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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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淹没噩梦的炽雨骤然泼面淋下,无声滴落。

温热,粘稠,锈腥。

她恍恍惚惚睁眼,仅一线视野,晦暗昏沉。

猩红,赤玄,乌黑。

是血。

隔着一帘血色,她瞥见一道身影。

是他。

他终于来了。

多久前呢?

此地无日月,难数光阴,不知时间。

但她清楚地记得赶去军营那晚,出城不足半个时辰,三人被条绳索绊了马。

嗣后火把如龙夹道而来,萤碧如星迎面闪烁。

——他们被包围了。

来者不善,厮杀瞬息便起。

人群泱泱攻来,虽穿布衣,自称山匪,但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绝非寻常盗匪。

她当机立断与逃筝攻防协作,给陆调羽创造机会摸清对方底细,找出排兵布阵的破绽。

三人同心,苦战杀敌闯出血路。

血路尽头,幽碧寒光闪烁更甚。

倏忽一声哨响,月下群狼长嚎。

那萤碧幽光正是匹匹恶狼,被哨声驱使,循着血气飞奔袭来。

畜生只识同类,分辨不出人群中的敌我。

负伤山匪首当其冲,被狼群撕咬死伤无数。

敌群因此土崩瓦解,溃不成军,如鸟兽散,哀号呼救此起彼伏。

月夜被血雾笼罩。

狼群凶残狡诈,若不尽快驱散,哪怕他们三人默契无间也难逃狼口。她不得不狼口救匪,试图问明首领方位,擒拿敌首制止狼群。

正审问时,破风啸音接二连三,数支冷箭转瞬便至。

倒下前,她看到火光冲天,燃亮黑夜。

熊熊烈火里,逃筝负伤踉跄,陆调羽力竭气喘,黑暗逐渐遮蔽她双眼。

再睁眼已身在这不见天日之处,至今不知过去了多久。

她只能等。

现在,他终于现身。

奉行翻眼瞧着近在咫尺的赵子谛。

他蹲坐着,呲牙咧嘴地笑,像观察猎物的豺狼虎豹。他的双手缠满纱布,左手扶膝,右手捏只白玉小碗,碗沿有数道血痕正缓缓流动。

白玉小碗被他抛掷身后,约是落地粉碎。

但她头脑昏昏,两耳闷闷,听不太清。

不过,到底是等到了他。

她蓦地一笑。

这一笑,动前胸,递后背,拱起肩,传双臂,震掌心。

猝不及防的,钻心刺骨的痛转瞬蔓延到四肢百骸。僵硬麻木的腿脚开始抽搐,牵动身躯倾斜战栗,回还掌心累次撕裂伤口,不断循环往复。

颤抖抽搐抖落了血,血从脚尖滴下。

滴答,滴答……

呜喔——

耳鸣渐渐消退,周围声响慢慢清晰。

她听到了。

那几匹狼又来了。

它们还是那样低吼着,悄悄地聚集在自己脚下,隔着血迹斑斑的铁杆窥伺自己,如同窥伺猎物。

血味放大了狩猎的本能,它们不住在洞底呜咽徘徊。

洞穴高丈许,顶部凿穿,横架数根铁杆组成铁栏。铁栏间隔巨大,足够青壮年穿行。四面有污浊腐臭的岩壁围堵,构建出这座半人高的凌空地笼。

地笼正中央,她踮脚踩着根铁杆。

筋骨绷紧,身躯悬直,手臂高举,两掌交叠,一根细长铁钉贯穿两掌钉进后墙。

铁钉的高度无比巧妙。

她被“挂”在这里,前后左右皆无依。

精神不能放松,肩臂不能耸沉,躯干不能倾斜,膝盖不能弯曲,脚跟不能下落。

否则就会被铁钉撕裂手掌,坠进洞穴,陷身狼口。

即便只是微微一动——譬如刚刚——铁钉也会反反复复地撕裂伤口,以致掌心鲜血淋漓、皮肉翻卷、白骨外露。

