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学聪明了,先跟着她上火车,中途再偷偷溜掉,万无一失。
程双言买的机票。
天姥姥,火车四小时的路程,她买飞机做什么?
烧的慌。
第一次坐飞机,心里紧张。
程双言拉过我的手,握在手心,我靠在她身边,故意压着她,挤她。
时不时再踩她两脚,麂皮鞋上几个黑色脚印,心里暗爽。
一只手从腰后伸来。
她掐我屁股。
力度越来越大,面上却平静。
唇靠近我耳朵:“你老实点。”
心里憋着火,张嘴就喊:“别摸我屁股!你有病啊!”
周围人哗然,纷纷回头。
她抱歉地笑,抽出手。
“妹妹有精神病,受过刺激,大家见笑。”
程双言,衬衫西裤眼镜。
我,绿毛破洞t恤,嘴唇上还打着钉子。
前座阿姨怜悯。
“你妹妹有病,你蛮辛苦啊,不容易。”
坐在旁边翻白眼,不体谅生病的,体谅卖惨的,你才有病。
不对,我没病。
一路被押进家,无处可逃。
程双言家里东西很少,简洁的黑灰调,与她一贯的暖色风格大相径庭。
还有股她身上的味道,冷香。
我瞪着她,大大咧咧坐下,脚搭在茶几上。
她不语,回房拿了根苍蝇拍似的小皮拍子,精致小巧。
抽在我裸露的小腿上,火辣辣的疼。
一脚踢翻茶几上的水壶,跳下沙发去抬茶几,没抬动,自己趔趄两下。
她冷笑着看我。
“这两年没把你管教好,是我的错,现在我们有得是时间慢慢开始。”
“程双言你恶不恶心?你对我是什么想法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怒不可遏。
她没什么表情,镜片的反光遮住瞳孔。
睥睨我。
“你想多了,只是不想让唯一的妹妹误入歧途罢了。”她坐下来,从柜子里取出一只新茶壶,接替了那堆碎片。
恶心恶心恶心,看到她听到她闻到她都让我觉得恶心。
“误入歧途?你小时候骗我的事你怎么不说?什么按摩是用嘴按?什么口水要伸舌头吃?”我把抱枕砸向她。
她躲开了。
不解气,看见旁边有好大一个哑铃,伸手去拿,两只手都抬不动。
气得发疯,徒手冲上去打她。
双腿没有支力点,便单膝跪在她两腿中间,揪着她的领子挥拳。
落空了,被她一把掀翻在地,把我按在地上,猛兽捕食的模样。
“打我可以,不要打脸。”她的气息逼近我,我屏住呼吸,企图憋死自己。
她没离开,自上而下盯着我,我也屏着气,憋着火瞪她。
终于憋不住了,肺要炸开,扭过头大口喘息,她嘴角勾起一抹笑。
就是现在。
我抬起膝盖就踢,猛顶一下她的小腹,程双言发出一声闷哼。
趁机一把推开她,跑出去。
临走不忘拿包,等跑到楼道里,惊觉包的重量不对。
打开一看,我精心准备的出逃装备变成一包包抽纸。
码得整齐,与程双言的风格如出一辙。
如果我要去拉屎,我会谢谢她,衷心的。
但现在我要逃命。
如果手里有刀,我现在就冲回去捅进程双言脖子里。
手里只有卫生纸。
兴许她现在已经笑得发疯,我带着卫生纸回去还能替她擦笑哭的泪水。
一直跑。
以前骑摩托跑,现在用腿跑。
从十三岁到十九岁,我一直在跑,要跑出去,一定要跑出去。
跑跑走走,精疲力尽。
天黑了,周围是厂房。
熟悉的地方,我缩进狭窄的后巷,躲在垃圾桶旁边。
肚子饿,把包翻来翻去,只掉出来几包抽纸。
旁边是炒米线的后厨,举着抽纸问她,可不可以换一顿饭?
老板一惊,把窗户关上了。
只好又缩在墙角,看着星星发呆。
城市里没有星星,我想象出来的,也许是饿晕了。
炒米线店关灯了,片刻,老板走出来,递来一个纸盒,装着满满一份炒米线。
“吃吧,我要回家了,你也早些回家,不要和家里人置气。”她劝我。
被当作离家出走的小孩了。
我哪有家,家里只有一个猥亵犯和两个死人,谁要回去?
点点头,闷头大吃,肚子饱了,开始觉得冷。
第二天醒了,被流浪狗的尿浇醒,尖叫醒来。
幸好不是人的,万幸。
踹了狗两脚,引来恶狗帮,只好告别小窝,接着跑。
没有身份证没有手机,谁都不愿意收留我,还有人要给警察打电话,举报精神病人外逃。
我唾他一口,歪着身子冲他神经兮兮地笑,他吓跑了。
装疯卖傻三天,耗尽全部精力,又回到第一天的炒米线后厨,腆着脸问老板。
“能再施舍份饭吗?我给你洗碗。”窗户砰地关上,门没再打开。
靠在垃圾桶旁边,一辆车开过来。
车灯刺目,捂着眼睛从指缝里看它。
车上下来一个女人。
个高,西裤,平底鞋。
是程双言。
还是乖乖上车了,蜷缩在后座,车里被我坐出一股垃圾桶味。
她专注开车,露出的手腕上戴着机械表,璀璨的。
我把袖子往下扯,挡住手腕上旧旧的青蛙儿童表。
进门,开灯,换鞋,我站在原地不语。
她扔给我浴巾。
“愣着干嘛?去洗。”她在咖啡机前鼓捣。
大半夜喝咖啡,有病。
于是去洗,怕她偷看,洗得很快。
这是在程双言家的第一个夜晚,我擦完身体立刻换上一旁新睡衣。
长袖长裤,心里舒一口气。
桌上摆着饭菜,青菜粥,虾饺凤爪。
狼吞虎咽地吃,用余光偷看她,她不吃,端着咖啡敲电脑,背挺得笔直。
我愈发弓腰塌背,几乎趴在桌子上吃。
恨她,不愿成为她,于是拼了命地与她的人生背道而驰。
反而愈发好掌控。脆弱成了把柄,牢牢牵在程双言手里。
她与我同睡,晚上她掀开被子上床时,一切都像回到了十三岁那年,噩梦的开始。
我仓促爬起,跪在马桶边呕吐。
她走过来,双手抱胸,仍然看不清表情。
“我有那么恶心吗?”程双言说。
想说话,呕吐感袭来,接着吐,吐得满脸通红。
盯着呕吐物问她:“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非得遭受这些?
