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满川结束小提琴面试,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他跟奶奶、桂姨分开,就先给学长发了一条微信信息。
“学长,我在青藤培优的楼下,可以上去找你吗?”
白满川等了很久,也没有得到学长的回复,于是想给学长打电话,他打开手机的通讯簿时,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学长的手机号码。
白满川走进青藤大门,乘坐电梯上了三层,这里是一家专门提供艺术和学科培训的机构。
前台没人,白满川左右张望,喊道:“有人在吗?”
过了一会儿,前台后的一扇小门里走出一个女人,白满川问道:“你好,请问江水东在这里吗?”
白满川话音刚落,他便看到一个男子紧跟着也从小门走了出来,这让他始料未及。
女人的神色不太自然,说:“潘经理,他找江水东。”
潘经理推高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沉色道:“小东啊,他正在上课。”他望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钟表,“他15分钟后下课。”
白满川:“好,谢谢。”他指着身后的椅子,问:“我可以坐在这儿等他吗?”
“可以。”说完,潘经理就走了。
白满川坐下,两三分钟后,那女人端着一杯茶走过来,白满川接过,继而说:“谢谢。”
女人说:“不客气。”
十五分钟后,江水东刚走到前台,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玩着手机的白满川,微微一愣,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白满川起身,微笑着说:“我来请你吃中饭的。”
“为什么?”江水东问道。
“因为……”白满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找了个借口道:“因为昨天你救了我。”
“噢。”江水东淡淡应了一声,“小事。”
白满川走近一步,恳求道:“去吧,我在等你的时候就订好餐厅了,钱也付了,只有我一个人是吃不完那些饭菜的。”
好一会儿,江水东迟迟没有说话,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直到白满川伸手揪住他衣摆的一角,轻拽一下,可怜兮兮道:“学长,你不去,我会撑死的。”
江水东低头看向拽他衣服的手,轻声道:“好。”
两人走出青藤,江水东点燃一支烟。他抽烟时微微仰着头看天,下颌线紧绷,一口吸入,一口吐出,如此反复两三次后,将烟熄灭在垃圾桶。
这是白满川第一次见到江水东在他面前抽烟。
“学长你有烦心事?”
“不是,我只是解一下乏。”江水东继续说:“我也不喜欢抽烟。”
白满川和江水东一路走到季会席,穿过大厅,坐进包厢。再等几分钟,所有的菜便上齐。江水东望着一桌子的菜,眼睛都眨巴了一下,确实白满川一个人吃要吃撑,可两个人吃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江水东略显倦意,他右手放在桌子上,贴近胸膛,左手撑着下巴,打起了哈欠,眼睛带着黑眼圈,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学长。”白满川欲言又止:“是不是工作太多了?”
“马上要开学了。”
开学?
白满川在心里琢磨着这二者之间的联系,江水东见他一脸茫然,便向他解释道:“开学要交学费。”
白满川恍然大悟,是啊,他的学费,生活费,爸爸的透析费,甚至可能还需要补贴家庭,这是一大笔开支,这是他一天打五份工的缘故。
白满川一时语塞,半晌之后,才缓缓说出一句:“我们吃饭吧。”
江水东盛上两碗饭,一碗递给白满川,一碗放在自己面前,就近夹了几筷子菜,大口大口吃起来,囫囵几口,碗里的饭空了。
白满川嚼着口里的饭菜,心想,学长这几天一定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
他吃完了,看着细嚼慢咽的白满川,笑着说:“谢谢你的中饭。”
白满川吞下饭菜,问他:“你这就要走了吗?”
“还有事?”
“是回青藤继续上课吗?”
“不是,找家网咖写毕业论文。”
“哦,可是还剩了好多菜。”白满川指着桌子。
江水东望着桌子上的菜,“我打包一点带走。”
“好。”白满川又说:“学长你需要多少钱?”
“怎么?”
白满川心里盘算了一下,“5万,5万够吗?”
“什么意思?”
白满川对上江水东的眼睛,脑子跟抽抽了一样,“我妈给我留了一大笔钱,反正钱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我借给你,这样你也不用每天这么累。”
江水东不说话,几秒后,问道:“为什么要借给我?”
为什么?
白满川刚才那股顶着脊梁骨的气势瞬间被扑得一干二净,像泡在缸里的腌菜。
“我家里还挺有钱的”白满川笑笑,“如果5万块能够解决你的难题,我可以给你的。”
“又给我了?”
白满川慌忙地回道:“是借,是借。”与江水东的镇定相比,他的慌张显得格外突兀。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这么上心?”江水东一开口就把人往绝路上逼。
白满川像是很随意地说:“你救过我几次,我自然也能帮你一把。”
“如果说这个,最开始救我的人是你,你当年那笔捐款救了我爸的命,所以你不欠我什么。”江水东笑看他。
白满川被他的目光看得紧张起来,他问:“你不要?”
“我不要。”江水东说着站起身,“饭吃完了,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