复了一遍，细眉高挑，语调上扬，“那也得看看这个八卦够不够劲爆，是否有当做回礼的价值。”

戴维斯自信满满地说：“请相信我，李小姐，这些对破案也是有帮助的，至少可以成为你们逻辑链条里的一个组成部分。”

“不要再说这些天花乱坠的东西了，来点儿实际的内容。”李念青说完从锅里捞出了一片裹着红油的白菜叶，又放在干碟蘸料里滚了一圈，才开始细细地嚼。

“凯瑟琳不是艾伯特教授的亲生女儿。”

李念青被呛到了，猛烈地咳嗽了一阵，才找到空隙，喝下王淮安递来的水。

她知道艾伯特教授夫妇感情早已破裂，也查到了艾伯特教授在他女儿的成长过程中没有什么资金上的支持，估摸着这俩父女的感情很浅。

虽然没从凯瑟琳的脸上看到什么与艾伯特教授相似的地方，但凯瑟琳和她的妈妈，艾伯特夫人长得太像了，所以李念青完全没往非亲生的方向上去想。

“而且艾伯特教授是同性恋。”

咳咳咳，这次李念青是被水给呛到的，王淮安不断地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当年，艾伯特夫人是怀着凯瑟琳嫁给教授的，艾伯特教授清楚地知道这件事。因为事业上他需要加西亚家族的支持，所以是自愿当了便宜爹，夫妻俩达成的为数不多共识就是不能让女儿知道这件事，所以凯瑟琳到今天都不知道她的父亲为什么对他如此冷淡。”

“艾伯特小姐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你为什么会知道？”李念青刚顺过气来，就竖起矛头向戴维斯戳去。

戴维斯没有解答，而是反问到：“李小姐，你应该猜得到吧？”

李念青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后，也理清了思路：“是艾伯特教授亲口告诉你的。本科实习时他看上了你，不是因为你的医学天赋，而是因为喜欢你，所以你才有了顺畅的上升通道。”

“哦不，你这么说，我就有点伤心了。”戴维斯脸上是一副哀伤的神情，眼中却一点伤心的情绪都没有，“其实我的医学天赋真的挺高的，论文都是我自己的科研成果，没有水分，高难度的手术我也做了不少，活下来的客户都说好。”

“那你这些年还交了不少男女朋友？”李念青质疑到。

“瞒着教授交往的呀，反正他的心思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全都放在我身上吧，他也有他的事情要做呀，他很忙的。”戴维斯理所当然地说。

李念青想起了陶佳的话，沉声说：“可你的同事却知道。”

“陶佳呀，那次在街上不小心被她给看到了而已。我了解她，知道她不会在教授面前搬弄这些是非，虽然我也不怕她说漏了嘴。教授嘛，随便哄哄就骗过去了。”

李念青推算了一下时间，戴维斯跟警方承认他有“女朋友”的时候，艾伯特教授早就死了，估计是至死也不知道自己心爱的学生背着他在外面乱搞。

冷哼一声，李念青眯眼问到：“贵圈儿真乱啊，既然艾伯特教授对你这么好，为什么迟迟不给你推荐信？”

“那就超纲了。”戴维斯端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也许，我们再玩一会，等我心情更好了，会告诉你答案呢。”

李念青默默地又夹了块豆腐，吃完后才说：“我吃饱了，可以出发了。金鼎大厦，有什么好玩儿的？”

戴维斯的眼中闪出些许兴奋的光芒：“云中漫步，这个看起来不错。”

乘坐电梯上到了位于88楼的观光厅，金鼎大厦提供的云中漫步项目就在这个高340米的地方。

这里的游客较之上午的那些网红景点不算多，又被这个项目筛出去了一部分，剩下的数量还是相当可观的，故而排队时间也不算短，加之还要穿戴护具、安全告知和签署声明等等前奏，上来后大约一个小时，他们才站到了室外的玻璃栈道上。

按照规定，一次最多能上十三个人和两个安全教练，他们三个处于中间靠前的位置，戴维斯在前，李念青在中，王淮安在后。

个人物品都已经寄存在了储物箱内，个人是无法把手机带到栈道上的，不过游乐项目是提供拍照服务的，三人中，只有戴维斯选择了这项服务。

游客中有一半是战战兢兢的，一直拽着安全绳不愿放手，脚不离地基本上是蹭着挪的。剩下的人中，有四分之一比较平静，李念青和王淮安属于这一波的，还有四分之一很是放得开，安全教练教的体验动作每个都认真完成，戴维斯是属于这一类的。

李念青并不恐高，不过走在透明的栈道上，低头就是百米高空，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稳，为了安全起见选择一直握着安全绳，步伐算是比较轻快，但比起如履平地的王淮安，还是差了一些。

