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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访古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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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晚膳时,清央与清度从房中下来,才与望月等人打了照面。师姐妹二人对望月面上的水精亦是好生好奇了一番,而望月从时暮处得知清度、清央医术了得,又救过时危,便无所保留地告诉了她们这水精的秘密,并问她们是否有法子医治她的眼睛。

原来望月生来便有眼疾,亲生父母以为她是瞎的,将她丢弃在了囘止观。囘止观的道长收留了她。半月后,时危的姨娘沈嫏嬛下山进香,她怜惜望月,便自作主张将年幼的望月带回了蜇星宫,收为养女。

蜇星宫的医师替望月检查后,发现她其实仍能视物,只是右眼目力微弱,左眼则看不清近处的东西。幸而她们自积石谷习得一法,将水精切割打磨成中央厚四周薄的薄片,并以支架固定于眼前,从而使望月左眼中的远近物景变得同样清晰。

据望月说,此法乃是自大食传入积石谷,似她面上这样的水精仪器则被称作“叆叇”①。

师姐妹二人不住称奇,又问过望月双眼的情况,遗憾地表示她们也无能为力。望月自身却未显得失望,横竖她这般活了十来年,早已习惯了。

“近年我阿娘的目力也越发不好,她同我不一样,原本并无眼疾,乃是因着旧伤……倘有机会,二位大夫可愿替我阿娘看看?”望月难过道,显然对母亲的眼疾更为挂心,恳切地望着清度和清央。一旁的朔己闻言也竖起了耳朵。

清度与清央本就乐于钻研疑难杂症,得知望月的阿娘乃是时危与时暮的姨娘,更是欣然应允:“当然愿意,待此行事了,清度与师妹定会走一趟。”

望月喜上眉梢,忙向二人道谢。

正垒与正堥是一对孪生兄妹,又或许是姐弟,她们自己也未争出个定论。两人生得有九分相似,就连面上的胎记都长得差不许多。两人乍看性子较望月内敛些,熟络之后话便多了起来。唯独望年始终沉默,一会盯着这个,一会盯着那个看,偶尔才与朔癸唇语几句。

朔癸担忧望年这般显得失礼,对清度、清央二人解释望年天生聋哑,盯着人看是在读她们的唇语。师姐妹二人这才了然,记在了心上。

众人聊了半晌,待饭菜快要上齐,还不见时危和杨玦。朔己正忖着是否要再上去喊一回,就见时危拉着杨玦的手,面色红润地拾级而下。

时暮前几日顾着赌气未曾注意,这下才发觉时危与杨玦之间的气氛似有了甚微妙的改变,又瞥见时危腰间缀着的白玉龙纹玦,暗自惊呼“不得了!”

除了杨玦和时危,在场便只有时暮知晓那白玉龙纹玦乃是杨玦拍得,故而也只有她看出其中端倪,其余人只当那是时危不知从哪弄来的新佩饰。

“这玉玦如斯贵重,岂是说送就送?瑜谷姐姐同阿姐莫非……”时暮越想越觉得定是发生了甚么大事。

她想问个究竟,却碍于还在与时危赌气,不愿松口,只得按捺住自个的好奇,暗地里胡乱猜测,以至于用饭时都在不住走神。

身边的初雪突然用肘悄悄碰了碰时暮,小声道:“阿暮,宫主问你话呢。”

时暮这才回过神,一看大伙都已食讫,只剩下她,尴尬得连忙三两口扒完了碗里的饭菜。

时危没有计较时暮的走神,耐心等她咽下最后一口、擦过嘴,才重新问道:“阿暮,这回到你房中议事,可好?”

