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周连山神奇的屏蔽了少年新郎的鬼哭狼嚎声,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
这一觉一直睡到次日早晨仆妇来敲门叫他们起床。
周连山迷迷糊糊睁开眼,心情又一次不大好,被人叫醒的时候他很难感受到快乐。
他在心里长叹一口气,伸了个懒腰,让手重重地砸到被子上以此泄气,但这次右手砸到的却不是柔软的被子,而是一具温热的身体,被狠狠地砸了一下之后无辜的受害者还痛得闷哼了一声。
周连山起床气被冲散一半,有点心虚地侧过身:“……对不起。”
焚城面无表情地掀开被子,找到桌子上隔夜的茶水开始漱口。
周连山理亏,只好跟着坐起身来,把自己简单收拾干净。
二人刚走出房门,便看见孔凤疯了一样披头散发的冲出房门,神情很憔悴,黑眼圈大得都要垂到胸口了,她无措的环顾四周,在看见周连山和焚城两人的时候眼放金光,直直冲过来,焚城眼疾手快的把周连山拉到自己身后,好在孔凤还没有疯到直接扑上来,她站定在距离两人半米左右的地方,缠弄着手指:“你们看见我男朋友没有?”
焚城微微皱起眉,意识到孔凤的精神值有可能已经低于10了:“没有看见。”
孔凤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失魂落魄的垂下脑袋,手指缠弄得更厉害,好像恨不得把那十根手指掰断,她喃喃低语,五官皱到一起,分不清是哭还是笑:“不可能啊——他答应了来找我的!他一晚上都没来!他是不是不爱我了……”
周连山有些无奈:“夜里不要出门,老管家吩咐过的。你知道他住哪间房间吗,你去找找他?”
孔凤狠狠地点头,眼珠子左右乱转,倏而又笑起来:“对,对,他不会不要我的……他不会不要我的!”反复喃喃的声音十足癫狂,像要说服自己一样,而后她提起裙摆快速地往西北侧跑过去。
周连山迟疑了片刻,总觉得孔凤的状况有些糟糕,距离失去理智应该已经不远了。
他与焚城对视一眼,两人默契跟了上去。
三进门的西北侧是他们昨天还没去过的地方,想来应该是下人们居住的房屋。
到那里果然瞧见罗仿儿和赵安邦都围在庭院边,好像一起在看什么东西。
施亦和唐平兰没在,不知道她们俩住的又是什么地方。
孔凤看见庭院里的东西,疯了一样尖叫起来,她浑身都在颤抖,好像想伸手去抚摸那具尸体,又因为恐惧缩回了手,整个人哭得像筛子一样,因为过度的惊惧悲伤交加甚至开始干呕起来。
周连山上前一步,只见俞立头朝下趴在院子里,显然已经没了气息。
赵安邦胆子大,等孔凤崩溃的差不多了,就用衣服包住手,把俞立的尸体翻了过来,俞立的口鼻处和李昶一样塞满了泥土,面色紫胀,两眼也瞪得很大,眼里和李昶一样全是红血丝,但和前者不同的是,俞立的衣服上沾了很多很多桃花和纸钱,好像死的时候是在桃花林里一样。
“李昶也是这样死的。”
自众人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周连山侧身,见宋庆笙走了过来,她的视线看向俞立尸体,眉头微微皱起:“不过李昶的身上没有桃花。”
典型的窒息,两人都是这样的死法,无疑又向其余人传达了重要的信息。
孔凤却好像被宋庆笙刺激到了一样,她捂住脑袋大叫一声,然后红着眼睛瞪宋庆笙:“你们这些疯子!死人了!!!你们根本不关心死人了!你们……你们是不是觉得他死得好!死了才给你们提供线索!”
孔凤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整个人飞扑起来想要与宋庆笙争斗,却被赵安邦一脚踹开,狼狈趴到了地上。
宋庆笙却并未因为孔凤试图袭击自己而露出不悦的神情,她的指尖溢出浅绿色荧光,光带缓缓输送到孔凤身上,转而冷冷瞥了赵安邦一眼:“别打她。她男朋友死了,难过是正常的。别和她计较。”
空气中逸散着类似于精神药剂的味道,在场众人的情绪都逐渐趋向于稳定。
焚城低声向周连山解释:“是医疗系的特质。”
可孔凤只安静了一瞬间,她的精神值就几乎不可控地降到了更低,她的等级最低,身上所有道具都交给了俞立保存,仅有的一个蓝色特质字节集也不大会使用,此刻却不知从哪里爆发出巨大能量,猛地打断了宋庆笙的特质,而后跌跌撞撞站起身来,红着眼睛冲宋庆笙嘶吼起来:“别假惺惺的!你们都一样!你们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死活!”
