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到底有多漫长?
冯窦第一次体验到了,曾经他知道黑夜或许是纸醉金迷的,黑夜或许是舒缓的,也可能是令人放松的,再不济也是激情的。
从来不会像此刻一样,是他妈恐惧的。
他唯一能指望的方逾白此刻正被一只凶狠的恶鬼举在半空中。
方逾白脸红的青筋暴起,眼看就要凉了。
冯窦惊恐万分,方逾白一凉,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了。
怎么办?
就在他急的不行的时候,冯窦发现方逾白突然变了。
他看见方逾白的右半边脸突然又向外长出一半的脸。那张脸上也有一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那半张脸跟方逾白长得一模一样。
更可怕的是那半张脸上的眼睛只有眼白,没有瞳孔!那张嘴更是裂开得很大,跟方逾白原本的脸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一个冷若冰霜,一个笑如鬼魅。
卧槽啊!这姓方的到底是人是鬼啊!
“啊……终于出来了!”那半张脸眯着眼睛,喟叹一声。
那声音跟方逾白也差不多,只是再更清脆一些,更少年一些。
“嗯?怎么想到放我出来了?”那半张脸扭动了一下,然后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咦?恶灵?”
“你现在连这种低级的东西都处理不了了?”
方逾白没说话,另外半张脸的脸色更臭了。
“嗯?好像不是简单的恶灵。这里是……”那右半张脸上的眼睛眨了眨,“哟……鬼蜮啊。”
“你竟然能掉到这种地方,还是前有狼后有虎的状态,难怪你要叫我出来。”
方逾白忍无可忍,低斥一声,话语艰难:“闭嘴,你要是不想跟我一起死在这,你就赶紧动手。”
“哎呀,叙叙旧都不行,真是冷酷无情。”话音落地,只见方逾白周身突然旋起一阵黑红色的光芒。
那光芒像是有实质一般,带起阵阵罡风。
冯窦被吹得脸都变了形,但是即使眼睛睁不开他也要看。
因为那黑红色的光芒竟然变成了一只巨型手,从方逾白的身侧伸出,然后又快又狠地反勒住了恶鬼的脖子。
卧槽!绝地反杀!
冯窦双手撑着眼皮,看得目不转睛。
那恶鬼被勒住脖子后,它的爪子就松了,方逾白猛地坠落在地。他迅速喘息几声,然后只见他伸出右手直直掏向恶鬼的丹田。
“噗呲。”
恶鬼被插破肚皮,它来不及反应。只见方逾白手腕一转再一拉,一颗黝黑的珠子被掏了出来。
方逾白那右边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随后把珠子一抛,直接扔进了嘴里,吃掉了。
冯窦吓尿了。
这他妈妈直接吃鬼?!
方逾白?!!
我的天爷啊!
那边方逾白苍白着脸,似乎对右脸吃珠子的行为很厌恶但又没办法的样子。再看那恶鬼,竟然已经变成了一堆灰,然后渐渐消散了。
随后就在那鬼消散的空中飘出一张纸条。
方逾白一愣,随后快速捡起来,但还没来得及看,身后就有了动静。
他转身看向身后棺材的方向。
那棺材盖子已经完全打开了。
一个干瘦,面目狰狞如僵尸的男鬼正从里面爬出来。
这个男鬼竟然穿着红色的喜服。
方逾白皱着眉想,这个应该就是孙家老爷?之前林殊他们好像说过什么老爷娶亲?
但是这老爷怎么会在这棺材里?
难道办的是冥婚?
