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小米粥后,苏秋水又好胃口地多吃了两个肉包子。
段鹤看她吃得满足,也坐在一旁陪着吃。
苏秋水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过头来看他:“对了,七皇子找到了吗?”
段鹤没想到她会问起七皇子,微微一顿,点头道:“找到了,纪老太爷将他保护得很好,将他安置在没人知晓的私人田庄,不过,这段时日公务太多,我还没见过他。”
苏秋水笑了笑,眼睛变得发亮:“没关系,我只是想起,若你要将七皇子扶上皇位,不如招安清风寨,这样也能多一个帮手。”
段鹤脸色平静,审视她说话的神色,认真得不像是在开玩笑。
“可那李波不是欺负过你吗?”他微微皱眉。
苏秋水摇了摇头:“他的确强娶了我,好在你不是及时赶到破坏了婚礼吗?我不记恨他,我在清风寨两日,清风寨上上下下的人都说他是个讲义气的主,若能有这样的人做领袖,那七皇子的人冲锋陷阵之时,就不必担心腹背受敌。”
段鹤只觉得自己对她了解太少了,他刚与苏秋水在一起时,总想着她能依赖他,殊不知她也是个懂谋略的女子。
段鹤沉默片刻,应声说了一声好。
用过早饭后,段鹤也要去视察堤坝了,苏秋水不肯待在驿馆养病,跟段鹤闹小脾气。
段鹤报剑靠在门口,一脸无可奈何:“你身子孱弱,心绞痛随时都有可能发作,堤坝那边风大,若你倒下,你要我怎么办?”
苏秋水将他送的那只簪子插入发间,挽着他的手撒娇道:“屋子里这么闷,不出去走走,病怎么会好?”
她还是那样伶牙俐齿,段鹤只会训人,根本争不过她,就只能依着她了。
一出驿馆门口,两人就遇到了蹲守在外面的纪如梦。
十七八岁的女儿家像春日里盛开的桃花一般,皮肤白里透着粉,身上的衣物因为府里缩减开支穿得朴素了些,笑起来眉眼弯弯,像天上的月亮。
纪如梦看了一眼站在段鹤身侧的苏秋水,这个小哥似乎有些面生,但长得挺秀气的。
她问段鹤:“段大人,你看见左大人了吗?”
段鹤神色淡漠,回她道:“驿馆的人没跟纪小姐说吗?左大人一大早就去视察堤坝了。”
“只听说段大人要去视察堤坝,”纪如梦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眸子,小声说道,“段大人可否载我一程?”
段鹤刚准备拒绝,就感觉到袖子被苏秋水扯了扯,她柔声道:“纪小姐不介意便好。”
三人同乘一辆马车,纪如梦的目光时不时瞥向苏秋水,段鹤又不在人前掩饰对她的关心,惊得纪如梦的脸色变了变。
苏秋水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扯着嘴角说:“我受伤了,段大人只是关心下属而已。”
“没事,我懂我懂。”纪如梦尴尬笑了笑,好男风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二叔也是这样的,她早就司空见惯了。
只是,像苏秋水这样长相秀气得像女子的男子,她倒是头一回见。
纪如梦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和关系,段鹤也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三个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微妙起来。
苏秋水觉得脸上发热,卷起车窗的帘子让外面的风吹进来。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就到了修堤坝的地方。
修堤坝的工人大多数是受灾的百姓,段鹤当时向世家豪族要粮,除了强硬的手段以外,还提了一个条件,如果他们肯捐粮,那段鹤会以粮食作为回报驱使百姓修建堤坝,如果他们不肯捐粮,那修建堤坝的事,就只能他们自己做。
恐吓过后,没人敢不松口。
段鹤先行跳下马车,又转身将苏秋水抱下来,苏秋水看了看他圈在自己腰上的手,示意他快放开。
纪如梦不要人扶,自顾自踩着梯子走了下来。
远远地,她就看见左昭撸着袖子在跟百姓一起挖土,脸上流下的汗水来不及擦,只用袖子胡乱蹭了蹭。
纪如梦朝他招手:“左大人。”
左昭听见有人喊他,跟身旁的百姓说了几句,转身朝他们奔来。
他一走近,目光就率先落下了苏秋水身上,沾着泥土的手想上前又在下一刻缩回:“阿浅,你还好吗?”
