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果颤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大口喘着粗气:“徐老师我就剩最后一个底了,剩下的我刚刚全撒出去了。”
徐行止接过,将袋子中剩下的雄黄粉拿在手中:“没事,差不多够了。”
指尖捏起橙红的粉末放在石壁的四个角落。朝着他们招了招手,用手上仅剩下的粉末画了个圈。
“来,站到这个圆圈里面。一会虫子出来以后千万别乱动哦,别把手伸出圈外。”
姬八站在圈边里,脸色不太好:“那我们一会怎么出去,阿桂桂你的果子药效有点大……”
徐行止无语片刻,抬头看着在泥土之下的玉璧。拿着匕首插进裂缝中,其中一层带着些许柔软的触感让徐行止有些不解。这层墓穴层高过于诡异足足有4米多,朝着乌孝伴问道:“这上面是个墓穴?”
“没错,哥哥。”乌孝伴歪着脑袋,手轻轻的敲击墙壁朝着徐行止露出一个笑,“我们头顶上就是这个墓穴中最大的陪葬坑,从这里出去的话,哥哥说的文物就可以解决。”
徐行止点头:“好,我把虫子弄下来,一会上去看看。”
匕首在石壁上发出叮当的撞击声,随之而来的就是窸窣不断虫子在石壁上爬行声音。口中低声的谣曲像是给门外的人面蛊伴奏,伸手轻推石壁轰隆一声人面蛊便涌了进来。
涌入的蛊虫在一圈圈的爬行,徐行止垂眸扫过,一只极为胆大的人面蛊飞上刀鞘被徐行止拖在手中。看着站在手心中的人面蛊,背甲上的鞘高高竖起露出一张惨败的人脸花纹。人脸花纹并不完整,从中间断开数次。
徐行止挑了挑眉毛,捏着背甲把虫子放回地面上:“半吊子的小虫,看来这人没拿到整卷。炼出来这种不会伤人的小家伙,在地下乖乖待着别跑出去吓唬人。否则下次,我就不客气了。”
桂黄平站在圈里,指着那只迈步晃悠进来的人面蛊开口:“行止,这!这……还有一个。看着好像不太一样,你来这边看看。”那只人面蛊的背甲极为鲜红,惨白的人脸睁着眼睛,虎视眈眈飞起,朝着桂黄平扑来上去。
徐行止掷出匕首,那只人面蛊被撞飞在墙壁上,慢悠悠的开口,“是不太一样,这种就麻烦一点了。是你弄出来的?”
乌孝伴看不出情绪:“忘了,待在地下太久了很多事情都记不起了。”话音未落,圈子里的几人双腿一软摊了下去。
温度渐渐升高,楚楠逢用力的掐着虎口强撑着意识。悄悄的将一张符箓塞进徐行止的手心,低声,道:“徐老板我这还有最后一张引雷符,剩下的符都被他烧了。”
桂黄平扶着自己的学生,看着两人脸色发青,伸手朝着他们的口鼻扇风:“小友,不妨先带我们出去。这里空气不太流通,我这学生们有点缺氧。剩下的事,等回去再说怎么样?”
徐行止将手心中皱巴巴的符箓放回楚楠逢的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没事,小八借我点灵力。”说着抬手在姬八肩膀上拍了一下,随意的扫了扫周围的墙壁。
姬八捂着耳朵,脑袋顶上冒着白烟:“这些虫子吱喳吱喳的吵死了,徐行止你要是在不管,我就要把他们都……”还没说完,徐行止手中的匕首从墙面上凭空飞起。
墙角开始坍塌,圈外无数黑色的虫子涌了进来。乌孝伴站在一旁低着脑袋,徐行止一把将他拉了进来,有些无奈,问:“怎么,不打算跟我走了,站外面发呆,想洗虫子澡了?”
地上的尘土被虫子砸起,银白的匕首将碎石击散。等待着烟尘落下,周围的地面也一同消失。深不见底的洞穴中,隐隐传来流水撞击石壁的回音。
徐行止随意的往下扫了一眼:“果然下面是暗河……”
一股寒气从下面上浮,融进空气之中。徐行止转身朝着桂黄平,轻轻叹道:“桂叔看来这里的挖掘空间只有头顶的陪葬坑了,其他的陪葬坑如果开发的话可能会造成山水逆涌。一旦逆流涌出这里就不是工人进医院,而是所有的人都没有去医院的机会。”
桂黄平擦了把脸上的土:“知道,你不用管回头我去沟通。倒是我们现在应该怎么上去,这俩小孩怪沉的我这把老骨头有点费劲啊。”
“……”
匕首“铛”的一声,钉在身下的岩壁上。徐行止脚下用力往岩石壁上蹦,一呼一吸间只见他单手抓着匕首,挂在在垂直的石壁上,头顶的天花板已经被从上方掉落的蛊虫啃开。借着匕首的支撑,轻盈的跃进了上方的墓室。
“绳子递给我,我拉你们上来。”匕首从石壁上拔下,慢悠悠的停在桂黄平的面前。
桂黄平将绳子系在刀把上,徐行止伸手揽过。打量了一圈,青铜器具密密麻麻的摆放在地上,中间摆放着一口巨大的棺材。
徐行止朝着棺材拜了两下,说:“多有打扰,抱歉…抱歉……”将绳子捆在棺材上,往下掷去,“好了,上来吧。你们稍微慢点,掉下去我可救不了哦。”
乌孝伴轻笑并未抓绳,在空中轻踩几下稳稳的落在徐行止面前,挑眉笑着说:“哥哥真厉害,能想到这种方法。不过这棺材里没人,跑出来了。”
徐行止心中无奈,但还是点头:“……”
姬八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徐行止我想?”