这确保她的精神和躯体无时无刻不承受着极致的煎熬折磨。

赵子谛在报复她,要无休无止地折磨她。

所以,赵子谛一定会来。

所以,她一直在等他。

也终于等到了他。

在上下两方畜生注视下,她熟练地找回平衡,站在铁杆上仰面觑他。

赵子谛看到她满面鲜血被汗水冲淡,顿时愠怒,格外急躁地抽出随侍佩刀快步走向角落。

角落里传来铁链哗啦响动,传来微弱断续的呻|吟,凄怆瘆人。

很快,赵子谛带着血气返回。

他的心情明显好转,笑得纯真开怀,还饶有兴趣地伸手拨了下长钉。

长钉震动,无情搅弄伤口。

剧痛连番突袭,她额面青筋暴凸,身躯弓僵猛颤,头脑发懵几乎晕厥,刚刚找回的平衡又被打破。

赵子谛再次蹲坐在她眼前,阴恻恻笑着递出小碗。

碗身微倾,温血沥沥淋满她额头。

空碗被丢进洞穴,群狼舔净其间鲜血,愈发亢奋狂躁,开始尝试上扑。

血滴上它们的皮毛,它们扑得越来越频繁。

赵子谛探头看着徘徊的狼群,兴奋迫切,不住在她耳边悄声低语:

“它们很饿很饿。”

“它们扑上来了!”

“啧啧,可惜差点儿——差点儿你的脚就没了。”

“……”

赵子谛一惊一乍地叫喊,群狼不停地嚎叫,狼口哈气一次又一次燎过脚底。

甚至有几次,似乎已经被湿润灼热的狼舌舔到。

她咬牙吞声,忍痛凝神,忽视脚底动静,小心翼翼地挪移脚掌稳住身躯。

痛意未减分毫,脑海嗡鸣不断。

她抽颤着,调整呼吸,等待时机。

突然,赵子谛看倦了狼,猛地出手扣住她下巴,强行掰动她头颅,贴着她脸颊深深嗅闻。

“真好啊。”赵子谛如痴如醉,“闻到了吗?”

很近,他靠得很近。

她稍偏偏头,嘴唇就贴在他耳侧:“血。”

“对!血!”

意外得到回应,赵子谛惊喜若狂。

他双手牢牢捧住她的脸,眼中只剩这张涂满鲜血的脸,贪婪痴迷地盯看着,近乎疯魔般喃喃自语:“真漂亮。”

她眼睫微颤,几粒血珠滚落,融入脸颊血膜。

“漂亮吗?”她有气无力地问。

“漂亮……”

鲜血淋漓的她漂亮得惊心动魄,初见时就使他深深迷恋。

那时他就确信,她和他是同类。

他们都是猛兽,为杀戮而生,饮鲜血,食生肉。

只有她才能解他饥渴,纾他欲望。

只有她才能与他般配,为他繁衍。

血气汹涌蓬勃,他躁动地张了张口,急不可耐倾身向前。

唇舌尖牙在她头脸上游荡肆虐,犹如毒蛇饿狼,如饥似渴地吮舐鲜血、啃咬皮肉。

可是太少,太少!

血肉太少,皮骨太薄,欲壑不饱,心痒难挠。

需要更多,更多!

他愈发焦躁,狠狠抓握住她肩膀,暴戾呼喝:“血!拿血来!”

侍者们七手八脚,铁链再次哗啦啦响起。

不行,他得安静些。

为此,她张了张口,颤音飘忽轻柔,似软羽搔过他心头,安抚着他的情绪:“喜欢吗?”

“喜欢……喜欢!”

他狂热地盯紧她眼睛,沾满鲜血的唇齿翕动,神情诡异地诚挚。

就是现在——

他继续说:“母亲说你归我了,只要你乖乖听呃——”

人声戛然而止。

加在她双肩的力道骤然卸去。

“漂亮吗?”

她莞尔笑问,无比欣赏地注视着他,屏息等待回音。

血舌颤动,回音汩汩——

他的喉头化作泉眼,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出。

他的嘴巴化作瀑布,鲜血争先恐后地跌落。

还不够。

痛彻五脏六腑,她却仿佛没有知觉,含笑攥紧铁钉。

那枚钉挂她的铁钉变成她的武器,她缓缓将之抽回,再不遗余力地刺出。

噗嗤——

血雨喷薄,酣畅淋漓。

“喜欢吗?”