想法一出,他不由得也在心里快速盘算,冥婚的话……
他定定看了一眼那漆黑的棺材。
之前他就觉得这棺材过于大了,现在想来或许是个双人棺。
也就是说,里面应该还要放进新娘的尸体。
新娘是活着的时候嫁的还是死的时候嫁的?这就很有说法了。
如果是活着,那就相当于杀人了……
“你墨迹够了没?你到底要不要除了这个老鬼?”方逾白右边的脸不满意地嚷嚷一句。
方逾白回过神,视线拉回到鬼新郎身上,他说:“我想查查他身上有没有线索,我需要十分钟。”
右脸眯起眼说道:“十分钟不行,我感觉我最多还有5分钟。”
方逾白想了想说:“行,那我速度快一点。”
说罢,只见他身后的黑红光芒的巨手猛地向那新郎鬼抓去。
*
三楼。
这是林殊和宋濯搜索的第二个房间。这个房间从推门进来之前,林殊就知道了这个房间是为大凶。
随着房门的打开,在黑暗中也能视物的林殊清晰地看见了房间里的情况。
那是站在门口就能感受到的阴寒气息,让人不寒而栗。门旁各摆着一块大石头,石头是泰山石。
泰山石又为石敢当,镇压邪祟的。
而正对大门的是一处房梁,房梁下是一张床。
床上横梁,断头断命。
床在屋子中央,四面皆不靠,床尾还是冲着门的。
死人才这么睡。
再细看,横梁后的窗户上还贴着一个红幅。上面写的是“一见发财”。
一见发财?那不是白无常吗?
只有“一见发财”,却没有天下太平……
那可真是太平不了了。
林殊跟宋濯缓步踏进房间。
“砰!”的一声,房门突然紧紧地合上了。
林殊皱着眉扫了一眼,随后又向后嘱咐了一句:“跟紧我。”
“嗯。”宋濯往前又踏了一步,就差直接贴林殊后背了。
林殊猛地转身:“我让你跟紧我,不是跟近我!!”
“我害怕啊,林大师。”宋濯低笑,那呼出的气息洒在林殊的脑门上,让他更上火的同时又感觉有点怪异。
两人实在是靠得太近了。林殊有些不自在,他后退一步,僵着脸道:“我就不该管你,要不是……”
他声音戛然而止。
宋濯扬眉:“要不是什么?”
林殊垂下眼皮:“没什么。”
有什么也不能告诉你啊,总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其实把他当个血包?不,更像是移动的充电宝吧?
对,就是充电宝。
宋濯的作用跟现代的充电宝一模一样。
林殊神情莫测,宋濯却像看透了他的心思,淡笑了下。
“林大师?我觉得现在不是发呆的好时候。”
林殊回过神:“你说话能不能不要离我这么近?”
宋濯声音却压得更低:“不敢高声语啊。”
林殊一愣,只见余光中出现了一个庞大的东西。
那东西至少得有两米长,它的前方长着两个人的脑袋,身体却是一大坨,四只手,粗细不一。它是扭曲的,苍白的,油腻的,像一个裹了层尸油的畸形。
它没有脚,它的下半身卡在一个半人高的坛子里。
它一边扭动着,一边流出黏稠的液体。
它变得越来越大,直到快要撑到屋顶。
“好疼……”畸形怪胎发出尖细的女人声音。
“还我的腿!”
林殊皱紧了眉。
宋濯:“这东西似乎没有攻击性。”
林殊冷笑一声:“它不是没有攻击性,它对这个房间以外的确实是想攻击都攻击不了,它这是被封禁住了。不然你以为这屋里的陈设摆件是做什么用的?”
从这一切看来,整个二层的阵法应该就是为了封禁这个东西所存在的。只不过孙有志同时想利用这个东西来生财。
眼前这个东西也许也是孙家案的一环,需要搞清楚它的身份以及怎么死的。
林殊走到它跟前:“但是,现在我们在这个房间里,这跟在他嘴里也没什么区别了。”
那东西听到林殊的话,扭动得更厉害了。似乎想朝林殊扑过来,但偏偏又像是被拴住了铁链的狗一样,被那口缸牢牢地牵制住。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林殊他们会没事。因为那东西在越长越大。当它撑满这间屋子时,林殊和宋濯也必然会被它融进身体里。
“哈哈哈,美味……美味,我要吃掉你们!”怪胎尖细地叫着笑着。两张脸发出不同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让林殊听得不舒服。
他将耳朵上的助听器一摘:“聒噪。”
畸形怪胎吱哇乱扭:“……”
紧接着体型又大了一点。
林殊抬手往发间一摸,发簪瞬间变成了一条泛着红光的鞭子:“孽障,我说了你很吵。”
说罢他手腕一翻,鞭子舞动起来,像利剑一样射向那团畸形的怪物。
“啊!!!”
