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小蒋端着两个人的餐盘往自己这边走过来，同时还朝窗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
他顺着小蒋指向的地方往外看去，就瞧见裘以宁正站在餐厅外的中庭花园里，看到自己望出去，点点头，跟他示意。
是找他的？姜灼回头对着小蒋指了指自己，用眼神发出疑问。
小蒋点头。
“……我之后再跟你说。”姜灼匆匆挂断叶映初的电话，一边站起来一遍跟小蒋交代，“我等下回来吃。”
出至中庭，正好看到裘以宁转过身面对他，姜灼走过去：“您找我？”
“姜灼是吧。”裘以宁有点尴尬的冲他笑笑，“今天的热搜，不好意思了。”
啊呀，果然是因为热搜才找的他。姜灼心里有了计较，这几日上课没跟影帝有过多的接触，也不知道他这话到底是什么目的，只能陪笑道：“老师也看到我的热搜了，是不是给您丢脸了？”
“今天这个舆论，倒是我要跟你说句抱歉，我……嗯，我们团队的舆论操作方式都是比较简单粗暴，确实对你来说可能会有点……”
岂止是简单粗暴啊，姜灼心说。从方才跟小叶的通话里得知的内容看，裘以宁的团队操作舆论的手段都称得上是狠辣。
但看裘以宁现在这个样子，姜灼反而能感觉到他的初衷并不是这样。
之前一周多的课程上下来，都没有此时此刻跟裘以宁的距离这么近。姜灼也借此机会得以好好端详他。
裘以宁官方年龄38，但看外貌和精神状态可能也就是30岁出头的样子，留着半长不短的微卷发，包裹着狭长型的鹅蛋脸，轮廓是流畅甚至圆润的，但他微微突出的颧骨和几乎拔地而起的高挺鼻梁又赋予他一些尖锐的凌厉，山根往下两寸的鼻侧有一颗小痣点睛，丹凤眼长睫毛比较明显的卧蚕，让他的双眼看起来十分多情，但薄唇又抿出无情的弧度，整张脸在一些反差之中融合成一种和谐，这样的长相——姜灼歪头想了想——可堪称之为“很有故事”。
再加上他的瘦削身形，爱穿宽松舒适但又很显质感的棉麻面料的服装，整个人像是会在飘逸垂坠的衣料里晃荡。要不是姜灼在课堂上亲眼目睹过他示范演技时的爆发力，也很难想象他这样清瘦的身体怎么会蕴涵那么大的能量。
裘以宁身上有一种来自于上一代的、老派艺术家的气质，虽然看起来年轻，但整体平和稳定，有一种孤高自持的君子感。
所以当他跟姜灼道歉，姜灼知道他没有说假话。
清楚了对方的态度，姜灼就打算开个玩笑算过去了：“嗐，您看这事儿整的。我本来是踏实来跟您学表演的，怎么最后还是因为个热搜被您记住名字了。”
“不，在此之前我就对你印象很深。”裘以宁摇摇头，“我看过你的广告片，我觉得你很适合拍电影。你上课也很有悟性。”
“……啊？”冷不丁听到这么高的评价让姜灼的大脑短路了一瞬间，“哪个广告片……”
“那个珠宝的，沙漠那个。”
“啊……哦……”姜灼缓缓回神，心下暗惊——JR珠宝的那个沙漠企划竟然真的那么出圈吗？
制片人看到了递来了本子，影帝看到还给予了“适合拍电影”这样高的评价？
谢盛亭难道真的是他的贵人？
“我听说你在培训之后会近一个网剧的组？”裘以宁说，“把握机会，期待以后能有一天跟你合作。”
姜灼有些恍惚：“我不是在做梦吧……”
“？”
“裘老师，您这不会是因为热搜所以对我有了愧疚感才这么说的吧？”
他是真的会当真的哦？
“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裘以宁低忖半晌，严肃点头，“我应该挑一几个适合你的本子。”
“不不不，不用了，我开玩笑的……”姜灼连连摆手，讪笑着拦着他。
裘以宁正色道：“可我不是在开玩笑。”
坏了，这个老师才是会当真的那一个。
“那……那就麻烦老师了，不管怎么样先谢谢老师！”姜灼有点冒冷汗，但该说不说，被裘影帝这样认可，还是很难不开心的。
如果说上一次黑热搜就能换来一个这样的机会，那这个热搜的投资回报率也挺高的哈。
——但话也不能说太早了！
中午跟裘以宁聊过之后，一扫姜灼上了一上午黑热搜的阴霾，工作室那边撤热搜也快，到他下午上课之前，虽然社区还依旧有讨论声量，但至少没挂在热搜丢人现眼了。
下午的课裘以宁也来了，上了没两个小时，就听到有人敲练习室的门，他去开门，看是姜灼的助理，问了一句：“怎么了？”
小蒋有点急：“能让姜灼出来吗？”
姜灼也看到门口的他了，起身走过来：“怎么了？”
小蒋本来还有点顾虑裘以宁在旁边不好说，他的身份也没办法对影帝提出要求，纠结了一下，还是把手机递过来给姜灼看：“又上热搜了。”
姜灼接过来，正好他跟裘以宁都能看到界面，这次的热搜就直接曝光了昨天下午他赴约谢盛亭饭局之前跟齐云在市区观光街逛街的路人目击图频。
看到这个，两人第一反应首先是对视了一下，裘以宁也看出他眼里的追问，摇摇头道：“应该不是我这边的。”
那难道是……
两人一同往还在练习室里的齐云看去。
“你们先出去吧，”裘以宁把姜灼拨出去，转身叫了齐云一声，“出来一下，剩下的人先自己练习。”
四个人在练习室隔壁找了一间没有人用的小会议室碰头。
“这应该不是我们家买的吧？”齐云进来房间，大致了解发生了什么之后，连忙撇清。
姜灼看向小蒋，他跟齐云的助理走得挺近的。