宋庆笙愣住,半晌却冷笑一声,凝视着自己因为被强行打断特质而造成的鲜血淋漓的指尖,声音也陡然冷下来:“管家嘱咐过夜晚务必不要出门,是你强行要求他一定要来找你,害死他的人也是你,你有什么资格怪我们?”
孔凤浑身僵硬,很久之后才带着极致的恨意环视过在场每一个人,然后披头散发的跑了出去。
她已经疯了。
短暂的沉寂之后,殷初姗姗来迟。
他依旧挂着和煦的微笑,向在场每一个人温和打过招呼,即使是看到地上俞立的尸体也面不改色。
周连山站在人群最后,冷眼看着殷初,忽然想起昨夜他和宋庆笙分明睡在一个屋子里,不知今天为什么是分别到场的。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深究此时,便听见赵安邦开口问:“你们昨晚上听见鬼新娘和鬼新郎的声音了吗?那鬼新郎在我边上嗷嗷叫了一晚上,我一晚上没睡。”
罗仿儿看了赵安邦一眼,怯怯地点了点头。
殷初却露出疑惑神情,宋庆笙也微微摇了摇头。但看两人的面色可知,他们的精神最好,看起来昨晚休息得不错,宋庆笙出声:“我俩什么都没听到。”
周连山投去了羡慕的眼光。
赵安邦正想开口分析一下,施亦就翩翩然的走了过来,仙女的黑眼圈也很重,看起来昨天也被鬼骚扰了。但施亦姿态还是很优雅,伸手掩住嘴微微打了个哈欠,瞥一眼死了的俞立,冲众人微微点头打招呼:“我刚刚起床就看见孔凤疯疯癫癫的从这里跑出来,我就猜是她对象死了。”
她环视一圈四周,看着柔弱的罗仿儿和精神颇好的宋庆笙,开始发表评价:“她呀,就是个精神上的寄生虫,是个巨婴,离了男人活不了的,真的废物,你们俩年纪还轻轻的,一定要独立啊,可别什么都指望着男人,男人嘛都是垃圾,哪有能指望的上的。”
说罢,也不管几位男士脸色如何,点点头,又翩翩然准备飘走。
周连山叫住她:“施小姐,你昨晚听到的是谁的喊声?”
施亦面色略微不佳了一点,叹口气:“一男一女,听起来像一对苦命鸳鸯,趴在我窗户上问我凭什么拆散他们。”
在密室里待了多年的人想象力都不错,殷初含笑道:“看来新郎已经有了心上人,却拗不过皇帝下旨赐婚,没法拒绝,就和自己的心上人被迫分开,娶了公主,怨气才颇深。”
宋庆笙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是冥婚,若是新郎新娘还活着倒罢了,人都死了还要争一争与谁合葬吗?”
殷初打了个哈哈,眼神飘到并肩站立的周连山和焚城身上:“你们呢,听到哭声了吗?”
周连山微微抬起头,感受到殷初额外的注意,从心头升起一点异样。
焚城皮笑肉不笑回望过去:“当然,哭得格外大声,新郎新娘一起嚎哭,就在我俩枕头边上,你也想听听吗?”
周连山:……
超不经意透露同床共枕。
殷初似乎也意识到焚城才是这二者当中不好惹的那个,颔首微微一笑。
一个完全不受“好感递增”影响的人。看来,他就是唐平兰所说的“不止一位B级”了。
他还有心再试探,却见四五个仆妇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昨天接引周连山四人的中年妇人仍旧站到他们面前,言辞恭敬,请四位贵人去前厅操办,说是今日的客人又要来了。
很快其他几个也被叫走,施亦被恭敬地请去入席,赵安邦又被人拉走去喝酒了。
各司其职,就好像这是一场真正的婚礼,大家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
周连山在转身欲走的时候,疑惑转头,发觉罗仿儿依旧站在原地,眼神幽幽,脖颈上围着的白布巾有些松开,似乎并没有人来指引她、
怪事。
四人到前厅后,周连山和焚城仍旧被带到了上座,旋即有人奉茶。殷初被拉到前院接待客人,临走前还不忘再冲大家散发一圈他的特质,他已经认定周连山等级较低,有可能受到好感度影响,因此格外锲而不舍,反惹得焚城表情阴沉了好几度。宋庆笙最惨,作为操持婚宴的女主人,她要在耳房里安排一切的琐事。
周连山和焚城看他俩都忙得团团转,深觉自己好像是吉祥物一样的存在,等到仆妇离开了,周连山偏头看向焚城:“殷初……”
他还没说什么,焚城便冷哼一声:“有鬼。”
周连山识相闭嘴,目视前方,原本还想提趁着NPC都走了去前后转转,此刻只好临时转换了说辞:“那个……要不去宋庆笙那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