鞭子抽打在它身上,让它痛苦不已,狰狞的伤口外翻着,冒着阵阵黑气。刚一鞭只是测试,林殊知道这伤口马上就会愈合。
事实是它不仅愈合了,体型竟然比刚刚又大了好多,现在半个房间都是这个怪物。怪物的两颗头颅挂在天花板上,正低着头愤怒阴狠地盯着林殊。
拥有可以反复愈合的能力,这的确难缠,更何况这一只比他在茶室里遇到的那只要强大得多。
啧,少了一颗心脏,如今他竟然连这个小小的怪物都觉得棘手。
林殊想了想,扭头对宋濯说:“你离我近点。”
宋濯:“……你刚不是说我离太近了?”
林殊看他唇动了动了,然后恼怒道:“你还想不想活着出去?”
宋濯:“……想。”
“站过来,手伸出来。”
“嗯……”
宋濯一走近,林殊的左手一把握住了宋濯的手。
宋濯挑了下眉。
接着,林殊口中低吟几句,只见鞭子的红光突然暴涨。如果说平时林殊的鞭子像一条小蛇,那么现在就是一条巨龙,红色的诡异的巨龙。
怪物还在长,它的手臂已经足够长,它挥舞着胳膊向两人袭来,带着猛烈的罡风,腥臭难闻。
林殊猛地皱起眉,然后手一挥,低斥道:“冥茫,缚!”
红色巨龙像怪物呼啸而去,瞬间将怪物捆成一团。这架势跟刚刚的简直不是一个阶层的。
“放开我!!我要杀了你们!”怪物嘶吼着。
林殊继续低语:“冥茫,绞杀。”
红龙骤然收紧。
“啊!!!”
尖锐的叫声响起,怪物越挣扎那鞭子却收得越紧。那膨大的身躯被勒得像个糖葫芦。但林殊依然不为所动,冷眼旁观。
没一会儿,那怪物已经缩回了一人高。眼看着就要灰飞烟灭了。
林殊突然觉得自己的手指被人捏了捏。
林殊低头:“……”
宋濯正在捏他的手指。
“你干什么?”林殊忍无可忍。
宋濯:“那怪物说它想告诉你一些秘密,你能不能放她一马?”
林殊:“你难道不知道,鬼魅的话都是鬼话吗?一个字都听不得?”
宋濯:“……行,你高兴就好。”
林殊眉眼抽了抽,随后转过身,冥茫的绞杀到了尾声。那怪物已经消散了,只剩下一个半人高的缸。
半空中悠悠扬扬地飘下一张纸。
林殊放开宋濯,上前捡起,扫了眼才对宋濯道:“这种方式我也能知道它的秘密。”
*
二楼咿咿呀呀飘来一个女人的歌声。
在寂静的夜里,让人不寒而栗。
而传出歌声的这个房间,里面两个女人正如临大敌。
她们死死地盯着那梳妆台前的人。
那是潘大海,但此刻他嘴里却唱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一边唱歌,一边梳妆打扮,甚至戴上了他们找到的那只染血的珍珠耳环。
潘大海被附体了,这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他之前一直好好的,怎么就让那鬼新娘有了可乘之机?
南桑定睛一瞧,才发现,潘大海背后的那张符不知何时掉落了,此刻就在潘大海的脚边。
南桑:“……”
“我好看吗?”潘大海此时偏过头,娇俏的问。
孟恬抖得更厉害。
南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