时暮心中奇怪,往日在外,她们都是到阿姐房中议事,今日阿姐怎好端端地惦记起自个的房间来了?不过时暮想着左右自个房中也无甚见不得人的物事,便随口答应了。

一行人转移到时暮的客房,时危首先宣布了次日出发前往雎阳的决定。包括朔癸、初雪在内的几人疑惑为何不在颍州继续找寻,时危并未透露第三篇玉简之事,只道洪灾与增加的官兵造成不便,加之武南飞一行估摸着也已到了附近,依他们的行事风格,很有可能因此改道雎阳。

这确是时危的考虑之一,对此众人并无怀疑,事便这么定了。于是时危令朔己取出舆图,在桌上铺开,提出了下一个议题:雎阳的墓最有可能在何处。

时危一起头便问时暮:“阿暮,你如何看?”

时暮心说阿姐这是想方设法与自个说话,但她可不吃这一套。她思索片刻,以十足公事公办的口吻道:“雎阳之境自古便是中原腹地,沃野横衍,并无大龙脉结穴。唯一算得风水宝地的,便是那犬丘,亦即芒砀之山。余处虽然多有上古帝王之墓的传说,但先民之葬不树不封,又何来丘陵?故我以为其间多有附会,不甚可信。不过有一则却颇值留意……”

时暮故意卖了个关子,初雪接话道:“阿暮说的可是商丘故事?”

“嗯!”时暮笑着对初雪点头。一旁的清央对她们内行的对话毫无头绪,又目睹时暮与初雪的默契,而时暮显然乐在其中。清央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商丘……阏台……”朔癸低声自语,继而肯定道,“有理。”

望月见清度与清央四目茫然,热心地替她们解说:“传说帝喾之子阏伯受封于商,建阏台而掌天文,死后便葬于阏台之下,商丘因而得名。说来阏伯同我们还算半个同道中人呢!”

“哈哈哈,你这般比较,阏伯若是在天有灵,听了怕不是要气得再死一回。”时危调侃。

“宫主,咱们也不必这么损自个罢?”朔癸替望月“打抱不平”。

时危笑嘻嘻地看他一眼,不予置评,而是抱起双臂,把话扯回正事上:“你们二宫主说的这些,可有甚么意见?”

鲜少听阿姐在众人面前以“二宫主”称呼自个,时暮很是意外,又感到些许别扭。

其余人也捕捉到这不同以往之处,朔己率先表态道:“属下以为,二宫主所言切中要害。商丘为宋国故都所在,其郊当有王陵;砀山与商丘相去不远,藏有王陵等大墟亦不无可能。”

时危见众人纷纷赞同,满意地点点头,最后回首问身旁一直不语的杨玦:“阿玦呢?可有甚补充?”

时危自己并未发觉,但她语调骤然低柔宛转,在场诸人可听得真切。时暮、朔癸等不由起了一臂鸡皮疙瘩,错过之前许多的正堥等人更是一副受惊的模样。

而杨玦……她午后纵容时危一再索求,尚未自旖旎的亲昵中缓过神来,方才正盯着时危领边几缕散碎发丝下的一瓣红痕发呆,反省下回该谨慎避开衣衫不能遮蔽之处,几未留心诸人谈论了些什么。如今被时危一唤,她才将游荡的神思抽回,自是不知如何作答。

时危见杨玦冷着张脸,却只顾看着她,眼底还漏出些茫然,迅速便明白过来,心中大呼可爱,面上兀自忍住,替她掩饰道:“既然阿玦也觉得没问题,便依阿暮所言,自芒砀、商丘两处寻起。”

又指着舆图上砀山脚边的位置道:“芒砀山去此较近,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先到芒山镇落脚。”

“望月、朔癸,你二人再清点一遍装备,应急之物务必人手齐具。”

“是。”

时危又嘱咐诸般细节,才放手下们离去,清度和清央也一道回了房。杨玦走到门口,见时危还在原地不动,垂眸略忖后,一言不发地从外边合上了门。

听见关门声,时暮起身伸了个懒腰,边打呵欠边走向墙角的水缸舀水洗漱。洗漱罢,才转过身,她便惊得浑身一抖,饱食后的困意霎时烟消云散了。

原来时危正倚在桌前,支着下巴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吓死我了!”时暮给自己顺着气,不满道,“你怎么还在这!”

“阿暮这就要赶我么?”时危装模做样地耷拉着眉毛,凄凄道,“你都三日未同阿姐好好说话了……莫不是不要我这阿姐了罢?”