她再度好奇笑问,侧耳倾听。

咕咕噜噜,似在回答。

而她在惋惜。

铁钉是从赵子谛下巴刺进,串起舌根,贯穿上颌,长驱直入,最终却被颅骨拦住去路。

两次都是。

她在惋惜自己伤重力弱,否则定能一举贯穿他的头骨。

可惜,等了这么久,可惜。

惋惜过后,她侧脸蹭去血水,踩实铁杆靠向侧边石壁,意犹未尽地抽离铁钉。

铁钉拽着赵子谛栽进地笼,穿过铁栏间隙重重砸进洞穴。

血尘溅起。

她畅快地吐出胸中浊气,血腥忽地变得香甜。

“漂亮。”她自问自答,“喜欢。”

被困地笼这段时间,她时时刻刻忍受着掌心反复撕裂的痛楚松动铁定,直至能轻松拔出,只为在赵子谛现身后将其一击毙命。

若非要等他,她早就能离开。

等了这么久,终于得偿所愿。

侍者们后知后觉,点燃火把向她涌来。

随侍蜂拥而至亮出兵刃,侍女战战兢兢靠近查看。

“世……世子?”

“喂狼了。”她倚着岩壁,姿态惬意,随意看向名侍者指使道,“拉我上去。”

前排随侍探头,看到四分五裂的尸体和大快朵颐的饿狼,惊呼一声,腿脚一软险些坠入狼口。

奉行捉住了他。

“来帮忙。”

其他人回过神,连忙把同伴和她一齐拉回地面。

她蜷躺在坚实的土地上,享受着难得的喘息之机,绷紧的弦逐步松弛,僵硬的筋骨渐渐舒缓。

很疲惫,又很轻松。

耳朵贴在地面,静静聆听。

半昏半醒时构想的画面终于有了声音,无比清晰分明——尖牙啃咬血肉,利爪撕扯筋骨,狼嚎带着餍足的欢愉。

她也欢愉,好整以暇地偏过头。

火把长刀,棍棒铁索,所有能用的武器都指向她,所有能动的人团团围住她。

她动了动手指,血肉模糊的手掌重新握紧铁钉。

痛觉使她清醒。

杀赵子谛只是开始,她还有条血路要走。

“赵子谛死了,就算杀我邀功,你们也活不了。”虽然恢复些气力,她的语速仍旧迟缓,话里带着威胁,“逃?逃不掉的。季真会把你们所有人,一个一个、一个一个全部抓回来,给她的疯儿子陪葬。”

蓄着杀意的目光在他们间一个一个扫过。

她身受重伤,想要杀回夏城还需他们帮忙,所以她稍作停顿,留给他们思考的空档。

低缓吓声回荡,杀意爬过肌肤,他们不寒而栗,开始思索奉行所言。

越是思索,越会恐惧。

他们非常清楚,奉行没有危言耸听。原就惊魂未定的他们更加慌乱无措,更有甚者瘫坐原地嚎啕大哭。

哀泣悲鸣越传越多,愈来愈响。

一名侍女绝望地扑到奉行身侧,摇着她拼命哭喊:“你杀的人!是你杀的人!你想想办法!你自己也不想死,对不对?你快想想办法!”

痛感晕眩铺天盖地将她包裹,她拧眉低喝:“别动。”

侍女愣住,慌慌撤回手。

“想活命?”定了定神,她横侍女一眼,“扶我坐起。”

侍女连忙照做,其余人不约而同地压低哭声,安静而迫切地想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想活命就跟着我,我活,你们就能活。”她扫视众人,冷声道,“不信我的可以现在就走。跑去报告季真也好,逃命也好,至于能不能活命——有吃的吗?”

“有有有!”

后排有侍者钻来,送来张死面饼子。

她咬下一块,费力地咀嚼。

侍女适时喂她口清水:“还……还要吗?”

“够了。”她吞咽干净,再问,“之前喂我的汤药,还有吗?”

或许是季真要留她性命,也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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