苏秋水点点头:“我挺好的。”
纪如梦凑上前,从袖中抽出手帕为左昭擦汗,笑了笑道:“左大人,视察堤坝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可以陪你,祖父有一批趁手的工具,我还可以向他讨要来助你。”
左昭害怕她的热情太甚,退后一步,明确拒绝她的示好:“纪小姐,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男女授受不亲,我们应该保持距离,你同我站在一起,有损你的声誉。”
纪如梦毫不在意,嘴角勾着笑:“那又如何?大不了我嫁给你,你娶了我,这不就没事了?”
苏秋水站在一旁看戏,看左昭的反应就像是被女儿国国王调戏的唐僧一样。
她怕破坏气氛,将段鹤拉走了。
段鹤还有些不明所以,便听见她开口问道:“那纪小姐什么来头?她是不是对左昭有意思啊?”
段鹤侧头看她:“纪如梦是七皇子的表姐,她的确对左昭有意思,只可惜左昭对你有意思。”
听出他话里的落寞,苏秋水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可别胡说八道,我对左昭没有非分之想,更何况,我入宫以后,他与苏家的婚约是跟苏明珠的。”
段鹤忽然发笑,心像吃了蜜糖一样甜,触到她的手抓在手里,慢慢十指相扣在一起。
他低头在苏秋水间落下一吻,轻声道:“我知道,因为我也对你有意思。”
苏秋水忽然反应过来,她又被段鹤套话了。
他说的话,似乎在说他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注意她了,原来段鹤对她是蓄谋已久。
苏秋水捏在拳头捶在段鹤胸膛上,她落水后一直没什么力气,这样的力道对于段鹤这样的习武之人来说,就像挠痒痒一样。
见段鹤在闷着声笑,苏秋水气鼓鼓地走开,不肯理他。
……
杜雪茶奉旨给椒房殿送保胎药。
段鹤离京前,派人叮嘱过她,不要轻举妄动。
可她一看见陈浅浅那张妖艳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杜氏族人如今只剩她一个,可那罪魁祸首呢,还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杜雪茶满脑子都是仇恨,打起了保胎药的心思,每日趁没人看见,悄悄往药材里掺少量的红花。
就等着时日一久,陈浅浅死在椒房殿。
可她从太医院来往椒房殿的次数变多后,便发现陈浅浅身边似乎总跟着一个俊秀的男子。
终于有一日,杜雪茶在御花园遇到了上官澄,向他吐露出心中疑虑。
她朝上官澄福身行礼:“陛下,臣觉得皇后娘娘有异样,她似乎在椒房殿藏了一个男人。”
上官澄坐在纳凉的亭子里,侍从不在身旁,可听到杜雪茶的话后,眉头微皱:“杜医官,你可知欺君是什么下场?”
杜雪茶毫不畏惧,她看见过,她愿意赌一把:“臣的话句句属实。”
上官澄面露一丝不悦,挥退了她,皇家的丑事一旦被人发现,所有人都会脸上蒙羞。
陈浅浅这样的人,不忠于兄长,也不忠于他,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他伸手抓了一把鱼食,撒在御花园的池塘里,看荷叶下的锦鲤纷纷冒头,争先抢食。
万松见上官澄有些不高兴,憋着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上官澄见他欲言又止,便道:“你想说什么?”
万松示意侍卫走远些,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金陵那边来消息了,再有五日就事了了。陛下心中有苏姑娘,何不借此机会给她一个在陛下身边的名分?”
上官澄眼里闪过一丝疑问:“你有法子?”
万松满脸堆笑:“如果椒房殿的事是真的,那抓贼要抓赃,抓奸要抓双,到时候,陈太尉也没理由再护着皇后娘娘。”
六月的天气变得炎热,万松说了一会儿有些口干,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至于苏姑娘,您给她造个身份,给她什么位份,还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
万松不愧是跟上官澄一起长大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他心坎里。
他心里又变得美滋滋起来,倒了一盏茶赏给万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