徐行止朝着他招手,暗示他快点上来。
下一秒黑色的小鸟朝着洞口嗖的飞了进去,就连一直看着的楚楠逢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徐行止已经伸手将姬八从洞里拉了出来,轻声夸奖,道:“聪明。”
姬八变回人型,朝着乌孝伴撇了撇嘴。
乌孝伴微微侧首,冷冰冰的开口:“哥哥,这小鸟好生有趣。像极了我们原来养过的,那只鹩哥。”
徐行止“哈哈”笑了一声,就连和乌孝伴有关回忆他都想不起来多少,更何况养的鹩哥:“乌孝伴你脑子真好使,真棒。”
乌孝伴:“……”
姬八看乌孝伴吃瘪兴高采烈站在洞口,拍了拍自己的胳膊:“楚楠逢你垫个后,我把阿桂桂先拉上来。你看着点那个果和奖,俩人爬的时候别掉下去了。”
徐行止将绳子递到姬八手中,语重心长:“小八,你长大了。桂叔他有点重量,你要好好努力。现在桂叔要靠伟大的小鸟来拯救!”说完笑着往旁边挪出位置,身下手紧紧攥着试图将腹部的钝痛压下。
紧攥的手被握住,乌孝伴皱着眉。
徐行止带着笑,不露声色的将手松开,温声开口:“怎么了?”他虽说永生但没有灵力滋养,身体变会开始腐败。腐败却赶不上重生的速度,疼痛变会如同钝刀割肉一般。
他摇头,漆黑的眼睛让人无法说出欺骗的话:“哥哥明知故问。”
徐行止一愣,想开口安慰他却在对上他的眼神后咽了下去,只淡淡道:“没事,我习惯了。”
姬八喘着粗气咬牙拉着绳子,绳子紧紧的崩着一副快要断裂的模样:“阿桂桂,你快点!”
桂黄平笑呵呵的爬了上来,朝着姬八说道:“树老根多,有点重哈,辛苦小八。”
萍果和江颁上来的并不费力,上来后便拿着手电开始看起陪葬品。萍果完全不像刚刚苏醒的人,拿着放大镜蹲在一座巨大的青铜鼎旁边,感叹着:“老天爷啊,这不用说是博物馆了,这些单拿出去一件都是国宝。徐老师,下次这种活动我还能报名吗?”
江颁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跟在萍果身后,但看到壁画的瞬间,脸上的苦笑变为震撼:“这…这这是什么?”
徐行止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玉壁上颜料异常鲜艳。画中的人抱着一束红梅,安静的站在落满雪花的院子中。垂着眼,似乎这个世界中,从未有过他的容身之处。可偏偏眸中却带着对万物的悲悯与留恋,似神非神让人生惧,却无可奈何的想要靠近,求得他的垂怜。
空气的涌入壁画开始褪色,徐行止站在原地这一幕他无比的熟悉。看着壁画渐渐消失,转身便对上乌孝伴的视线。
遗忘的记忆再次浮现,那年冬天雪落的极大。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全部笼罩,可京中却热闹非凡,远处的叫卖与鞭炮的炸响,随着屋外的孩子的哭声一同传了进来。徐行止出门,便看到乌孝伴抓着个灰头土脸的孩子。
那孩子身上的新衣满是雪水,脚下折着他精心养了半年,前几日刚刚盛开的红梅。
乌孝伴气的小脸通红,站在雪中活像个年画娃娃。徐行止觉得好笑,蹲下身,手在乌孝伴柔软的发顶摸了几把。哄着他说,屋里等着一块包饺子,自己还准备了礼物等着他呢。哄了几句,乌孝伴才气鼓鼓的松开手。
孩子朝着徐行止吐舌头,像一个陀螺般,抓起一根梅枝便逃了出去。折断的桃花被踩入雪中,乌孝伴俊秀的小脸上眼泪在眼窝里打转。
徐行止只记得,当时见他委屈,便把他抱在怀里。哄着进去吃些热汤,并不记得自己当时的表情,也从未想过在他眼里自己经是这副模样。
“行止,这是?”桂黄平看过上面的壁画,扭头对上徐行止一副犹豫的表情将话咽下,“看来其他地方也确实不宜发掘,矿石接触空气的瞬间就开始褪色了。”
徐行止点头,壁画已经在氧化中消失:“嗯,等之后有办法保存在试着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