小蒋会意，点点头：“问过了，不是你们家做的。”
“那会是谁？”
姜灼这次上热搜直接就是一个“姜灼 时间管理大师”的热搜水灵灵地挂上了高位红字，他此前本来就有跟前经纪人谈过恋爱的绯闻，当时闹得就十分难看了，取向在圈内和网络上可以说是已经无可藏匿的状态了，上午和谢盛亭的热搜图频更是为这个话题添了一把柴。
不过本来考虑到目前跟谢盛亭的合作关系，反正一直都在营业，卖卖腐倒也无所谓。现在竟然直接把齐云也拉下水了，营销号把这几个绯闻对象的事串在一起看，又扒了他昨天白天跟齐云逛街，晚上跟谢盛亭吃饭的时间线，硬生生给他拗出一个脚踩两只船的人设，还给他冠上了“时间管理大师”的称号。
手法实在是有点下作。
姜灼现在是一脑门子官司。重生回来这么久，除了争取回来的一个代言和还没进的剧组，正经工作没干几个倒是热搜上了个够，搁谁身上能受得了。
姜灼忍着恶心点进词条里，前面几条都是把今天的两个热搜的内容的汇总，春秋笔法渲染他劈腿的渣男形象，再加上把谢盛亭和齐云两个人的人设进行比对，发现“欸居然都是有钱富二代”，便又给姜灼加了一条“钓金龟傍大款”的罪证。
@扒呱姥爷V：#姜灼 时间管理大师# 粉丝目击昨天下午姜灼跟齐云甜蜜约会逛街，晚上就被拍到跟谢盛亭约吃饭，最近姜灼跟齐云同时进了一个演技培训班，想必是感情火速升温，谢盛亭攻势也很猛烈，追到当地也要一起约饭，昨晚吃完饭还共同乘车离开。谢盛亭和齐云都是家底雄厚的富二代，都是“不红就要回家继承家业”的，确实呢，谁站在姜灼的立场都很难抉择。姜灼此前还被爆出跟前经纪人周敛的恋情长跑，后因经纪约到期续约问题没谈拢分手拆伙，周敛目前已成立个人经纪工作室，旗下艺人暂只签了徐孜鸣一人，徐孜鸣目前已有代表作……
[视频x4]
[图片x5]
热评第一：【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复制到购物软件怎么没反应】
热评第二：【笑死，图穷匕见了属于是，谁启承转徐孜鸣给他打广告呢？谁买的热搜心里清楚哈，藏好你们的心肝！】
热评第三：【周敛给了多少钱，拉我进群我也想赚】
唯一热转：【拉倒吧，谢盛亭还行，跟齐云？我只能说撞号了好吧？】
…………
姜灼看到那条唯一热转里的“撞号”，满脸黑线，在内心咆哮：这是重点吗？！
但好在，这热搜谁买的，现在已经很清楚了。他把屏幕停在热评区的界面，递回给小蒋。
小蒋一看，也很意外：“……周敛？”
他入职得晚，开始负责姜灼的助理工作的时候经纪人已经换了，如果不是之前时尚晚宴前后的舆论风波，他都不知道姜灼跟周敛曾经是那种关系。
但即便是经历过那场舆论风暴之后，他对周敛的印象依旧很模糊，居然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吗？好可怕。
“你跟小叶通个气吧，”姜灼说，声音听起来无比地平静，“我的热搜词条可以不撤，但是必须把词条内周敛踩着我给他家艺人宣传的内容删干净。”
这还是小蒋第一次看姜灼是这个反应，虽然姜灼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波动，但夹杂其中的怒气已经很难掩盖了，于是规矩听命，开始联络。
旁观了全程的裘以宁这时候开了口：“或许，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姜灼抬眼看他，裘以宁说：“我想了想，或许现在这个舆论这样发酵，也有可能是我们这边早上的公关处理不妥当，给了你们对家的可乘之机，所以……”
“不用了，谢谢老师的好意。”姜灼说。
下午这个热搜对姜灼的感情可劲儿编排，但对于昨晚吃饭的地点其实有裘以宁出没这件事只字不提，对姜灼跟齐云最近的联系也只用很模糊的“演技培训班”，丝毫没有透露出一点能指向裘以宁本人的信息。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裘以宁背后的人不愿意他再卷进这件事里，而且能在信息源就掐灭所有可能性。
既然对方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姜灼也不可能让裘以宁为自己出头。
“那好吧，那你接下来就专心处理这件事吧，我准你假了。”裘以宁也不多说什么，“我先带齐云回练习室了。”
两人离开之后，姜灼又看了看热搜，突然想到什么：“话说JR那边有说什么吗？”
“没有欸，上午小谢总给你打过两个电话，没接到，其他的没了。”小蒋回顾了一下，又顺口一问，“你给小谢总回电话了吗？”
“……”姜灼翻到最近通话看到未接来电里两通电话，犹豫了一下，“没有，先不回了。”
他按熄屏幕，正准备把手机放一边，屏幕又自顾自亮起来了，伴随着有规律的振动，定睛一看，好巧不巧，正是谢盛亭的来电。
手机还在震动着，姜灼盯着屏幕上的【谢盛亭】三个字，只觉得手心滚烫，心里发慌。
手机好像已经不是手机了，是正在跳动的一颗心，他几乎要拿不住了。
在铃声停下前一秒，他终于接起来：“……喂。”
“好险你接了，”谢盛亭在电话那头如释重负地笑了，“好怕你有了新欢，就不需要我了呢。”