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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天渊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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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芒砀之名,有时亦指芒砀山及其绵延出的一小群山峰。正如时暮所言,雎阳一马平川之地,芒砀乃这一带唯一地脊,牵引徐宋,四面又有众水群湖,襟带扬豫,自古便被视为一块宝地。

河川馈赠的沃壤孕育出一片苍郁森林,像一张绿毯自平原铺至山顶。芒山镇便缀于这张绿毯的东南缘,自镇中能清楚望见山上林木崖壁。

时危一行于中元前一日抵达。看着仿佛触手可及的山头,时危眸光微颤,生出一股类乎近乡情怯的滋味。

才在客栈落了脚,众人便半刻不停地分散在镇上,各自忙碌起来。时暮、初雪跟着清央、清度二人去了镇上的药铺,打算将采得的药材出售,顺便打探些消息。

因着师门规矩,清央、清度行医不收诊金,平日里的用度皆靠采药售卖得来。此番她们一路随行,时危本欲包揽路途中的一切费用,却被师姐妹二人婉拒。最后双方各让一步,住店由蛰星宫出资,而饮食、车马费用则由她们自行担负。途中每逢歇息,她们便在附近寻找可以入药之物,并加以粗制,一旦投宿于城镇,便会寻地方兑换银两。

二人通晓诸多草药的生长环境,常能在她人遗漏之处寻得好物。这回更是走运,于道旁杂草中发现一种名贵药材,在药铺卖了好些银钱。

她们粗制的药材品质上乘,药铺按市价购入,还算捡了便宜。掌柜的一高兴,便与她们多侃了几句。见她们非本地人,还指点道:“几位姑娘若要采药,砀山东南边儿的湖泽与西麓乃最好去处儿。噢,不过,明儿个可别去。”

这话引起了时暮的好奇:“此话怎讲?”

那掌柜的道:“那西边儿的林子里头有道‘天渊’,明儿个鬼节,大鬼小鬼要走那儿从地府里头出来。若不想招惹老祖宗,晌午错便在屋子里头,勿要出去。”

时暮满口应着,心中却琢磨起来,趁机向掌柜的打听了好些“天渊”的消息。

回到客栈后,时暮将此事告诉了时危,发现不止她一人听说了“天渊”,想来是此地人尽皆知的一处奇观。朔己、朔癸回报说未见武南飞一行踪迹,时危和杨玦则从客栈伙计口中了解了一番本地风俗。

“明日中元,她们有清早上坟的习俗,且要在未时前归家。说是过了午时,便是众鬼出没的时辰了。”①

只不知这“鬼”究竟是人们的想象,抑或确有其实。

“那岂不正好,我们跟着人群,准能有收获。”望月道。

“若这般容易,哪还轮得着我们来摸?”时暮不以为然,“我看还是那天渊更值一探。”

“是噢……”

时危斟酌片刻,道:“若阿娘阿爹到过此处,依她们行事之风,想是会选天渊。”

“据说那天渊极深,连本地采药人都不敢下去,要探怕是不易。”正堥提醒道。

“嗯……先到地方看看再说。若是不成,我们再另寻线索。”

于是一行人养足精神,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便带上家伙,沿着山径往西边去了。

路上已有不少前去上坟的行人,分岔的山径将人们引向各自亲友长眠之地。昨日时危她们依照获得的情报,在舆图上标注了天渊的位置。与最后几个路人分开后,她们便跟随舆图的指引,小心穿过沼泽洼地,进入了一片茂密的森林。

药铺掌柜所言非虚,这一带造化所钟,一路行来,移步换景,性情迥异的草木鸟兽在山脚一隅各自寻得了栖身之地,其中自然不乏药用之物。

第二次行走于陌生的林间,时暮比上回放松了些,好歹有心思跟着清央学习辨识草木、采集药材。

槐花落尽,槐实既生,沿途随手便摘得满满一盒。菖蒲取其叶,垂柳取其条,白杨取其皮……时危等人不赶时间,遇见实用或珍稀的药材,总会停下来等待清度和清央。乃至还未瞧见天渊的影子,清度、清央已收获颇丰。

时节已然入秋,中原之地不如抚州那般草木常青,幽绿的树冠夹杂了萧索的黄,地上也已铺了薄薄一层枯枝败叶,踩上去嘎吱作响。小径两旁一簇簇木槿开得正盛,或白或粉,为林荫下的灌木丛点缀几抹亮色。

只可惜它们的一生不过瞬华,日暮便要随夕阳殒落,如人心中一闪即逝的明快意气。时暮忽然之间领略到文人骚客悲秋伤怀的缘由,不觉哼起近来坊间流行的曲子: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②

“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

日头旋到西北方时,时危等人终于寻到了传闻中的天渊。因着中途发现熊的粪便和脚印,她们绕了些路,抵达得比预计的晚了一些。

自平地看去,天渊并不起眼,直到接近裂口边缘,方能看清两片草地相去丈许。细看才知,崖壁的上段是一层厚厚的黑褐色土壤,被茂密的草木包裹,远看则与草地融为一体。若非翱闪在空中示警,她们是否会失足坠落亦未可知。思及此,众人都感到脊背一凉。

她们若能从翱闪的视角俯瞰,便会发觉这裂口极长,似一道狰狞的伤口,横贯不知几里,仿佛曾有谁毫不留情地朝大地挥了一剑。也难怪人们名之为“天渊”……除了堪与天齐的大能,又有谁能挥动这样一柄巨剑?

