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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重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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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站在位于扬州城北平山塘的一座园林内。

“这个园子好啊,造景很别致!”洛时及道。

“你喜欢就买下来,以后来扬州我们就住这儿。”平长信道。

“这地价不便宜啊,这园子肯定死贵!”

“没事,你娘子我买得起!没陪你过中秋,算是赔罪。”现在平长信动不动就拿娘子的事打趣洛时及。

“买了放着不住吗?”

“自己住的房子就不租出去了,你想来扬州玩也有个落脚的地。”

“那买吧,我家娘子能干又有钱,我作为相公必须支持!”

“这里用花街铺地造景成了一个旱湖,隔远看好似湖水波光粼粼,无水胜有水,时郞给园子取个名。”

“园子中用石头造的水景有好多,石头又称为星精,要不就叫星园。”

“好,那其它庭院的名……”

“你取吧,我江郞才尽了,匾额你也一并写了!”

两人规划了星园各处院落,洛时及画了一些家具图纸定制,园子里的花草树木、假山造景则交给了平长信。

因赶着去杏林村收稻谷,初五回了临安,临走时没与无弦道别,洛时及送了一幅画和一首曲子给他。

素行楼内,无弦展开画卷,入眼一半是一个黑色鳞片红眼妖精,娇媚动人却是个蛇蝎美人,另一半是一只蓝眼的黑白狗,呲着牙但一脸呆相,两张脸拼一块是他无弦。

“狗是什么东西,我怎么可能是狗!”

又打开曲子,扫了一遍,一拍桌子,“洛时及,你给我等着!”

九月初,沉甸甸的稻穗低垂着头,一眼望去像铺了一地的金子。

初七洛时及和平长信到杏林村,趁着天气好,杨家一家子和马二石先把鱼稻共生田抢收了,路过的乡民们总要站在田梗上看一会儿才去自家田里。

“没想啊,真被洛秀才给种出来了,我看那谷子粒粒饱满,草鱼也长得好。”

“马二石到是捡了个便宜,明年我也种。”

“还没到村长那里过称了,就打定了能比往年收得多,你就要种!”

“呵,上月起谁不知道你红眼病天天只瞅着这亩田,心里指不定还想什么了。”

“放你娘的屁,你才红眼病,少乱嚼舌根!”

一亩田,一天起鱼,收割,脱粒,过秤称重,湿谷收了一千多斤,比普通田多了两百多斤,草鱼产量近两百斤。

傍晚,村长家挤满了人,虽有嘴上嫉妒说话难听的,但心里的算盘打得直响,明年都想种上共生田。马二石站在村长家,笑得脸都僵了,他两亩的共生田明日收割,想想明日称重的结果,心里乐开了花,也不看热闹了,赶紧回到田里好生守着,不能让有心之人偷了去,晚上也是不能睡觉的。

次日,杨家一家又帮着马二石收割,还叫了林伯一家帮忙,两亩田,一天收割完成。过了称,湿谷近二千斤,草鱼两百八十斤,乐得马二石合不拢嘴。

村长家这会儿炸开了锅,马二石那两亩薄田去年出谷才一千五百斤,今年的共生田都赶上普通田的产量了,还另得了近三百斤的草鱼。要说昨日洛时及的那亩田有点嫉妒,马二石则引起了妒忌。也让杏林村的人下定了主意,明年一定改种共生田,而且是全种上。

村长笑得脸上的皱纹更多了,当下就与洛时及商议明年共生田的事宜。为了保险起见,洛时及只道先与杨家和马二石把共生田种植以来的各种问题先整理,大家一起种遇到的问题会比今年这三亩田更多,村长与乡民们都非常认同,夜已深,大伙怀着不同的心思散了。

“是担心什么?”村长家离闻竹院约有二里路,平长信打着灯,略走前一步为洛时及挡了秋风。

洛时及道:“长信可有相熟的农官,懂稻田种植的,我想把共生田的情况告诉他。明年大面积种植,病害会增多,而且是否有更好的稻谷种子宜种共生田,需要专业的人给于建议。”

“嗯,你想得很全面。”平长信停顿了一下,“时郞,共生田的事我想让官家知道,稻谷和鱼兼得,产量又高。官家今年下令各地知州要鼓励百姓务农,特别重视农业发展,还颁布了农业立法《景德农田敕》。”

“可以,官家如此重视农业,必定会派专业官员前来,明年种植共生田就不用我来发愁了,挺好的!”