时暮见时危这般,心口不由紧了紧。虽然往日的经验告诉她,阿姐定又是在唬她,但想到其中许有几分真,她心底仍有些不忍,终究说不出气话来。

她沉默片刻,避开眼前的问题,嘟囔道:“干吗突然对她们提甚么‘二宫主’……”

时危眨眨眼,从眼角挤出两滴眼泪,话却是由衷:“从前是阿姐不好,决断宫中之事鲜少问你的意思。如今你长大了,我想着是该将属于你的职权完整交与你,自是要儆醒一句,莫让她们当作儿戏。”

“谁爱做这破宫主!我又不是你。”时暮扭过头,摆出一脸不屑。

这回时危料到时暮会这般反应,倒不那么难过了,只轻叹道:“我何曾有得选?”

时暮闻言陷入沉默。时危便接着道:“阿姐晓得,你对这些不感兴趣。这些年疏忽了你,是阿姐的错,可我亦非醉心做这宫主。”

“你可想过,若当年我不接手宫主之位、励精勤事,抑或有朝一日我不在了……”

时暮低着头,越听眼眶红得越是厉害,听到这,忍不住带着哭腔打断:“才不要……”

时危叹了口气,看着时暮的目光哀伤又疼惜:“只是‘假若’。阿暮,你且听我说完。好吗?”

时暮不语,时危便当她默认了,继续道:“我晓得这很难……可生老病死,谁人得免?若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你又不愿做这宫主,蛰星宫当如何?惦记宫主之位的人不少,平日里无事,是因着以宫中形势,夺位多半得不偿失。但若近乎白拣的机会摆在眼前,那些人怎能不蠢蠢欲动?”

“到时便是没有腥风血雨,也定要混乱好一阵。况且,你不争,便能置身事外么?”

时暮无法反驳,却又不甘:“你的意思是,我们生来便注定得走这条路?凭什么?”

听时暮说出这句等待已久的话,时危欣慰莞尔,心中没来由地有些替妹妹自豪:“也不见得是注定。”

“那怎么说?”

“最简单的办法,我们可以离开蛰星,再也不回去。”

“怎么可能!我们走了,初雪、姨娘她们呢?”时暮瞪圆了眼,不敢置信地盯着时危,便是她也没这般想过。

时危微微一笑,道:“我也没说要走。还有一个办法,便是改改这兄终弟及,父……”

她突然顿住,瞥了眼时暮的神色,还是选择略过这半句,接着道:“……的荒唐规矩。”

时暮从未想过还能这样,一时有些茫然:“怎么改?”

“眼下我尚无头绪,但这不是还有你么?”时危弯眼笑道,“阿暮这般聪明,阿姐我呢虽然差点,但你我一起想,总不至于毫无办法罢。”

时暮鼓起脸颊,小声嘀咕了些甚么。时危没有听清,不过她见时暮的样子,便知她接受了这提议,心中由是轻快许多。

时危绕过桌子,凑到时暮跟前,轻拍两下她的脑袋,又在她头上乱揉起来。时暮没有躲,左右到时替她梳头的还是阿姐。待享受够了爱抚,时暮突然龇起小犬牙,作势跳起来要咬时危。时危夸张地往后一躲……

姐妹俩打闹了一阵,又说了好些话。时危像从前那般,陪着时暮直至她入睡,再替她熄了灯烛,悄悄离开。

从时暮房中出来,时危在廊上立了一会,待收拾好情绪,才到另一边敲响了朔癸的房门。

门很快滑开条缝隙,朔癸从中往外一看,见是时危,连忙拉开门将她让了进来,又将房门合上。

“恭候多时。”朔癸嬉笑道,“宫主,你吩咐的东西我和朔己都找来啦!”

客房内,书案被移到了房间中央,正无聊地摆弄着其上各式工具的朔己此时也停下来,与时危见礼。

时危满意地点头,接过朔癸递来的手套戴上,与两人一同凑在书案旁忙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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