望月趴在裂口边缘,拿着个铜制圆筒往下望。圆筒的边上镶着只较短的圆筒,望月以内息催动,其中射出一束白光,光束一头扎进深渊,稀释于黑暗。

时暮在一边同清央、清度解释:“这是望筒,原本用在仪象台上③,凭它能够望见寻常目力不能及之物。旁边那只小的叫照筒,里头有萤石,同我催动剑上萤石发光乃是一般原理。”

清央饶有兴趣地听着,连连点头赞叹。时暮不好意思地谦虚了几句,见清央掩唇低笑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心说东西又不是自个的发明,怎地替她人谦虚起来了。

时暮尴尬地偷瞥一眼清央,这一瞥便愣住了,恍然发觉眼前人垂眸低笑的模样是那般好看。一股热意涌向四肢百骸,令时暮头皮发麻,心脏也在胸腔中怦怦乱跳起来。

不待她揣摩这奇妙滋味,望月的声音响起,将她扯回眼前的事里。

“太深了,照不见几个东西。接近地面的石缝里还有些小树,再往下便只剩青苔和光秃秃的石头。好在石壁凹凸不平,不至于无处落脚。”望月回报道,才这么一会儿,她的额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朔癸忙给她递了张帕子。

时危点头,从附近捡了块巴掌大的石头,往天渊中间一抛。过了约有两息,才隐约传来石块落地的声响。

正垒皱着眉:“啧,这怕不是有百丈深。宫主,真要下去吗?”

时危摸着下巴,有些犹豫。她从未下过这般深的地缝,难以预料黑暗深处潜伏着甚么危险,亦不知其中可有值得她们冒险的东西。

杨玦的目光停在时危脸上,提议:“不如先试火把,再论其它。”

时危立刻展颜,笑道:“阿玦说得是。”

无需时危吩咐,望年很快准备好了绳索和火把。这只火把是特制的,柄长且带有侧环。绳索一端绑了对钩子,各钩住一只铁环,这样便能防止绳索被火烧断。

她们自是没有百丈长的绳索,探不到底,但若火把还未到底便熄灭,这天渊定然不值得冒险了。

望年小心地往天渊中放着绳索,其余人聚精会神地盯着那簇火焰。直到绳索放尽,火把也没有熄灭。

众人添了些信心,初霁自荐道:“宫主,我下去察探。”

“好,当心些。”时危说完,示意朔己将惊雷石给初霁拿着。

初霁手执回收的火把,腰间捆好绳子,留了约有一丈自腰间垂下。绳索另一端由正垒、正堥和望年三人掌握,将初霁缓缓降下。

藉由火光,初霁一边下降一边仔细观察着两面岩壁,并未发现任何大型岩洞,除了扎根于岩缝中的松树和几窝松鸦外,亦不见任何活物的踪影。

看着初霁消失在视线里,时危抬头,望向西方的天空。天边火红的云彩映入眼帘,好像被鲜血染透的丝帛。时危怔了怔,回过神朝森林深处打了个呼哨。有顷,七尾的身影出现在林中。

正垒等人手中的绳索放到了头,初霁察觉自己不再下降,意识到最危险的探索终于到来,她必须凭借爪镐爬下崖壁。

初霁将挂着火把的钩子绑在绳索下垂的那端,垂到身下,固定好一只手上的爪镐,脚下踩稳,然后深吸一口气,割断了腰部上方的绳索。

感到爪镐稳当地承住了自身的重量,初霁才缓缓地吐出那口气,开始向下攀爬。

攀爬的过程分外漫长。她一边注意着下方火焰的变化,一边借由微弱的光线寻找下一个落镐之处。岩壁上几处有水淌下,使石面变得湿滑,给落脚增添了不少难度。

黑暗阒静无比,初霁却感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无数双眼睛正注视着她。这样的直觉令她头皮发麻。她停下来缓了口气,忽然好像听到甚么细微的响动,远远近近。初霁立时警觉,全身的毛孔都紧绷起来。

侧耳倾听了许久,那响动却消失了。初霁不禁怀疑是否自个产生了幻觉,又或许方才只是自个衣料摩擦的声响?她抬头望了望微弱得几不可见的一线天光,给自己壮了壮胆,继续向下攀爬。

不多时,一段难以下镐的岩壁横在初霁下方。藉着火光,她看见对面的崖壁上有一处适合落脚,于是估量了一下距离,心一横,松开爪镐,朝对面跃去。

眼看就要触及那处岩壁,一阵飘渺的簌簌声传来,紧接着忽然放大,似乎有甚么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

未及反应,一大群黑乎乎的东西从脚下席卷而来,有好几只撞在她的身上,又冲天而去。

失去平衡的初霁迅速向下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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