“我想让官家记你一功,你做了这么多,理应让更多的人知道。很多人得了利不会记得是你的付出,反而会把你所做的这些当作理所当然,我不愿你受到这样的待遇。”

对于他做的利民还是利已的事,洛时及从不奢望会有人记得,但平长信疼惜他,知他不争名逐利,但他的努力不能被他人否定或者占有。

“谢谢你!长信,我会好好爱自己的。”

九月初九,重阳节。

马蹄声声,车轮滚滚。一清早,平长信带着洛时及前往紫阳山。窗外两侧的树木倒退,从绿到黄再到红,从夏日进了深秋。马车在一颗高大粗壮,树冠茂盛的银杏树边停下,金黄的叶片好似蝴蝶,与风在翩翩起舞。

“好美!”

“紫阳山里有一颗一千多年的银杏,形如伞盖,枝如龙爪,要四人才能合抱。”

“那我要去瞧瞧!”

平长信给洛时及打着伞,两人步伐轻快,沿着银杏树侧边一条开满各色野花的小径前行。走了片刻,随风飘来菊花之香,入眼金黄的、洁白的、黛紫的各色菊花盛开,美不胜收。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阳山。”

洛时及呢喃一句,两人相似一笑,加快了脚步,穿过花丛,步入庭院。一条黄狗“汪汪”两声,看见来人止了吠叫,摇着尾巴跑过来,围着平长信高兴地转了几圏,随即躺在他脚边露出肚皮。

平长信见状蹲下摸着黄狗脑袋,指着洛时及道:“阿黄,这是我的爱人,你莫要吓他。”

在屋舍旁边的菜园里,两位老人听到狗叫声抬头望过来,“是阿信来了。”

“老师,师公。”

两人走近菜园,平长信介绍道:“老师,师公,这是洛时及。”

“徐夫子,曲师公,重阳佳节,愿你们身体安康,笑口常开!”洛时及恭敬行礼,又把带来的药酒送上前,“听长信说您老爱喝点小酒,我自己泡了些药酒,养身益寿。”

“哈哈,这个我喜欢!我就好这一口,不过你师公不准我多喝。”鹤发童颜的徐阳子,精神矍烁。

“难得你们来一趟,跟你师公好好说说,让我多喝一杯。”

“这酒有些烈,加上有药性,曲师公您要更加看严咯。”

“哈哈哈……小时及,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俏皮!”徐阳子走近拉着洛时及左右瞧瞧,“嗯,你跟洛老头确有几分像,是他的小孙子,你十岁前我到见过不少,后来洛老头走了,我又去了京城,便没见过了。”

“别干站在外头说话,坐亭子里去。”曲师公洗了手走来接过酒坛。

“刚还让我在太阳底下摘了好几个时辰的菜,这会儿到心疼起他们了。”

“你这粗皮老脸的晒晒也无碍。”

徐阳子:“唉!人老了比不上年轻时咯!”

洛时及与平长信相视一笑,走向凉亭。徐阳子去净了手才入座。

“曲师公,这是桂花香水,几滴就能馥郁满室。”洛时及拿出雕刻着桂花的檀木盒子。

“香水?阿信又制了新的香品?”曲师公打开木盒,琉璃瓶透出淡淡秋香色,“这瓶子雅致,能把香制成水还是头一回见。”拧开瓶盖,瞬间桂花的芬芳钻了出来。

曲师公深吸了一口气,“这小小的瓶子竟装了整颗桂花树,闻着还带些百合香。”

“还是逃不过师公的鼻子,起头闻是桂花和百合,越到后头香味就变了,这次要考考师公,看我制香的本事是否有长进。”平长信道。

曲师公咧嘴笑道:“哈哈哈……,这考题我接下了!制成这香水就是了不得的本事,调香你更是不在话下。”

“香水的主意是时郞想的。”

“哦,那我也仔细闻闻!”徐阳子想拿过琉璃瓶,却被曲师公一手拍开,“这精细的物什,你就别凑热闹了,去闻你的酒香!”