“你真就一点儿都不害怕？”李念青小声问身后的王淮安。

“这不算什么。”王淮安说着拽着拽自己的安全绳，“我们要求在飞行的直升机上击毙地面目标，训练时可能会到500米以上吧，而且就算开飞机的人水平再高，也难免晃荡。”

李念青眼中满是小星星：“那你们都会开飞机吗？”

“嗯，要学好几种。”

“哇哦，那你是不是最厉害的？”李念青这有点盲目崇拜的感觉了。

王淮安笑笑：“能排第三吧，任玉堂上手最快会的最多，伍景龙技术精湛开得最稳，他俩爱争第一。”

李念青忍不住提出一个自己都觉得不能实现的请求：“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能坐上你开的飞机吗？”

王淮安给了个令李念青心满意足的答案：“直升机应该可以，战斗机的话你不一定承受得住呀。”

“只看你飞也行啊，我想录下来，刻成光盘收藏！”

王淮安忍不住捏了捏李念青嫣红的小脸蛋，两人傻笑着对视了片刻，李念青才转身向前，把注意力重新投回了戴维斯身上。

此时教练正在教大家一个新的拍照动作，站在栈道边缘向后仰倒，双臂张开。

戴维斯当然在学，但李念青突然发现他胸前的安全扣已经滑落，而他的人却还在向后仰！

“小心！”李念青尖叫着冲向前，死死地抓住了戴维斯的胳膊。

王淮安的反应也极其迅速，他紧跟着李念青的脚步，一把揽住了她的腰，使劲往后一扯，三个人就叠在了一起。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前后的游客都吓傻了，他们紧紧地抓着墙上的栏杆，已经蹲到了地上。

安全教练大喊着注意安全迅速靠了过来，由于金属滑轨是两条，前后两个教练能穿梭在游客之中，并及时处理任何意外。

戴维斯前面的那个蹲在地上男士腿抖得不成样子，声音也是濒临崩溃，他大叫着：“我看见了，是他自己解开的！他疯了！”

安全教练黑着脸教训起戴维斯：“你他妈的有病吗？花钱来这找死？”

戴维斯听不太懂，他的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胳膊上，被他压在身下的李念青还死死地攥着，以至于那里传来持续的疼痛感，不过戴维斯并没有提醒她可以松开了。

李念青躺在王淮安的怀里，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不停地喘着粗气，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她脑子里只剩下了后怕，若她没有抓住戴维斯该怎么办？

直到身后传来王淮安柔声的安慰：“他有两条安全绳，背后的那个还在，也能保证他的安全。”

李念青这才稍微冷静下来，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嵌进了戴维斯的肉里，赶紧松开了手，但她一点也不觉得抱歉，吼向戴维斯的声音中隐隐带着些哭腔。

“你疯了吧？你什么意思啊？你想做什么啊？”

戴维斯眨眨眼，突然笑得有些放肆，那是一种开怀大笑，像是在释放着什么，又像是一个获得了糖果的孩子，那是一种天真的快乐。

这一刻，他终于鲜活了起来，不似之前的虚假，有了生气。

“我确认了，我愿意把我的生命交给你，并承担一切可能的后果。”

“啊？”李念青满脑子问号。

安全教练把戴维斯揪了起来，重新把他胸前的安全扣给扣紧了，又检查了他背后的安全扣，确认没有问题，才终于松了口气，可不敢再离开戴维斯半步。剩下的半程，他们一前一后夹着戴维斯，直到把他送出金鼎大厦，才敢重新回到工作岗位。

估计下一步，他们该讨论给安全扣上个锁了，顺便把戴维斯永久划入项目的黑名单。

哦，对了，游玩时拍摄的照片，甚至是免费送给戴维斯的，只希望他不要再来祸害别人了。

重新坐回车上，李念青二话不说，用随身携带的手铐把戴维斯的左手和头顶上的扶手锁在了一起，她怕戴维斯一个兴起，跳车了怎么办？

至于右手，也不能给多少活动的空间，李念青在车里找了半天，才从放在后备箱盖板上，那个用作装饰的玩具娃娃身上找到一条爱马仕的真丝丝巾，让王淮安把戴维斯的手和自己的绑在了一起。

做完这些，李念青还是觉得不安心，寻思着要不要让蒋均帮她申请个配枪？

“去哪儿？”王淮安问。

李念青犹豫了，静北分局？蓝岸小区？还是直接回京城？

这时戴维斯突然说：“安全，我需要绝对的安全。李小姐，我只相信你。”

“蓝岸小区。”李念青拿定了主意，对王淮安说，“我们回宁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