童年是闷湿的雨天,背着空荡荡的书包,像个丢光书本的孩子。
一步两步三步,数着台阶走,还是走到了。
程双言在家里等我。
又吐,什么都吐不出,只有胃酸。
“你真的生病了,妹妹。”她叹气。
俯身揽我,她的气息再度笼罩我,如坠冰窟。
她抱我去床上,又用热毛巾替我细细擦拭,擦净脸上的脖子上的,
她看着我,我捂紧胸口瞪她。
“我自己来。”她没拒绝。
毛巾递给我,出去了,顺手带上了门。
程双言好像变了,这些天她未曾碰我,像正常的姐姐那样,待我温柔。
心里渐渐松懈下来。
程双言不管我,她很忙,每天早早起床,边穿衣服边打电话,语气时而冷漠时而温和。
我猜是对待她上司和下属的不同态度。
呵,这个双面人,心里唾弃她。
她给的钱照拿不误。
程双言你欠我的。
趴在窗上,见她车开走了,我立刻抓起钞票紧随其后。
S市相当大,好玩的也多,逛遍每一个酒吧,喝到吐被人搀着出来。
程双言一般晚上十一点到家,我十点就乖乖坐在客厅,面前摆几个空酒瓶,一副在家买醉的可怜模样。
她钱越放越多,渐渐的多到我怀疑她干的是不是正经营生的程度。
开公司能赚这么多钱吗?我不知道,可能程双言在外□□。
一开始想跑的,舒服日子过惯了,不舍得。
左右程双言没对我做什么,对我心里有愧吧,该是她还的时候了。
越玩越放肆,开学前一天还在甩着头跳舞。
实在是喝多了,被同行的女生揽到酒店,两个人呼呼大睡,什么也没做。
睡到凌晨一点,门叩叩响了,同行女生睡得死猪一样。
我只好晕头转向去开门。
程双言站在门外,身后是警察和酒店前台。
警察冲我出示警官证:“有人举报你们这里涉嫌□□活动,麻烦配合检查。”
目瞪口呆。
去扇程双言,巴掌落在她脸上,嘴角流下血。
她一动不动,我倚着墙勉强站住。
“好,检查吧,告诉你们,我们这里是两个女生!怎么卖?”
警察面无表情,进去叫醒同行女生,例行询问。
我脸冲着警察,声音越来越大。
“我们不是那种不正常的关系!不是恶心的同性恋!”
几个人都面色尴尬,程双言半张脸笼在阴影里,我知道她生气了。
但没想到这么生气。
被揪起领子,一路从楼下拖到楼上。
我尖叫,嘶吼,大骂,杀人似的。
保安过来了,我拼命求救,求他救救我。
“你妹妹又发病了啊。”保安怜惜地看着我。
怜惜,是看非正常人的眼神,我已经被划出了正常人的界限。
心里意识到,血渐渐凉了。
程双言是如何跟那些人说的,我不知道。
一个天天大白天酗酒的精神病妹妹,一个离开仁善姐姐就无法生存的妹妹。
喉咙被衣领勒住了,拼命挣扎,干呕,摇头晃脑。
最后死鱼似的躺在地上,磕磕绊绊被拖进家门。
先脱掉的是上衣,然后是裤子,紧接着是内衣,内裤。
虽然尊严不多,但全剥光也叫人脸热。
皮肤贴在冰冷瓷砖上,程双言一巴掌扇在我屁股上,杀猪似的,叫得很惨。
“程双言我草你祖宗,你去死吧!”嘴很倔,她拿来一个止咬器,给狗的。
套在我嘴上。
略
幻觉,回忆,现实,交融在一起,变成白雾。
透过白雾看啊看,发现亮起来的不是太阳,是程双言家的顶灯。
略
没法咬人,就打她,趁她一只手动弹不得时,一拳拳打她脸,打她腰,戳她肋骨。
她越发用力。
一个外面流血,一个里面流血。
我被摁住头撞倒在地,止咬器松开了,甩掉,张嘴,一口咬在她脖子上。
她吃痛,一巴掌扇在我脸上,嘴唇火辣辣地疼,一张嘴,吐出一大口血。
昨天才打的唇钉滚在地上,沾着血和口水。
她终于起身放过我。
两个人都一身伤,恶战一场。
嘴角被豁开了,头发乱七八糟,还带着酒气。
她慢文斯理地理理衬衫袖口,走过来。
“坐下,我给你处理伤口。”
我豁着嘴冷笑。
“滚。”
被拽着坐倒在沙发上,她手指上还带着津液。
伸手要来摸我的嘴,我抗拒。
“去洗手啊!恶不恶心?”
两根手指硬插进我嘴里,指尖直达喉咙,恶心地干呕。
下巴被另一只手扣住了。
她贴着我,勾唇笑:“不是你自己的吗?为什么说恶心?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