徐阳子吃了瘪也不恼,真就打开了酒坛,“世间诸香,各有其妙,然酒香独绝,非他香所能及也!”

言罢,四人皆哈哈大笑。

平日小院里就总能听到徐阳子与曲师公斗嘴,今日多了两人,更添了几分热闹与温馨。

“阿信写信来说要带他心悦之人来我这里,我与你老师可高兴坏了!”

徐阳子看着洛时及面露欣慰之色:“说来惭愧,我与洛老头莫逆之交,却没照顾你几分,今日见你与阿信一同而来,甚感欣喜。”

“祖父往生前的事我都不大记得了,只听闻家父说过祖父的事迹,但也不多,徐夫子可否与小辈讲讲。”

徐阳子端起菊花茶喝了一口,捋着胡须回忆往昔。

“洛老头年少时在我们一堆里最为出色,长得好,学问好。为官几十载,公仆之志,爱民有心。”

“林杏村你是知道的,淳化元年,京东路正月至四月不雨,旱灾严重导致大量百姓饥饿致死。到了第二年,东京路、河北路、河东路、江南东路又爆发旱灾和蝗灾,死了不知多少人。

洛老头刚上任临安知州不久,大量流民南下进入临安,洛老头没有紧闭城门,为避□□民转变成游民和盗匪,招募流民为兵。

那会儿临时搭建了许多灾棚都无法安顿所有人,连知州府也做了救济灾民的住所,全国都是灾情,等灾粮下来,流民不知早死了多少,下放的灾粮又有多少,又能撑多久!

洛老头想带领着流民开辟荒山荒田,流民本就是饥民,哪有什么力气来开山开田,没人动,想等着朝廷的救灾粮。洛老头与富贾豪绅商议,如果流民暴动,他们亦不能幸免,但他们也不愿散尽家财来帮助流民,便决定由他们提供粮食,帮助流民开垦荒地。

洛老头自己带头拿着锄头开垦,他当然知道开垦田地,庄稼生长也要到秋收。这是为了能够让流民及其后代能够更好地生存下去,让他们在未来的生活中能看到希望,有所依靠。

虽然只是见着几粒米的粥水,但总比没有强,流民这才拿起锄头来开垦,但期间亦是死了不少流民,如今的林杏村就是由此而来。”

徐阳子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见洛时及眉头紧锁,便拍拍他肩膀道:“洛老头年少总是说'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他也真正做到了满腹经纶,做官只为济世安民。”

“嗯,祖父在我心中是个了不起的人!”洛时及能够想象得到,徐阳子几句话概括的灾情,救济在宋朝而言是比后世难上千倍的。

“说了许久,休息会儿,吃饭还要等上好一阵子,阿信你带时及去山里转转,山东边的枫叶红得正好。”

“好。”

平长信带着洛时及出了院子,见少年一路沉思,也没打扰,给他打着油纸伞,为他看路。

不知走了多久,洛时及停下脚步,抬头望去,层林尽染,秋风吹拂,枫叶如跳动的火焰,成了一片火红的海洋。

“在想什么?”平长信问。

洛时及面向平长信,微笑地看着他的眼睛:“在想你。”

“嗯?”环在洛时及肩膀上的手又紧了几分。

“想起之前问你的话,你说有些人读书是为了做个好官能造福百姓,祖父便是这类人。想你做官时,肯定亦是如此,一直没有问过你,为何辞官任教,今日想来你做司法教育,也是国之根本,民之福祉。”

平长信点了点头等着他继续往下说,“做司法教育,能培养和选拔更多优秀的法律人才,良才辈出,日益壮大,方能更好地治国兴邦。”

“嗯,现今因缺乏明法出身的官员,众多司法职位旁落到不懂法律之人担任,如何能以法治国。完善法律制度,加强法律监督,培养法律人才,皆为国之大计。”

“所以不管是为官还是为教,长信你的价值追求一直没变!”

这份心心相惜让平长信为之感动,他把洛时及揽进怀中,一双手回抱了他,一股暖流直达心田,种在他心田上的种子开出了绚烂的花。

“为何眉头一直皱着?”平长信用指腹扶平洛时及的眉头。

“我们小时候有见过吗?”

“没有,也没见过洛祖父,在学院只听说过他的事迹。”

“你有经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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